唐明義連忙揮揮手:“不敢不敢,隻是在酒會上,聽盧會長提起過,他除瞭一個女兒,還有一個兒子,曾經是北平最年輕的探長,我猜測是冷探長您,不過,既然您跟盧會長姓氏不同,我也不敢妄自揣測,所以才來問一下而已,冷探長莫要掛懷……”
冷峰:“現在你知道瞭,可以離開瞭吧!”說的時候臉色很不好看,讓唐明義心裡一驚,畢竟這種事情雖然是隱秘的事情,可是對於商戰激烈程度不亞於戰場的商界,怎麼可能全部是秘密,但是唐明義有點擔憂,自己這麼貿然的試探,會不會引起冷峰的反感。
所以唐明義立刻:“當然當然,不打擾冷探長休息瞭,我這就告辭”說罷,離開瞭冷峰的包間,小心的關上門。
唐明義走瞭,冷峰胸口似乎被堵住一般,喘不過氣來,說不清道不明,外面依舊夜色怡人,恰是休息的時候,冷峰迷迷糊糊的,沉沉的睡過去,再沒有被隔壁吵鬧的打牌聲吵醒。
朦朧中,冷峰來到一個全然是灰黃色的世界,自己如同一個過客一般,看著如走馬燈一般的人們。
幾個小平房的院子,張燈結彩,卻全然看不到喜慶的紅色,莫非,是往事?冷峰在夢中思索。
一個男人,約莫也就三十多歲的樣子,喜笑顏開,連連對來客拱手,畫面一轉,一個美麗的女子,穿著嫁衣,把手放在男人的手掌裡,踏入瞭傢門。
畫面再變,小平房依舊在,一個小轎車停在這裡,原來三十多多歲的男子,由一身麻佈衣,變成瞭西裝,回來瞭,可是卻丟下一張紙,再次上車離開,冷峰分明看到瞭“休書”兩個字。
風雨中,小房子破敗不堪,當初那個美麗的女子,牽著一個男孩,裹著一個破包袱,鎖上瞭門,朝著北方的方向離開。
畫面再轉“娘!嗚嗚!娘”男孩穿著麻佈孝服,跪在一個新墳前。
再轉,男孩長大瞭,十幾歲的樣子,穿著長衫,在一個高大門樓裡,冷峰仿佛遠遠看著,聽不到任何聲音,如同啞劇一般,男孩跪下,面前的男子用文明棍(手杖)胡亂指著,旁邊一個洋人,拿著針頭針管等候。
男孩憤然起身,一頭撞在大門口的拴馬樁上,血流如註,卻撕下衣襟,步履闌珊的,離開瞭高門樓。對面中年男子並沒有去追……
畫面再轉,臉色蒼白的男孩,衣衫襤褸,來到曾經的新墳,現在已經蓬蒿遍佈的荒墳,狠狠磕瞭幾個頭,起身離開,留下秋風蕭瑟。
一直看不清男孩的臉,直到這個男孩,來到警察招人的地方,在登記表上,填下瞭兩個字“冷峰”
!!!冷峰驚醒,冷汗淋漓,看看手表,自己隻睡瞭十分鐘,粗重的呼吸聲,在哐當哐當的火車聲音裡,那麼不明顯,可是冷峰知道,莫非,莫非這就是,冷峰這個人物的人設?!如果是劇情設定,為什麼,冷峰心裡的情感那麼真實,悲也戚戚,恨也昭昭。
冷峰摸出一包炮臺煙,想要抽一根平復一下心情,卻不知怎的,手竟不由自主的抖瞭起來,那夢中的一切,歷歷在目,仿佛真實經歷過一般,父親拋棄瞭自己和母親,投奔父親的路上,母親病逝,卻被父親懷疑不是親生孩子而趕出傢門,準確的說是冷峰拒絕做血型檢驗憤然離傢,不遠萬裡來到瞭太原,當瞭警察,這一切,都讓冷峰心惶惶的痛起來。
“槍傷是真痛,自然情傷也是痛的,還挺逼真的”冷峰喘著氣,嘟囔著,不過,這真的是過往麼?還是我做瞭個夢而已?
冷峰擔心這是自己做的夢,為瞭以防萬一,到瞭北平還是去查查自己的過往吧。
靈光一閃,冷峰打開地圖,看看唐明義在說什麼,幹什麼,冷峰從上次用地圖就發現瞭,在查詢的人距離自己十米之內,對方說什麼自己是可以聽到的,而超過十米,就是無聲電影,難道這還有信號一說?反正冷峰可以聽到唐明義在說什麼,他的包間,距離自己,可隻有三米。
唐明義跟旁邊的姨太太說:“可不是麼!”
冷峰皺眉,看來自己錯過瞭一部分。
“老爺,那盧順章也真是的,幹嘛非要這個兒子,再生一個不就好瞭”
“你不知道,盧順章啊,再也不會有孩子瞭”唐明義小聲說道。
“哎呦,嘖嘖嘖,真是報應哦!”
“爸,你是怎麼知道的?他不會把這個都告訴你吧”
“這種事情!哼,能瞞得住誰?再說瞭,他的二姨太,二十多年也就生瞭一個丫頭,你看再有動靜麼?盧順章這是著急瞭!怕自己這麼大的傢業,沒兒子繼承!”唐明義有點幸災樂禍的樣子。
旁邊的姨太太白瞭他一眼,說:“哦在你們這些大老爺眼裡,就兒子才能繼承傢業啊!那我們嫣然,豈不是委屈死瞭,閨女嘛,早晚是要嫁人的,到時候也是別人的人,是吧?!哼!”
唐明義:“你別起哄,嫣然是我的心頭肉,我恨不得她一輩子嫁不出去,就在傢陪著我”
“那我就一輩子不嫁人,陪著爹地”唐嫣然說道。
姨太太:“嫣然,別鬧,回去就去見見韓督軍的兒子,人傢可在北平等瞭你三天瞭,韓督軍啊,可是太原哪裡的大官,有錢著呢!”
唐明義板著臉:“有錢怎麼瞭!我也有錢!要是他兒子是團爛泥,我決不讓嫣然跳火坑!回去以後,我先見見他!然後再見嫣然!”
看到說的跟自己沒關系瞭,冷峰便收起瞭地圖,心中別有一番滋味,自己所為的那個父親,盧順章,看來是生不出兒子,才想起有自己的,自己還真是悲哀,不過這個唐明義,看樣子,還挺疼他閨女的。
這一晚,唐明義,都沒有再來打擾自己,冷峰心情,也處於谷底。
翌日上午,車已經到瞭河北地界,傍晚,應該就可以到北平瞭,不知怎麼的,冷峰心裡的疙瘩一直在擰股,“咔吧”天突然陰瞭起來,大雨瓢潑而下,這時候的火車可沒有現代那麼安全,大風雨天氣,火車到瞭一個小站就停下瞭,這時候可沒有那麼多火車可以撞,就是停半天,後面也不見得會有火車過來咬屁股,所以很多人都從火車上下來,避雨,也可以說是散心,冷峰也不例外,畢竟在這麼小的包間裡,憋得慌。
“冷探長?”一個陌生的聲音,冷峰轉頭看去,一個穿著車站衣服的人走過來:“冷探長,這是回北平啊?”不知是什麼人,冷峰隻能點點頭:“恩”
車站的人:“哎呀,數數年頭,咱們得有好些個年沒見瞭吧?最後見你的時候,你還是個娃娃呢,現在,都長大瞭”說話的人,口中有瞭一點點的溺愛。
“是啊”冷峰表情放緩和瞭些。
車站的人說:“我從保定站調到邯鄲瞭,你也知道我,一人吃飽全傢不餓,總站長說瞭,總要有人來,我尋思著,其他幾個兄弟,都有傢室,就我吧,不過,也好,生瞭個官,現在是副站長啦”
冷峰一聽,看來是熟人,不認識可不行,但是冷峰笑瞭一下:“我去上個廁所,等我啊”,車站的人說:“去吧去吧”
廁所中,冷峰避開別人眼目,查瞭一下這個人的資料,驚奇的發現,這個人還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古老栓,55歲,邯鄲車站副站長,早年自己曾經沒從警,靠著從運煤的火車上扒點煤塊換錢過活的時候,古老栓收留過自己一陣子,離開北平的時候,還跟他告過別,算是比較親近的人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