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月後,葉晨在清江偵破的上一個不可言說的案子開庭審判後,兩位主犯被判處死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經過高法復核,最終被執行瞭。
葉晨也按照自己當初和顧文龍的約定,再一次回到瞭清江。他之所以信守承諾,是因為這個案子的犯人在變相的羞辱警方,秀自己智商的存在感,不止一次的把武英德武老,甚至是原宿主秦川的智商按在地上摩擦,這在葉晨看來是無論如何都不可原諒的。
用陰險狡詐來形容清江兩案的主犯黃德坤和潘凱平毫不為過,首先這二人故意在犯罪現場留下證據,誤導警方的偵破方向,讓警方誤以為這是一起報復殺人案,徹底把警方給帶進瞭溝裡,即便是武英德武老這樣的老江湖,最終都中瞭計。
秦川最初還因為懷疑這是一起侵財案,和武老爭辯過,兩人當初還打瞭賭,可是後來因為這倆貨留在犯罪現場的證據也不由得動搖瞭,因為兇犯作案手段殘忍,殺瞭所長搶瞭槍支,僅僅因為兩千塊錢和三十枚紀念幣,這未免有些小題大作瞭。
原宿主有這樣的想法也很正常,因為這二人犯下的命案和當初他偵破的西山礦案有一絲雷同,同樣都是殺警搶槍,同樣都是犯下瞭累累命案,可西山礦的那夥人因為侵財可是整整搶瞭數以十萬計的,而黃德坤和潘凱平兩人就隻搶瞭兩千來塊,這已經不是一般的寒酸。
不過好在原世界裡的秦川最後還堅持自己的觀點,認定瞭這兩個兇手作案很可能是隨機的,不清楚對方傢裡面到底有多少錢,被發現之後就隻能殺人滅口。
黃德凱和潘凱平擺下的第二個迷魂陣就是現場的子彈,這二人在作案時現場開瞭三槍,可是最終警方卻隻找到瞭兩顆子彈。
至於第三顆迷惑警方視線的子彈,被他們佈置現場的時候把煤氣罐的閥門打開,管子割開,然後搬來瞭電炒鍋並把火開到最大,放瞭一顆子彈在裡面。
隨後二人把被害人傢的衣服、被褥等易燃易爆物品也都搬瞭出來,撒上瞭酒像,偽造成這一傢人是失火導致死亡的假象,這顆子彈自然也成為瞭迷惑警方視線的東西。
黃德凱和潘凱平第三個狡猾的地方就在於這二人異常的膽大心細,直到案發之後三年瞭宵夜就是二零零一年,他倆才把手槍給丟到瞭河裡面。
最終還是原宿主秦川秉承著以物尋人的理念,最終把把這支槍從河裡打撈出來,而那時已經整整過去瞭十五年,經過鑒定正是被害人的配槍。
最後也是最重要的,是誰都想不到這倆人最終會混進公務員隊伍,在得知警方還沒有放棄這個案子的時候,居然上演瞭一出賊喊捉賊的戲碼,自己把自己給舉報瞭。
不得不說,這一手真的是很騷,清江警方在全市范圍內大面積排查,真的會有很大可能漏掉看守所或是監獄這樣的監管場所。
不過讓主犯黃德凱萬萬沒想到的是,當初的案發現場有他留下的指紋,案發現場找到瞭一個晾衣架,上面有食指、中指、無名指和小拇指的指紋,最後經過比對,黃的指紋和衣架上的指紋全部吻合,他也算是機關算計太聰明,反誤瞭卿卿性命。
可是如果當初在罪案現場沒找到指紋,說不定還真讓這兩頭狡猾的鬣狗逃過瞭一劫,因為他們實在是太過狡猾。
原世界裡,秦川返回清江偵破這起陳年積案用瞭很久的時間,才讓這倆貨落網,讓他們在人世間又多逍遙自在瞭一段時間,這次葉晨可不打算給他們這個機會瞭!
葉晨在去清江之前,主動向自己的上司秦局和陶部進行瞭申請,主動提起瞭清江雙案這個積案,打算協助偵破,隻不過因為程序的原因,他和一處的郭嘉琦出發的時候,上頭一時間還沒有批復下來。
還是和上次一樣,清江市局這邊過來接他們的還是刑偵支隊的隊長楊雄和副隊長顧文龍。去到市局的路上,楊雄看似好像在匯報上一個案子總結的經驗教訓,可是葉晨從他和顧文龍的臉上看到瞭討好的意味,至於原因也不難猜,無非還是為瞭清江兩案。
葉晨下意識的撇瞭眼開車的楊雄,不得不說,他這個領導對自己的下屬顧文龍是真的很上心,知道下屬對這個案子的執念,甚至不惜賠上自己的尊嚴來促成這件事。
葉晨從刑警隊長楊雄的身上,恍惚間看到瞭胡兵的身影,當初自己在東山分局的時候,兩人解開瞭疙瘩,胡兵也和楊雄一樣,做好瞭自己的後盾,要是沒有他的存在,自己可能也不會那麼出成績,提早從河昌市出來,調到緒城。
到瞭市局後,楊雄在前頭帶路,把葉晨和郭嘉琦帶到瞭辦公室,看著楊雄臉上肅穆的神情,葉晨知道進屋後自己大概率會看到一些不一樣的東西。
葉晨上次在這裡辦案的時候,整天在專案組會議室,可以說對清江市局也還算是熟悉,好歹也在這裡呆瞭大半個月,可是這間辦公室所處的范圍內,仿佛就是個禁區,哪怕是當地市局的人對這裡都諱莫如深
果不其然,剛一進入清江市局的檔案室,葉晨就看到瞭一行藍底白字的標語,上面寫著“鍥而不舍,胸裝兩案”,看得出來這樁積案已經壓在他們心裡太多年瞭,直到現在都未偵破,是很多刑警堵在心裡的恥辱。
楊雄在葉晨的印象裡一直是個話不多的鐵骨錚錚的漢子,隻見他陰沉著臉,開口說道:
“秦總,這個案子已經過去十八年瞭,五條人命,這個事情就像是壓在我們心裡的那塊大石頭。
這間辦公室呢,是給清江兩案專案組設的,當年案子沒有破,省裡和州裡的專傢就撤瞭,但是我們把這間辦公室留瞭下來,就想著有一天還用得上,案子還得重啟。”
就在這時,葉晨右手邊的顧文龍也開瞭口,不同於楊雄的唯唯諾諾打苦情牌,顧文龍說話很直,不過葉晨能從他的聲音裡聽出一絲哽咽,隻見他說道:
“秦總,您之前答應過我嘛,所以我就天天盼著,等你回來把這個案子拾起來。
真的,十八年瞭,我們每一個入伍的警察,所有的清江警察,都要在這裡接受教育,胸裝兩案。您看之前那麼難的案子我們都破瞭,這個案子是不是也讓他見一見天日啊?”
葉晨身後的郭嘉琦嘴巴微張,正要說些什麼,卻被葉晨一個眼神給制止。葉晨對著楊雄和顧文龍說道:
“其實清江兩案不隻是你們心裡壓著的一塊大石頭,同樣也是我和武老師心裡忘不掉的東西。
作為武英德老師的弟子,我和老師在零二年那會兒就針對這個案子展開瞭激烈的辯論,為的是什麼?為的就是能夠確認偵破方向。
楊隊,文龍,你們的心情我感同身受,隻不過重啟積案是需要流程的,要上面的批準。
你們看這樣好不好?我今晚回去給領導打電話,催一催他們,讓他們加快審核的進度,你們看好吧?”
葉晨都把話說到瞭這個份上,楊雄和顧文龍不好再多說什麼,楊雄開口道:
“謝謝秦總,局裡有局裡的規定嘛,理解,我們理解。要不這樣吧,上一次案子偵辦太緊張,你們都沒有時間來看一下我們清江,走,咱們現在領你們去看一看!”
源林州清江市是苗族侗族聚集地,葉晨他們到的這一天也趕巧瞭,正好是侗族的牛王節,侗族人認為牛是農耕的重要夥伴,這一天會讓牛休息,並喂它們烏米飯,以表示感恩。
烏米飯的制作很有地方特色,人們用烏樹葉汁浸泡糯米,蒸制成黑色的烏米飯,寓意健康吉祥。
這一天侗族地區會舉行歌舞活動,青年男女對唱情歌,跳蘆笙舞來增進感情。葉晨他們來的路上,遠遠的就聽到瞭他們的歌聲,很有地方韻味。
楊雄把葉晨和郭嘉琦給領到地方的時候,這邊已經早就安排好瞭,看得出來,老楊為瞭宴請他們下瞭很多功夫。算上招待他們的主人總共是五個人,桌上擺瞭五筒竹筒酒。
楊雄招待大傢落座後,他笑著對葉晨說道:
“秦總,我們知道你平時不怎麼喝酒,但是今天的這個酒你一定要喝。為什麼呢?因為我們清江有個說法,桌子上可以沒有肉,但是不能沒有酒,特別是招待貴賓的時候,桌子上要擺上一桌子的酒,不過今天是有菜的,專門點瞭當地的特色菜!”
葉晨對於竹筒酒也有著一定的瞭解,他們這隻是擺瞭一人一個竹筒,這還是收著來的,要知道在當地招待貴賓的時候有時候會來高山流水酒,這種敬酒方式不僅獨特,而且場面壯觀,幾個人一起為客人倒酒,形成“高山流水”的景象,酒流出的高度可以達到一米高。
如果你以為這酒的度數低,那隻能說你太天真瞭,五十二度的酒,來上這麼一出,絕對能讓你幾天都出不瞭門。
主傢這時已經拿著酒木錘將竹筒酒一一鑿開,分倒進瞭竹杯裡裡,這時就見楊雄端起瞭酒杯,對著葉晨說道:
“秦總,正式開喝之前,我先講兩句。上個案子你們在清江呆瞭大半個月,天寒地凍的不容易,春節也沒回去跟傢人團聚,走的時候也沒讓我們請,今天我們幾個代表清江公安,清江百姓敬你們一杯!”
氣氛已經烘托到這兒瞭,葉晨自然是不可能扭扭捏捏,他自己本身就是個酒林高手,就算是沒有系統幫著疊的BUFF,他因為是東北人,平時拼酒的時候,兩斤左右還是不成問題的,隻是他沒有酗酒,對這個東西沒癮,頂多是親朋好友聚會的時候開懷暢飲。
葉晨端著酒杯站起瞭身,對著在場的諸位說道:
“老楊,你這話說的就有些見外瞭。其實要說護一方平安還得是你們這些常年紮根基層的同志,我也是行一線過來的,我心裡很清楚基層的同志最知百姓苦,最識百姓難,來,咱們碰一下!”
賓主盡歡,酒喝的差不多時,郭嘉琦對著眾人說道:
“咱們喝到這兒就結束吧?我們也早點回去休息,秦總,我先訂回培興的機票瞭?”
顧文龍心裡明顯是裝著事兒,所以他是幾人裡第一個進入到微醺狀態的人,當他聽到葉晨和郭嘉琦有回去的打算,臉色一變,壓抑著情緒問道:
“怎麼?你們明天就走瞭?什麼時候回來?”
葉晨撇瞭眼身旁的郭嘉琦,然後輕聲說道:
“別隨意決定我的行程,誰說我就要回去培興瞭?這次來清江,雖然有上一個案子回訪的緣故,但是我更多的是奔著清江兩案來的,要不然就是你們隊長江山和你一起過來瞭,我至於千裡迢迢跑這一趟嗎?”
顧文龍眼睛一亮,壓著自己的酒意嘿嘿傻笑瞭兩聲,對著葉晨說道:
“秦總,你這個人說話我愛聽,我也說兩句心裡話。上一次你們走的時候,我白天盼晚上盼,就盼著上頭重啟這個清江兩案。
這一次終於把你們給盼來瞭,可是聽你的意思,貌似重啟還是不一定有下文啊。您說等著領導批準,可是萬一要是領導不同意重啟呢?這個事情又擱下瞭?十八年瞭!再放下去這個案子還能見天日嗎?
就隻有我一個人著急嗎?你們幾個不也是這樣想的嗎?老金,楊隊,你們不敢說的話我敢說,大不瞭我不幹瞭!
秦總,不好意思啊,我說這話不是沖著你在發脾氣,我給你匯報個情況,遇害的十四歲女孩子邱歡歡,是我本人的同班同學,我為什麼要當警察?為什麼要當刑警?大傢都清楚得很。這個案子要是破不瞭,我還當什麼警察啊!”
葉晨能夠看得出來,顧文龍對邱歡歡有很深的感情,對於當年同學的遇害,他是真的發自內心的痛,所以葉晨也沒在意他言語中的冒犯,隻是靜靜的看著這個傷心到哽咽的小夥子,看著他最終繃不住情緒,哭出瞭聲。
平時話不多的刑警隊長楊雄,此時也動瞭情,他對葉晨輕聲道:
“秦總,您別介意,我們不是要為難你。就是這個案子這麼多年壓在我們心裡,壓的我們喘不過氣來,快要憋死瞭!”
坐在楊雄左手邊的這次請客的主傢金海明,此時也對著葉晨說道:
“秦總,清江兩岸一共有五個被害人,我認識兩個。派出所的副所長和萬星銀行的行長,這兩個人我都認識。
副所長姓齊,叫齊喚生,這個人他喜歡打球,平時沒事兒就約上我們打上幾場,出事的那天晚上我們還碰見瞭,還約著第二天一起打球來著。
當天晚上正好是我在值班當我接到妖妖靈報警電話,說他遇害瞭,我整個人大腦一片空白,風風火火的趕到瞭案發現場。
現場留下瞭兩道帶血的腳印,就是唯一的線索。根據這個腳印我們判斷犯罪嫌疑人應該是兩個人,齊副所長身上的手機啊錢包啊這些財物都還在,隻有槍丟瞭。
作案的目的很明顯,就是沖著槍來的,如果槍落在窮兇極惡的歹徒手裡,不知道會發生什麼樣的事情,所以當時我們抓緊時間部署全市的安保工作,尤其是銀行。
那段時間都沒接到過有關那支槍的消息,直到一個多月後的十二月五號上午,我接到報案,說平山醫院傢屬樓出事瞭,屋子裡傳來大量的煤氣味兒。
報案的人是萬星銀行的副行長,他有公務來找邱行長簽字,結果敲門沒人開,聞到刺鼻的煤氣味兒,就直接打電話報瞭警。
當時我也是參加工作小十年的老刑警瞭,大大小小的現場我也是見過不少瞭,可是邱行長傢那個現場太慘瞭,到現在我想起來都還是毛骨悚然。
除瞭邱行長一傢三口,現場還有一名死者,是邱行長媳婦兒的同事,叫陳小蘭。
根據陳小蘭的丈夫回憶,在我們接到報案的前一天中午,陳小蘭聽說行長夫妻倆在傢裡打孩子,就過來看一下。
當天晚上陳小蘭徹夜未歸,她丈夫也沒當回事兒,就以為她是在醫院值夜班像,直到第二天下午她丈夫覺得不對勁瞭,就找到邱行長傢,剛好遇到瞭來找行長簽字的副行長,這才發現屋裡的慘案。
兩案案發以後,上級領導有批示,這案子要限期偵破,部裡決定掛牌督辦,列為一九九九年開年一號大案。
我們州裡的蔣局長親自坐鎮專案組,當時的決心很大,要十五天偵破此案,部裡當時也派瞭專傢過來,武英德老師和曹忠恕老師都來瞭。
當時我和楊雄就以為這個案子很快就能告破,由於齊副所長和邱行長的身份特殊,社會關系復雜,在案件的定性上,專案組陷入瞭巨大的爭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