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逃難女望眼欲穿 糧販子耍弄心眼

太陽離山頂隻有一桿高瞭,他們終於走到三道梁中梁的盡頭,到達目的地。

隻見山頭凸出去一個島嶼般的山尖,四周懸崖峭壁,隻有城墻洞處的吊橋,把伸出的山尖連在一起,這便是張傢堡。

玉芝看著這外人難以進入的地方,就知道住著一個不尋常的人傢,她心裡惦記著女兒,希望王掌櫃盡快告訴這傢主人,把女兒盡快救回來。

王掌櫃轉過身,給玉芝說道:“總算到瞭,我告訴你,記著路上什麼事都沒發生,進瞭城堡後,我會去給二老爺說明情況,你先別吭聲,先把你的事說妥,再求二老爺救你女兒,你看天色不早,天也快黑瞭,這山裡黑燈瞎火,誰願天黑去給你救人?弄不好,你的好事也給攪黃瞭,這事急不得,隻能委屈你女兒在窖裡等候瞭,有命的不怕等一個晚上。”

玉芝欲要說話,看著王掌櫃臉色,把喉嚨的話咽瞭下去,暗自為女兒草草擔心起來。

王掌櫃上前叫瞭聲:“有人嗎?張管傢在嗎?”。

吊橋的門洞口出現瞭一個人影,隻見他頭戴瓜皮帽,身穿黑色長袍,腦勺後的小辮子,被剪掉後留的齊頭短發,上下打量著來客 ,他便是張傢堡的管傢張長鎖,他正要出去辦事,恰好碰到。

張長鎖看瞭一下來人說道:“哦,是王掌櫃來瞭,怎麼這次販糧食,還帶著傢眷,是遊山玩水來瞭吧?這年頭,你還有這閑情逸致。”

“哈哈,張管傢說笑瞭,進來細說,進來細說。”王掌櫃答應著,進去私下才能解釋,隔著吊橋怎麼說?他怕張管傢,笑自己沒有城府,一句話都裝不住。

張管傢讓守橋的夥計放下吊橋,王掌櫃和玉芝一起進瞭城堡,兩人相互寒暄,邊走邊拉著閑話,下一個長坡,走進一個窯洞,王掌櫃讓玉芝坐下,一把拉著張管傢出門,在院子外問道:“張管傢,二老爺傢室走瞭,續弦沒有?”他趕緊要弄清這個情況,一些話不能當著玉芝的面說,背地裡好問明白。

“沒有呀,二老爺為此事,煩惱著呢,現在沒有合適的,這有半年光景瞭,二老爺總是找個由頭,就往槐慶府跑,就是為瞭……”張管傢向王掌櫃,拋瞭一個眼神,希望能明白意思。

王掌櫃高興的差點蹦瞭起來,他喜顏悅色的說:“好瞭,看見沒?我今天帶來這個女的,就是給二老爺帶來做老婆的,讓二老爺看看,能否看上眼?如果看上瞭,那不就成瞭,二老爺的煩惱,不就自然解決掉瞭,我這一直為二老爺操著心,今天終於辦到實事瞭。”王掌櫃說的高興,又為自己機靈的腦瓜殼感到驕傲。要是二老爺已續瞭弦,把玉芝說給一個窮光棍,自己還去那裡掙錢?這張保長拔根汗毛,要比窮人的腰都粗,張傢能給自己喝口湯,那肯定是滿口的油水,王掌櫃哪有不高興的道理。

張管傢詫異的看著王掌櫃說道:“王掌櫃,這可不是開玩笑的事,你從哪裡,坑蒙拐騙瞭人傢的老婆,又在這裡賣給我傢二老爺,我傢二老爺可不是那麼好騙的,也不會輕易的上瞭你的當,你別耍小聰明,在這裡行騙,那可沒你的好果子吃。”

王掌櫃看張管傢不相信自己,就把和玉芝相識的經過說瞭一番。最後說道:“你借給我十個膽子,我也不敢行騙。上次聽瞭你說的話,我就記在心裡瞭,想到二老爺有財勢,又是一表人才,今天我碰巧遇上她,覺得給二老爺合適,這才費瞭九牛二虎之力,把她一同帶來。你們這山路真是難走,我們在路上,遭到野狼圍攻,差點喂瞭狼,魂都下掉瞭,別提有多驚險。”王掌櫃說的委屈,差點掉下淚來。

張管傢沒因王掌櫃的話而感動,他不放心的說:“這是件大事情要慎重,不能聽你一面之詞,我要親自問一下帶來的女子,弄清楚情況,先要過瞭我這一關,才能告訴二老爺。”

張管傢進瞭窯洞,當著王掌櫃的面,把二老爺的情況給說瞭一遍,又向玉芝詢問瞭她的詳細情況,玉芝也給一一答復和解釋。

張管傢見玉芝長得端莊秀美,說話條理清楚,聽到她一番敘述,心裡有底後,才說道:“我讓人給你們做飯,走瞭一天的路,先吃飽肚子再說,馬上天黑瞭,二老爺有事不在傢,等他回來後,容我給他稟報,讓他們母子商議後再做定奪,我隻能傳話,不能替二老爺做主,你們就耐心的等一下。”張管傢說罷,出去安頓事情,留下王掌櫃和玉芝在窯洞裡。

王掌櫃見張管傢離去,就給玉芝說道:“事情有點眉目,我看你是苦盡甜來瞭,你說我能騙你嗎?這你看明白沒,是事實吧?我是真心替你打算。嫁給二老爺,你真就掉進福窖裡瞭,這一輩子是:吃穿不用愁,花錢如水流,使得是丫鬟,用的是傢奴,享福當太太,人前是貴婦。”他急於表功,提前祝賀似的說著。

玉芝此時,沒心思聽這些,低著頭思量著女兒,她沒有正眼看王掌櫃,心裡直罵著這個披著人皮的狼。想著女兒在窖裡擔驚受怕,心裡就像貓在抓心,口苦的就像喝瞭中藥似的,吐不出,又咽不下,哪有心思聽他在這裡胡說,還沒見人傢正主的話,此事能不能成還是兩說,人傢這樣的條件,說不準還有其他要求,能否瞧上逃難的也難說。

漫長的路走瞭一天,感覺今天的時間快速流逝。現在這裡等著,時間就像慢瞭許多。面對張管傢,玉芝也不知該說什麼好,她隻有一門心思想著,讓王掌櫃給張傢說明白,派人趕快把女兒救回來。她抬頭看著王掌櫃,見他像什麼事都沒有一樣,玉芝心裡,突然升起一股憎恨怒火,這個人怎麼是一副鐵石心腸,一點同情心也沒有,不盡快說明情況,讓人去救自己的女兒,還在等什麼?真是不是自己的孩子不心疼。

她不想再看到他,然而,憎恨隻能藏在心裡,女兒沒救回來,自己的事也沒說妥,還得忍耐著,如果女兒救回來瞭,就讓他早點滾蛋,滾得越遠越好,一輩子都不想再見到他。

沒多大一會,兩大碗面就端瞭過來,王掌櫃沒有客氣,便狼吞虎咽的吃瞭起來。

玉芝端著碗,想著女兒,看著面也難以下咽。如果女兒跟著自己,這會也能吃到面瞭,半天沒吃東西,孩子肯定餓瞭,她眼裡的淚水,不由自主的往下流。女兒呀,別怨媽沒心,自己吃著飯,你卻在餓肚子。

王掌櫃沒好氣的說:“你不要老是哭,就像誰虧待瞭你似的,一會要見二老爺,哭喪著臉怎麼行?趕緊吃飯,先把你的事安排好瞭,再說救你女兒的事。你的事說不妥,人傢怎麼會出手救你女兒?”玉芝無可奈何拿起筷子,隻好聽從王掌櫃的安排。吃罷飯,玉芝急的在窯洞打轉轉,可王掌櫃還是要等,這三等兩等,天黑瞭下來。

二老爺不知道在外邊有事無事,每天就是踏著夜幕進門,暗影裡依然見他魁偉的身材,臉大額寬,膀大腰圓,長袍黑掛,氣宇軒昂。和管傢有著同樣的發型,剪掉辮子後,還留著齊頭短發,戴著禮帽,看派頭儼然一副地方紳士的模樣,這就是二老爺張國良。

張傢兄弟三人,老大叫張國棟,在商州做官。老二就是這個張國良,如今掌管著張傢堡,又是當地的聯保主任即保長。老三叫張國才,在西安城防司令部任副官。

老太太怕晚飯吃的太晚不易消化,每天下午早早就讓丫環給她收拾吃過瞭,也就不等兒子,所以,兒子什麼時候回來,她也懶得管。

二老爺進門便吃晚飯,就在吃飯間,張管傢給二老爺說瞭糧販王掌櫃的來意,二老爺眼睛一亮,說道:“那就見見人,吃過飯讓他們到大廳來吧。”

張管傢就傳話給王掌櫃,聽說二老爺要見玉芝,王掌櫃讓玉芝趕快收拾瞭一番,一同去見二老爺。王掌櫃心裡藏著小九九,怕二老爺不接受玉芝的女兒,所以不讓玉芝把有女兒的事說出來,他再三給玉芝叮囑,說出女兒之事就會壞事,玉芝隻好答應。在王掌櫃心裡,如果讓有女兒這事把婚事攪黃,自己豈不空費心思,酬勞也要大打折扣。

進瞭大廳,王掌櫃主動打招呼:“二老爺好。”玉芝也是點點頭算是打招呼。

“王掌櫃辛苦瞭”。二老爺也回答著,給玉芝和王掌櫃擺擺手讓他們坐下。

王掌櫃和玉芝坐定,二老爺回頭打量瞭一番玉芝,盡管在燈下,也能看得清楚,隻見她相貌端莊,皮膚白皙,比三道梁上有著大紅臉蛋,皮膚粗燥的女人,耐看瞭許多,心裡暗暗的喜歡,便細細詢問起玉芝的身世及傢裡情況。

玉芝仔細的將自己的身世講述瞭一遍,說到傷痛處,並落下瞭傷心的眼淚,唯獨將女兒現在的處境,隱瞞瞭過去。她沒有忘記王掌櫃的交代,也怕自己一不小心,壞瞭大事。看到瞭二老爺,她就眼前一亮,是個不錯的人物,講述自己的時候,她也多次打量著對方,仔細觀察後就決定,不能錯過這個機遇,她自己要抓住這個機會,把自己安排好,再救女兒,和王掌櫃心思相吻合。

聽著玉芝講述著慘痛的經歷,令人心酸和同情,二老爺流露出瞭憐憫之心,心裡覺得應該留下來,但不能操之過急,就說瞭安慰之言:“你也是一個苦難人,走到這山裡來,實屬不易。”轉身向王掌櫃客套到:“既然走到我們這裡來,也算是一個緣分吧,不過我也沒有強求他人的意思,我的情況咱們當面說清楚,我有兩個兒子,後娘不好當,就看她的意願。想留就再商量留得事宜,不想留,我就給你們一點盤纏,明天送你們出山,今晚考慮考慮,明天答復不遲。王掌櫃有心,我也不虧待你,管傢,多給王掌櫃壹鬥麥子,算是補償他吧。”二老爺吩咐著管傢。

實際上,王掌櫃明白,二老爺說是賞他,不如說是逼他,這年頭,壹鬥糧食值十幾大洋。在他來的路上,心裡想著能給幾塊大洋,就會偷著樂,也不虛此行,現在大喜所望,遠遠超過自己的預期,心裡暗暗高興,見好就收,免得夜長夢多。

玉芝心裡,覺得時機成熟,等不到王掌櫃說救人,自己就開言說道:“老爺能收留我,我就感激不盡,隻是有一事相求……”沒等玉芝說完,王掌櫃攔住瞭玉芝說道:“別說瞭,別說瞭,二老爺辛苦一天,有什麼話明天再說。今天晚上再想想嘛,著急什麼?有的是時間,二老爺,你先睡吧,明天再說。”說完就拉著玉芝就走。王掌櫃怕現在說露嘴,反而弄巧成拙,所以不讓玉芝說明。

“好的,明天再說不遲。”看著王掌櫃攔著,二老爺也就給瞭順水人情,他也不想初次見面就能說定事,免得別人說閑話,再者母親還沒見過人,自己不能草率行事,得需和母親商量一番後,再做決定。

王掌櫃用手拉著玉芝,連拉帶拽的出瞭大廳。出門後低聲說:“這會說別的話會壞大事的,女人要矜持點,別讓人看輕你。若說出你有女兒,二老爺萬一不願意接受你女兒怎麼辦?你的事就被攪黃瞭,你說你願不願意嫁到這個富傢來?事說定後,明天救你女兒不遲。”玉芝一肚子的委屈沒說出來,反被王掌櫃給擋住瞭,她心裡想,二老爺能答應我,也就能救我的孩子,可王掌櫃死活不讓說出瞭。這個時候,女兒不知怎麼樣,在窖裡能否堅持到明天,她心裡非常著急,也非常難受,可就是被壓得不敢說出話來。

王掌櫃讓管傢安排玉芝在招待客人的窯洞裡休息,自己拉著管傢去另一個窯洞,商議自己糧食的事情:“張管傢,來到你們張傢堡,幸虧有你照應,兄弟這裡謝過,今天晚上我請客,就算是謝謝你,這裡就請你安排,咱們喝一盅。”說著從衣兜裡掏出兩塊大洋,塞進管傢的口袋。進瞭張傢堡,一切都要經過張管傢安排。這裡不像大街市上,有館子有酒喝,沒有張管傢的吩咐,一切都沒法辦,這個王掌櫃自然明白,一切都要仰仗張管傢,必須出金拿下。

“王掌櫃客氣瞭 今天你來給二老爺辦事,不必客氣,招待你是應該的,我去吩咐廚房給你準備幾個菜,你等會。”張管傢嘴上說著,可就是沒有掏出錢還給他的意思。

“管傢客氣瞭,客氣瞭,仰仗你瞭,謝謝,謝謝。”王掌櫃點頭哈腰,生怕得罪瞭管傢。因為他心裡明白,二老爺話好說,還有一道門檻,就是這傢老太太,王掌櫃早有瞭解,老太太掌管內室,對傢規要求很嚴,她給傢裡立著傢規,每個孩子隻能娶一個媳婦,不能娶二房,老老爺曾招瞭一個二房,都被老太太趕走瞭,她在傢裡說話分量重,就是她的孩子也不能違逆,過老太太這一關,必須有人說話才行,而能說話的人,就是這位張管傢,所以對這位管傢不能怠慢。

張管傢轉身出門安排事情去瞭,窯洞裡留下王掌櫃,他轉瞭一圈,覺得一切都在自己掌控之中,頓時有點飄飄然的感覺,樂的他哼起瞭秦腔:聽說來瞭穆桂英,虎位裡坐不住楊總兵,穆柯嶺上與她交過鋒,她的武藝蓋世能,蓋世能……

張管傢讓人準備好飯菜,端過來,張管傢順便提來一壇酒。兩人在土炕上對面而坐,喝起酒來,兩人相互吹捧著,盡興的喝著酒。這酒,可是二老爺在酒廠,讓拉來的罐裝高粱酒,放在傢裡,專門招呼貴客的,兩人端起大碗,相互敬酒。

借著酒勁,王掌櫃說道:“張管傢,你看二老爺看玉芝的眼神,那叫如饑似渴呀,這事就這麼定瞭,我沒什麼話可說的,人已送到,我就完成任務瞭,接下來事情就得麻煩張管傢費心瞭,老太太的話 ,就得張管傢你去說瞭。”

“王掌櫃真是精明人,這個事辦得好,解瞭二老爺的心病,老太太也是天天說道,愁得不得瞭,今天你給解決瞭,一傢人都要高興瞭,明天我就給老太太說道說道,這事就成瞭,你就放心吧。”張管傢借著酒勁,應承的很幹脆。

其實他也看透瞭二老爺的心思,有合適的就急於成傢,老太太也在自己面前催促著,給兒子盡快找個老婆,沒老婆就沒傢的樣子。現在他心裡已有八成把握,隻是別人不知道而已。王掌櫃更是不得而知,所以一味的奉承張管傢,就怕有什麼不周到的地方,而壞瞭大事。

王掌櫃順著張管傢說道:“這事就全靠你瞭,不過我有點小事得麻煩張管傢。”

張管傢見王掌櫃求他,心裡也樂滋滋的說:“你說吧,隻要我能辦的,不成問題,不過我可沒錢借給你。”張管傢也怕這個來去無蹤的商客,騙自己的錢,故先封口。

“張管傢放心,是我自己的事,我來時傢裡已揭不開鍋,一傢人等著我馱糧回去救命,所以我不能在這裡久待,玉芝和二老爺的事,我不能在這裡待著辦,明天一大早我就得走。”王掌櫃小心翼翼的說著,生怕張管傢起疑心。

“這裡好酒好菜有吃有喝,你有啥好著急的?等事辦妥瞭再走不遲,多住幾天又有何妨?”張管傢還是極力挽留。

“要不是傢裡等米下鍋,我也不想走,真把好吃好喝的時機錯過瞭,實在是不能等呀,再等傢裡就要出人命瞭,張管傢你就行行好,幫幫我,把事情辦順當,我感激不盡。”王管傢說得深情,不容你不相信。

“這個好辦,你這次來需要幾馱,按老規矩,我讓人給你準備好,明天一早就送你走。不過二老爺那裡你怎麼交代?天不明,二老爺那是起不來。”張管傢看王掌櫃真切情急,就賣他一個人情情,答應瞭下來。心裡也在想,怪不得暗地拿錢,原來是有求於人。

“我就不去打擾二老爺瞭,二老爺問起,張管傢你就實話實說,我想二老爺也不會為難你的。再說瞭,媳婦給他留著,二老爺留下我幹什麼呀,留下我也隻能吃你的,喝你的,多餘呀,張管傢你說是不是這個理。”王掌櫃耍著花腔,實際有著自己的打算。

明天要救玉芝的女兒,這事說明白瞭,張傢不接受,玉芝又不能丟下女兒,這事就僵住瞭,不好處理。玉芝恐怕在這裡也難站立,那給自己的打賞,也就打瞭水漂。如果她落到那個窮鬼身上,哪有這麼多的糧給咱啊,說不定會生出別的事來,還是拿著打賞,早點離開的好。不如現在用話先壓住,先把玉芝紮穩,回去的路上再救出她的女兒,讓張傢堡的人帶回。至於她的女兒送來後,二老爺能不能接受,那就看孩子的造化,還有玉芝的本事瞭。先把自己的事情辦順當,錢糧兩得,遠走高飛,想找自己的麻煩也晚瞭。王掌櫃打著自己如意的算盤,把矛盾丟給他們,看他們怎麼處理,就和自己沒有關系瞭。

“王掌櫃真是深懂人情世故,做事幹凈利落,一切都按你的意思辦,好、好,咱們喝酒、喝酒。”張管傢認為,此事隻要留下女人,二老爺高興,就沒什麼事。各人有著自己的打算,兩個人碰杯聲,在這寂靜的晚上,顯得格外的響亮。

而在另外一個窯洞裡,玉芝卻坐臥不安,在這土炕上,她緊挨窗口坐著,不時的向外張望,心如火燎,聽著外面有什麼動靜。想著白天女兒掉入水窖的尖叫聲,渾身就打著冷顫,眼淚不斷線的往下掉。時間這時也許走慢瞭,她盼不到天明,倒是感覺越來越寂靜,什麼聲音都聽不到,一切都像昏死過去一樣。她的心也掉進沉寂的深淵,任憑她怎樣拼命的掙紮,也掙脫不出來……

真是: 女在深窖母心焦,漫漫長夜受煎熬。

他人怎知思女苦?對酒當歌任逍遙。

在玉芝的心裡,張傢堡的雞,似乎忘記瞭時辰,遲遲的不願報曉,天也遲遲不見發亮。她沒法入睡,焦急的心理,使她在院裡不知轉瞭多少回?後半夜回到窯洞,坐著打瞭一個盹,終於聽到雞的叫聲,她在窯洞裡坐立不住,開門走到院子,坐在院中的一個木墩上,看著天漸漸亮瞭起來。

聽到隔壁院子有人走動,她的心裡的期盼,似乎有瞭著落,救女兒的時間快要到瞭。

王掌櫃也早早的起來,看著夥計給他裝好糧食,並馱在兩頭騾子上。這也是他們以前的老規矩,給糧販子把糧食送到槐慶府糧行,剩下的事,就是王掌櫃自己的事瞭。張管傢讓自己的兒子張善去送王掌櫃,即將道別,王掌櫃將張管傢拉在一邊低聲說:“張管傢,還有一事相求。”

張管傢看著他神秘的樣子,奇怪的問:“馬上要上路,還有什麼事?”

王掌櫃低聲把昨天的事,說瞭一遍,最後說道:“張管傢,你就再差一個人去將玉芝的女兒救回來,主傢不要孩子,就送給別人,求你幫忙瞭。”

張管傢聽瞭後,立即聲高瞭起來:“王掌櫃,你這人做事怎麼這麼不地道,這麼大的事,昨天怎麼不說呀?當時就能派人去救孩子,一個時辰就能把孩子救回,你知不知道人命關天?你就知道你自己,不想想玉芝擔心孩子,晚上能睡著覺嗎?”

王掌櫃急忙拉住張管傢,“張管傢息怒,低聲說和高聲一樣,我怕二老爺不願意要孩子,就沒敢說出來。你派人去,隻要讓玉芝知道把她孩子救回來就好。”他急忙掏出兩塊銀元塞進張管傢的兜裡,就想以此來堵住高聲說話的張管傢的嘴。

張管傢還是不能平復心中的怒火,厲聲道:“你這說的是哪裡話呀,這孩子是一條命呀,你早點說,我就讓人趕夜晚去,也要把孩子救回來,二老爺要不要孩子,那是另外一回事。孩子在那裡不知死活,做媽的能不揪心嗎?孩子在窖裡能堅持一夜嗎?遇到意外怎麼辦?你們做生意的人,怎麼把心做瞎瞭,沒人性瞭?”

王掌櫃聽出瞭張管傢生氣的緣由,趕緊說道:“我想錯瞭,做錯瞭,張管傢你就別生氣瞭,那你就讓人跟著我去救孩子吧,不敢耽擱瞭。”

張管傢轉身去對著瞭一個夥計說道:“小蔡,你跟著王掌櫃去救孩子”。說完,生氣的他,一句話也沒跟王掌櫃說,道別的話都省略瞭,心裡隻罵著,這個人面獸心的奸商,隻想自己,不想別人,自己的孩子丟在那裡,他會這樣做嗎?怪不得急著要走,原來心在這裡卡著?

王掌櫃看著張管傢安排人要跟著自己去,便心安理得的去牽馬,在他心裡,隻要自己掙錢,順便給玉芝把事辦瞭,也算對得起她瞭。昨天在路上,誰讓她沒隨我的意,那我就讓她感受一下這著急的滋味,一報還一報,有命就會救回來,沒命,那就是她的造化,怨不得我。

真是: 自古奸商有兩面,權衡利弊自優先。

讓人覺得他心善,實際自私心又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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