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改制服風波

汪新露出瞭一臉荒誕的表情,然後說道:

“大半夜的不睡覺,跑這兒來抓蛐蛐兒?扯犢子呢吧?大力,你這是又惦記誰傢雞啊狗啊的,打算下手瞭吧?我可跟你說,因為上次的事情,周圍的這些鄰居,平日裡防你比防賊還嚴,你可別給自己找不自在,要不然被他們給打死打殘,你可別說我不念舊情,沒照顧你。”

牛大力被氣的臉都綠瞭,可是偏偏一句話都說不出來,身邊站著的都是警察,真想拾掇自己,就跟拾掇小雞崽子沒啥區別。尤其是葉晨,上次在所有鄰居面前,毫不客氣的審問自己,他可不像汪新似的,跟自己是多年的老鄰居,跟自己可沒什麼交情,真要是讓他給惦記上瞭,不論自己有沒有歪心思,都是一堆麻煩。

牛大力尷尬的笑瞭笑,然後撓瞭撓頭,對著葉晨和汪新說道:

“那什麼,我這不是吃飽瞭,在外頭溜溜食兒嗎,你們聊,我就先回去睡瞭!”

牛大力說罷轉身就走,結果還沒等他走出兩步,就聽到葉晨對著汪新問道:

“汪新,大半夜的你捧著個戲匣子幹嘛?”

汪新對著葉晨笑瞭笑,然後開口說道:

“玲姐這戲匣子壞瞭,本來想找你修來著,結果你沒在,就找到我瞭,我過來看瞭看,發現是電路開焊瞭,我手裡沒帶著烙鐵,在傢呢,就拿回去幫她修修。”

牛大力頓時停下瞭腳步,噔噔噔幾步走到瞭二人跟前,一臉殷勤的說道:

“我修這玩意兒拿手,我修完瞭再給他送回去,汪新,交給我吧!”

汪新知道牛大力一直都對姚玉玲有意思,奈何他底子太潮瞭,這讓汪新有些躊躇。就在這時,葉晨一腳沖著牛大力踹瞭過去,然後說道:

“就你?我怕你把這戲匣子賣去廢品收購站瞭,麻利的給我滾蛋!”

牛大力不害怕汪新,可是面對葉晨他是真的打怵,隻見他訕訕笑瞭笑,然後說道:

“葉哥,你咋能這麼尋思我呢?我上次那不是嘴饞瞭嗎,以後再不會瞭,那什麼,我先回去瞭啊!”

看著牛大力落荒而逃的背影,汪新對著葉晨問道:

“師哥,我發現你好像是不大待見牛大力,能跟我說說為什麼嗎?”

葉晨輕笑瞭兩聲,撇瞭眼汪新,然後說道:

“不待見他倒是談不上,我隻是給他上上弦兒,有些話你和小年這樣的死黨不好說出口,即便是說瞭,他也不會當回事兒。可我就不一樣瞭,我跟他沒那麼多的交情。這小子臉上掛著賊相,要不是鄰居,我才懶得操那麼多心呢。”

……………………………………

新一趟列車再一次出發瞭,蔡小年正跟著師父檢票呢,結果檢票的時候一眼看到瞭以前一個逃票的中年婦女。女人也看到瞭他,有些拘謹的笑瞭笑,然後從兜裡掏出瞭一張車票,說道:

“這回我買票瞭!”

蔡小年拿過瞭車票看瞭一眼,點瞭點頭,說道:

“對,你哪怕買個站票呢。呆會兒要是有乘客下瞭車,座位空下來瞭,你可以坐一會兒,不過說好瞭,要是來人瞭,你可得把座給人讓出來啊。這回就帶瞭一個孩子啊,那倆呢?”

女人討好的沖著蔡小年笑瞭笑,然後說道:

“那倆扔他姥姥傢瞭。”

蔡小年伸手在小孩的頭頂摩挲瞭兩下,然後對著婦女說道:

“把孩子看好瞭,別讓人販子給你拐跑瞭。”

在火車上小孩兒被人販子拐跑的事情屢見不鮮,別人不提,就說那個經常乘順風車的老瞎子就是最鮮明的例子。蔡小年從師父的口中得知這件事情,每次在車上檢票的時候,遇到有帶小孩的乘客,他都會貼心的去提醒。

婦女感激的沖著蔡小年笑瞭笑,然後看著他的制服說道:

“大兄弟,你身上這衣服咋還換瞭個金扣啊?怪好看的呢!”

蔡小年也是美滋滋的,他感覺自己的善意得到瞭乘客的反饋,也願意陪著女人多嘮幾句,於是回道:

“這是我們的新制服,但是現在還在試穿階段,如果乘客要是覺著滿意瞭,反響好的話,再全國推廣。”

“推廣吧,老好看瞭,你瞅這兜上還有兩道杠呢!”婦女笑著說道。

陸紅星在徒弟身後,聽到瞭他跟旅客的閑聊,笑瞭笑,接茬說道:

“這兩道杠啊,代表的是鐵軌,這四個兜啊,代表四方,所以咱這衣服叫四通八達裝。往後啊,咱這火車肯定是越來越快,線路也越來越多,這大夥上瞭車啊,肯定人人都有座,別管哪旮,都能看見咱火車頭冒得煙!”

婦女笑著拍瞭下巴掌,然後說道:

“那敢情好,就等著這一天瞭,不得不說,這衣裳太好看瞭。”

蔡小年嘚瑟的整理瞭一下衣裳,然後自誇道:

“好看也得分人穿,小夥穿能不好看嗎?”

陸紅星對著徒弟的後腦勺就是一下,然後笑著問道:

“怎麼個意思?你是說我這個老登不配穿這身衣服唄?”

周圍的乘客被逗的哈哈大笑,他們都看出來列車長沒跟自己的徒弟生氣,隻是在隨和的開著玩笑。

正在這時,姚玉玲從二人的身邊路過,一邊走一邊說道:

“來,讓一下。”

所有乘客的目光都被姚玉玲所吸引,因為穿在別人身上松松垮垮的衣裳,在她身上卻是貼身到極致,上寬下窄,完美的顯現出她曼妙的身姿,車上的乘客不論男女,都把目光聚焦在她身上,因為這時候還沒人把衣服穿出這種感覺來。

陸紅星看著姚玉玲的背影,臉色則是陰沉瞭下來,他知道姚玉玲喜歡趕時髦,時不時的就會找他媳婦幫著做身新衣裳,這是人傢的人身自由,他管不著。但是她把身上的制服改成這模樣,作為列車長他就要管管瞭,影響實在是太壞瞭,要是所有的乘務人員都像她這樣,那還瞭得?

中午車上的乘務人員,聚在餐車上吃午飯的時候,陸紅星走到瞭姚玉玲的飯桌前,臉色陰沉的看著她。姚玉玲看到自己的頂頭上司,客氣的笑瞭笑,然後抓起瞭桌上的咸鴨蛋遞到瞭陸紅星面前,說道:

“陸車長,你吃不?咸鴨蛋,我自己醃的,筷子一捅,滋滋冒油!”

看著笑靨如花的姚玉玲這麼會來事兒,陸紅星心裡的火氣消下去一半,不過還是板著臉說道:

“我不吃,氣都氣飽瞭。姚玉玲,我問你,你是不是改制服瞭?”

“嗯吶!”

“知不知道鐵路制服不能隨便改?”

姚玉玲可憐巴巴的看著陸紅星,然後辯解道:

“我沒隨便……不是,陸車長,是這樣式兒的,我最近啊瘦瞭,衣服穿上賊逛蕩,然後就……就改瞭幾針,但是你放心,我是量好瞭改的。”

看到姚玉玲還敢辯解,陸紅星本來已經消下去的火又竄瞭上來,他指著姚玉玲的制服說道:

“你改個大小啥的都沒問題,你說你現在改的,這勒著腰包著腚的,這好看吶?小年兒,你怎麼看?”

陸紅星本意是讓徒弟配合著自己說話,然而蔡小年看著姚玉玲遞過來的眼神心中猶豫瞭一下,隨即說道:

“我喜歡看!”

陸紅星肺好懸沒給氣炸瞭,他對著蔡小年呵斥道:

“你給我上一邊兒去!小汪,你怎麼看?”

汪新眼珠子一轉,看瞭眼正在吃飯的葉晨,然後說道:

“我聽我師哥的!”

葉晨飯粒好懸沒嗆到氣管兒裡,這貨明顯是在禍水東引啊,他喝瞭口水往下壓瞭壓,不過沒說話,看著陸紅星。

陸紅星沒想到汪新這個滑頭居然打起瞭太極,他沒好氣的說道:

“這事兒你不用聽誰說,你就說警察制服能不能隨便改就完瞭。”

汪新看瞭看坐在對面的姚玉玲可憐巴巴的樣子,咬瞭咬牙,把心一橫說道:

“能改啊,但……但不能隨便改,那改改長短啥的行。”

馬魁回頭看瞭眼汪新,他和稀泥的態度,肯定是招致老陸的不滿瞭。馬魁輕咳瞭一聲,然後側著身子對著姚玉玲說道:

“小姚啊,愛美本身不是壞事兒,但是制服呢是咱們鐵路人的門面,這不能隨便改啊。”

陸紅星看到馬魁站在自己這邊,作為這趟車上為數不多的兩個老人,給這件事情定下瞭基調,他心中有瞭底氣,對著姚玉玲呵斥道:

“聽到瞭沒?這制服是咱們鐵路人的精氣神,人人都像你這麼瞎改,那成啥瞭?統一制服還有什麼意義嗎?這次換發統一制服,這上級領導很重視,都像你這麼瞎改,領導會怎麼想?群眾們怎麼看?馬上就要評比文明列車瞭,這以前都是咱們車組,你說你現在這……你有個文明列車廣播員的樣子嗎?”

姚玉玲委屈巴巴的,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小聲嘟囔著:

“我就改瞭個衣服,咋就不文明瞭呢?”

老陸最打怵的就是女孩兒在他面前掉金豆子,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在欺負人呢,他趕忙跟姚玉玲拉開距離,憤憤回到瞭自己的位置上,看著姚玉玲問道:

“別跟我扯那沒用的,說,誰給你改的?”

“陸嬸兒。”

陸紅星的眼珠子瞪的溜圓,他沒想到追根溯源會追到自己這兒來,後院兒居然起火瞭。他不敢相信的對著姚玉玲問道:

“誰?你再說一遍?”

“你媳婦兒!”

餐車上的這些吃瓜群眾,臉色都變得古怪瞭起來,不約而同的把目光聚焦在陸紅星身上。葉晨此時已經吃完飯,正喝著茶水消食兒呢,好傢夥,一口茶水一點都沒浪費,全都噴在瞭汪新臉上。他趕忙從兜裡掏出瞭手帕,一邊遞給汪新擦臉,一邊止不住笑出瞭聲。

笑聲是會傳染的,就好像火星一樣,由點及面,整個餐車都憋不住瞭,所有人跟著一起捂著嘴笑。老陸第一次知道笑聲可以這麼刺耳,他整張臉都脹的通紅,今天算是丟人丟大瞭,回傢非找那敗傢娘們兒算賬不可!

陸紅星從火車上下來,甚至都沒回傢,直接跑去五金商店買瞭把鏈子鎖。回到傢的時候,媳婦兒看他拎著把鎖,還好奇的問道:

“你這是要鎖啥寶貝?自行車壞瞭?”

陸紅星此時的怒火再也忍不住,爆發瞭出來:

“你還好意思問我?我問你,小姚身上的制服是不是你改的?從今天起,那臺縫紉機你別想用瞭!”

說著老陸拎著鏈子鎖就進瞭屋,直奔縫紉機而去,陸嬸兒趕忙在他身後扯著他胳膊,老陸不管不顧的往屋裡走,一邊走還一邊說道:

“別扽我,今天誰來瞭也不好使。”

陸嬸兒急赤白咧的拉著老陸,然後嚷道:

“你這是幹啥呀,我還得用呢!”

老陸冷哼瞭一聲,把縫紉機扣進瞭機艙,扣上瞭扣板,然後回道:

“用針縫吧你,有臺縫紉機我看你是不知道咋嘚瑟好瞭,我告訴你啊,以後你要是再胡亂給別人改衣服,我就把這縫紉機送我妹那去!”

陸嬸兒眼珠子一瞪,頓時不幹瞭,氣急敗壞的吼道:

“你敢,你敢送給你妹,我就不跟你過瞭!”

縫紉機在這時候絕對是妥妥的奢侈品,一臺需要一百多塊,整個大院裡也就他傢這獨一份兒,聽到自傢男人說要把自傢的傢當送給小姑子,陸嬸兒是徹底的怒瞭。

然而她還是低估瞭老陸的偏執,隻見他對著媳婦兒教訓道:

“咋滴?你還有理瞭?你是列車長傢屬,你牽頭給鐵路職工改制服,你咋想的?哪都顯出你大犇嘍頭?這事兒要傳到領導耳朵裡,我這列車長還幹不幹瞭?幹不幹瞭?!”

老陸說完蹲下瞭身子,拿著鏈子鎖把縫紉機的機架纏瞭好幾圈,給鎖的死死的,拔下瞭鑰匙站起身對著媳婦說道:

“禁用一個月!”

倒黴的不隻是陸嬸兒,姚玉玲作為這件事情的主角,也被陸紅星下瞭最後的通牒,限她下次出車前把制服改回來,要不然耽誤瞭優秀列車的評比,就是多年的鄰居關系,他也保不住姚玉玲,她很可能會被換崗,或是勸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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