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這話綠燈就亮瞭,旁邊的奧迪轟大瞭油門就開始往前竄。
石久本來是在路上巧遇他,並不是在後頭跟蹤。
開始想著打電話,結果看前面沒車,倆人可以並排挨著,這才掛瞭電話開車過去打個招呼。
一共就一分半鐘的紅燈,石久也沒想跟他說什麼。
嚴希還是像以前一樣,嘴唇水紅水紅的,微微翹著,帶笑不笑的可招人。
看他這樣石久就忍不住逗他。
記得這人以前嘴也挺賤,還不要臉,上去撩撥幾句石久也沒以為他會生氣,結果看這人竄的比兔子還快,估計是不樂意瞭。
搞的石久也有點生氣。
操,大老爺們有話說明白啊,總這麼躲著是怎麼回事,就算是自己技術差點把他給插出血瞭,也他媽應該照著自己臉上一拳打出鼻血扯平,然後躺下來重新研究一下不出血的方法。
這才是一個正常男人該有的反映!
濫用冷暴力人品實在太差!
這麼一想石久就更生氣,踩著油門就開始攆奧迪,從市南攆到市北,最後結結實實把律師的車別一個胡同口裡,看車不動瞭,下瞭車就沖著奧迪過去瞭。
嚴希本打算回所裡整理一下今天在看守所記的東西,或者弄一下趙雲的事。
結果什麼也沒去幹。
嚴希也不太明白,自己為什麼偏偏選瞭第三個可能,跟石久在市區裡玩半天貓捉老鼠的遊戲。
這小子開車挺糙,嚴希在後視鏡眼看著他蹭瞭一個路障,壓癟瞭一個紙箱子。
也正是也股不管不顧的勁兒,硬是把自己憋在這個犄角旮旯裡。
午後的太陽格外毒辣,陽光明晃晃的。
落在後視鏡上,燒出的一團白光,以至於嚴希都沒太看清石久下車過來。
等反應過來的時候人已經在拉自己車門瞭。
嚴希猶豫瞭一秒鐘,覺得實在沒必要小氣成這樣,就解鎖開門。
石久坐進去,臉耷拉的跟長白山似的,
“哥們兒,你怎麼回事。”
嚴希明白他是什麼意思,但也有點無奈。
明擺著的事,他非要追上來問自己,還氣成瞭一頭驢。
石久看嚴希趴在方向盤上笑很不樂意,
心想笑你媽瞭個逼,但嘴上還挺文明,
“有什麼好笑的。”
後又頓瞭頓,
“你躲著我?”
嚴希笑夠瞭,從車裡摸出煙,扔給石久,順便在身上摸打火機。
石久從裡面抽出一根,接過嚴希遞過來的火,
“不跑瞭?”
“你這是有話要說麼?”嚴希稍微降下些車窗,給自己也點上一根兒,“說吧。”
車裡的空調口還在吹風,對面的嘴唇也開始吐煙兒瞭,
微微的張著,唇紅齒白的。
車裡面靜瞭有一分鐘,一時間外頭的蟬鳴都格外清晰,
聒噪,越來越大聲。
石久看瞭他一會,
“你眼毛挺長的啊……”
嚴希看他一眼,
“你睫毛怎麼是倒著長的。”
聽這話石久差點嗆著嗓子,一口煙不上不下的,好容易強憋下去,眼睛都蒙瞭一層水意,“什麼倒著長的啊……眼皮兒單,給壓下去而已,你以為這幾根毛長這是為瞭好看啊,那是為瞭保護眼睛,防風防沙,你那個根本不行,我這個才是正經長法,稀疏度和垂墜度都正好,不影響視力也常年不進蟲,再說瞭……一個男的眼毛又長又濃,你不覺得有點娘麼?”
嚴希把煙放在嘴唇上,鼻子裡哼瞭一聲,
“我沒嘲笑你的意思,你也沒必要氣哭瞭啊。”
石久把煙掐滅,
“嗨,還行吧,我最近就是有點多愁善感,熟男情懷總是濕麼。”
嚴希把煙頭伸出車外,彈彈煙灰,
“我其實真還有事要辦。”
石久側過臉,表情非常誠懇,
因為迎著光的原因,在嚴希看來,整張臉清晰的毫發畢現,“嚴律師……你別躲著我行不行……”
他說這話的時候腦袋上還帶著那片枯葉,滑稽的要命,跟他說的話一樣。
嚴希繼續抽煙,“沒有。”
“說真的?”
“真的。”
“那你下班之後有時間麼?”
“……我可能會有事。”
“你看看還是假的吧……”
……
石久說這些的時候也覺得不太像自己。
原計劃隻是開車跟律師打個招呼而已。
處事的方式也不太對。
換做以前,自己肯定早該幹嘛幹嘛去瞭。
……
“那你先現在下班後還有時間瞭麼。”
“……有。”
“哎,那你不會手機剛好停電,關機,占線吧?”
“……不知道。”
“嘖嘖,我就說……”
嚴希抽完瞭煙,把煙頭扔在外頭,開門踩熄,
接著關上車門,看瞭石久兩秒鐘,
“行,晚點見。”
“……”
“你再不下去我把你拉走瞭啊。”
石久一臉滿意的下車,
“到時候我找你。”
——
趙雲在市政府等沒太長時間,約莫二三十分鐘的摸樣。
可這對趙雲而已卻是度日如年。
等後來市長秘書出來叫趙雲進去的時候,這哥們幾乎是小跑著進的門。
市長似乎剛回來,不知道出席個什麼場合,屋裡空調開的很低,西服和領帶都搭在椅背兒上,人正站在旁邊喝茶,聽見門有動靜,便回頭親切的跟趙雲打瞭個招呼。
其實這倆人當年認識完全是個很巧的場合,那時趙雲隻是個小片警,老實巴交的,能混到現在的位置也算是極致瞭,這些年市長在公事公辦的基礎上,對趙雲的事也算頗為照顧。
跳過寒暄直入主題,趙雲話說的很實在,但卻不太直接。
不過明眼人也都能聽出來是什麼意思,大致就是希望市長跟局裡面打聲招呼,關心一下這個案子,到時候都不市長用說什麼,局長也會揣測這裡頭的意思。
還說趙梓龍肯定是冤枉的,自傢孩子自己最瞭解,雖然混瞭點,但也不至於幹這種事。
說這話趙雲其實挺沒底,
趙梓龍是老來子,自己跟媳婦都寶貝的很,平時趙雲上班忙,孩子就交給他媽管教,誰知道給溺成這德行,打架賭博這小子一樣沒落下。
眼下又出這兒事,趙雲來之前坐在辦公室裡心思半天也覺得沒準。
事發前一陣他還跟他媽那兒拿瞭不少錢,當時兩口子因為這事直打架,現在又來毒品這一出,怎麼看怎麼像是前因後果。
越想越害怕,趙雲生怕這事兒捅大瞭不好辦,這才火急火燎的來找市長。
市長聽完這事什麼也沒說,正巧秘書電話進來,倆人喬瞭一會去 />
市長的態度很明確,隻告訴趙雲如果孩子是冤枉的,那他就盡管放心,要相信警察相信法院,一定會明確調查公正審判,還囑咐他沒事多關心一下孩子之類的雲雲,總是是漂亮話說來一大堆,實際上還是不管。
有這種結果趙雲倒也不是很意外,畢竟市長跟自己雖然有交情,但社會身份地位差異明顯,人傢是官,擱古代那就是知府,自己不過是在衙門打雜的小吏,人傢自然是想幫就幫,不想幫自己也沒轍。
但就是一句話的事,趙雲多少還有點不甘心,又求瞭市長一會,越求市長眉間越緊,到後來秘書通知去開會,趙雲這事也就徹底沒戲瞭。
趙雲坐在市長辦公室,眼看著市長穿衣服出門,手腳冰涼。
想著這空手來直說到底是不行,看來就得從私底下使使勁瞭。
——
石久從來沒有這麼盼著下班,跟他媽上學的時候盼著放學似的。
但處裡有個分析大會,處裡領導都在,石久不能不去,就隻能在會場悶著看表。
石久一看在前面逼逼的人就煩,心想他翻來覆去就說這麼點玩意,幾句話說完的事,非在這墨跡半個點,也不怕閃著小舌頭。
正心煩,那人分析完瞭,輪到石主任講話瞭。
石久一聽領導叫自己,趕忙把事先準備的資料翻出來,清瞭清嗓子,然後給大傢分析比對瞭一個小時。
石久本來想快點說的,但是越講話越多,剎不住閘似的,到後來實在覺得那幾個小年輕看他的眼神都不太好,這才閉瞭嘴坐下,聽領導收尾。
散會的時候石久才發現已經過瞭下班點瞭。
手機上還有一個未接來電,看摸樣是市長打來的,也不知道什麼事。
等領導都走後,石久連辦公室都沒回,等電梯都嫌慢,夾著小本就順著樓梯往下跑。
邊跑還邊給律師打電話。
好在嚴希沒應酬,正在律師所等他。
男人講話的聲音夾著回音,回蕩在空寂的樓梯間裡,
隨著明滅的感應燈,時有時無,氣喘籲籲。
二十分鐘後,石久累的一腦門子汗站在律師所門口,在外頭把氣兒喘勻瞭才好意思進門。
所裡的人都走瞭,嚴希的辦公室開著門,滿屋子橘黃的晚霞。
石久輕手輕腳的進門,看見書櫃先是心裡別扭瞭一下。
嚴希站在窗邊,背對著門口,
“來瞭啊……”
話音剛落,肩膀後頭就探出個賊兮兮的臉來。
石久垂眼盯著嚴希的手,這才發現他在玩手機。
又是歡樂鬥地主。
屋裡晦暗不堪,窗邊的光線卻是很好,落在手機的遊戲界面上,提醒著0個歡樂豆。
石久眼看著人傢出一個順子,這夥計拆的滿手單去壓人傢,就有點鬧心。
擡眼看面前的這人還他媽揚著眉一臉狡黠就更鬧心瞭。
心想這嚴律師平時看著挺聰明一個人,怎麼打牌臭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