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久總覺得那一炮把兩人的距離又拉回剛認識的時候。
可以好多天都不聯系,不太瞭解,彼此好奇。
這麼一想石久又覺得不對。
自己剛認識他的時候不見他也不想他,而這些天裡,自己可是天天都想他。
想的睡不著覺,想的跟蔣雲清說話時煙頭都燒瞭手。
石久先‘哦’瞭一聲,
“你這喝多瞭有意思啊,可一個地方紅。”
嚴希捏瞭捏手,轉過臉,正對著他。
嘴角慢慢的彎起來,笑容清俊,
“倒也不是,出來的時候粉擦厚瞭,這不耳朵忘瞭擦麼。”
石久忍不住想他那天晚上的摸樣。
“都擦上粉瞭,是掐指一算今天能遇見我麼?”
嚴希眼睛裡情緒復雜,嘴裡卻是哈的一笑,
“我要是知道能遇上你,我就帶剪刀出門瞭。”
石久咧著嘴,脊梁骨涼颼颼的。
很想問問他好沒好,或者為什麼不接自己的電話,再或者為什麼躲著自己。
但結果張開嘴,出來卻變成瞭一句無關痛癢的玩笑,
“別這麼快收繳作案工具啊……好歹給次機會……”
廁所裡有人出來,走到洗手臺前,開瞭水龍頭,嘩啦啦流水聲。
嚴希頓瞭頓,拿著手機的手晃瞭晃,
“我裡面還有客戶,改天見。”
石久看著他手機上還插著自己送蔣雲清的防塵塞,
依依不舍的,
“你喝多瞭我可以送你麼……”
嚴希邊笑邊往外走,
“再說吧。”
——
吃飯的時候石久有點煩,
莫名其妙的。
所以也就沒少喝酒,這可把其他的人樂壞瞭,石久當是科長的時候就是出瞭名的難灌,這小子嘴皮子又賤又損,主意還正,刀槍不入,男女不吃的,勸他一回跟逼他賣淫一樣費勁,回頭還喝不瞭一杯半杯的,賊煩人。
這會這哥們也不知道哪兒根弦兒搭錯瞭,不愛說話瞭,苦大仇深的往邊上一坐,跟誰都能喝兩杯。
雖然今天放開瞭,但石久還是很有數,喝的有點微醺又不肯在喝瞭,一幫人吃的很盡興,就一去約瞭去洗腳,石久實在沒心情,看石久都十點多瞭,就想著回傢睡覺。
結果剛出門蔣雲清就給自己打電話,非要自己請他吃飯。
去吃飯的地方還是蔣雲清傢附近的菜館子,等石久打的過去,飯店服務員沒好氣的把人領進去,一看那個逼窩個小包間裡,就點瞭一個水煮肉片,哈喇子一大襟,巴巴的等著石久過來。
石久照腦袋給一下,
“你他媽都饞成狗瞭。”
蔣雲清這才拿起筷子開始吃,臨瞭還沒忘記跟服務員要米飯,“哎呀,菜上來好久瞭,你沒看見剛上來那樣兒,肉片上的辣椒油直冒煙兒,太香瞭啊……”
石久坐在對面,
“那你倒是吃啊,等我幹什麼。”
蔣雲清悶頭吃肉,嘴裡的話都不是個兒瞭,
“我聽你喝醉瞭,怕你不來……”
石久給自己點煙,
“我操,你不至於窮成這樣吧……”
“那倒不是,”
蔣雲清低著頭咬沾滿辣椒的肉片,
“我現在一個月花一千,水電費通訊費大概是五百,飯費一星期一百,最後一百塊錢是自由花銷,你要是不來我自己也能付錢。”
石久給他吧唧的有點鬧心,
“借你錢你也不要,非跟這作妖……你說你回傢住不就沒這些事瞭……你爹媽不也能幫你分擔點……再說瞭,你傢小趙呢?這麼晚還沒吃飯也不管?”
米飯上來瞭,蔣雲清挖瞭一大坨米塞嘴裡,
“我好容易才搬出來,我剛要瞭那麼多錢,要回去住我媽我爸肯定整天訓我……”
後又擦擦嘴,
“小龍下午給我打電話說有點事,這兩天先不過來瞭,我本來給自己炒瞭個菜花吃,這不晚上看美食節目饞的睡不著麼……”
石久沒什麼話說,就隨口問瞭一句,
“你倆怎麼樣啊……”
問完石久就後悔瞭,結果這個逼果不其然的就開始墨跡,說他傢小趙可好瞭,昨天給他買瞭雞米花,前天領他去吃瞭巴貝拉,不抽煙不喝酒不濫交,除瞭愛吃醋脾氣差有點幼稚,別的地方都挺好。
石久聽蔣雲清這兩天吃的菜名總覺得有點糟心,但更糟心的是這哥倆。
小趙要是因為是剛進社會有點憤青還好,要是過瞭十年還這樣,石久怎麼放心把蔣雲清這朵傻菊花交給他啊。
這麼一想石久都覺得自己有點像個老媽子。
整天跟在蔣雲清後邊擦腚,擦完瞭這小子一撅腚,哎,好,旁邊的人就騎上去瞭,回頭又是一屁股狼藉。
老這樣誰受得瞭啊。
反正他跟嚴希已經沒戲瞭,石久又開始一臉慈祥的給蔣雲清分析,“小蔣啊,哥雖然之前說這個好,但現在通過打架這事一看,也不太行啊,太不成熟瞭,你本來就不聰明,兩口子都沒心眼這得讓人坑成啥樣啊,我看你你得找個能照顧你的,還猴尖的……”
蔣雲清鉚勁往嘴裡扒拉飯,
“那不就是你麼。”
石久一扯嘴角,
“哎,還真是呢,我可不是故意這麼說的啊……”
蔣雲清大眼睛彎成兩個月牙兒,
“那我找你吧。”
石久脫口而出,
“你媽逼你早幹嘛去瞭。”
蔣雲清本來是開玩笑,聽他這麼一說有點愣,
“啊?”
後又嘿嘿的笑,“你是不是心裡有喜歡的人瞭。”
石久側過頭欣賞墻紙,
心裡很能確定蔣雲清是在開玩笑,卻不是太確定那哥們是不是真在自己心裡。
蔣雲清見石久沒說話就開始反駁他,小嘴兒吃的油亮油亮的,一張一合沒完沒瞭。
詳細的說瞭一下出瞭這事之後,小趙是怎麼幫自己打架,怎麼找他爸撈的倆人,下午還在汽車美容店擠兌瞭嚴希。
總之就說這倆人在一起啊,最重要是不算計,之前跟嚴希在一起太累,雖然小趙不成熟,但人無完人,蔣雲清現在算是看開瞭,就想找個對自己好的,還有感覺的,有沒有錢,多高多帥都無所謂瞭。
反正自己也不咋地,好賭又沒本事,能找小趙這樣的,蔣雲清很知足瞭。又勸石久以後找對象也得找對自己好還有感覺的。
總之小嗑一套一套的,說的石久都有點傻眼。
跟蔣雲清吃完這頓飯石久豁然開朗瞭。
想著律師不就是適合當對象的人麼。
自己對他挺有感覺,他還對自己挺好。
都疼成那樣瞭還讓自己做瞭好幾回,對自己多好啊。
雖然有點自欺欺人……
反正石久就是覺得好。
——
這天負責調查毒品案件的刑偵三隊格外忙碌。
經人匿名舉報又抓瞭一個,當場發現大量毒品,案情後續發展強勁,如果全線破獲絕對會通令嘉獎。
嚴希這連天跑濱海局跑的有點勤,面兒上辦些小來小去的事,辦完瞭就跟人坐在一起聊天搞關系,弄的這幫人一天不看見他都不太適應。
說這事的時候,隊辦公室裡煙火蒸騰,人頭攢動,每個人都是欲言又止的摸樣。
被抓的就是趙梓龍,這小子前一陣子剛進過局子,所以他什麼背景大傢也都心知肚明。
沒成想這麼快出這麼大的事。
雖然案件還在調查中,但是毒案性質太惡劣,除非趙雲本事通天,不然這事根本壓不下來。
所以大傢也都沒說什麼,隻一邊調查一邊感慨。
說小夥子太年輕瞭,太可惜瞭,被捕前還給小情人打瞭個電話,告訴人過兩天就回去啥啥的。
多傻個孩子,這一來可就回不去瞭。
期間嚴希一直跟著點頭贊同,手裡的煙燃著,騰起淡青的煙霧,繚繞在自己和對面的警察之間。
記得好幾年前,有個剛畢業的小夥子,比趙公子歲數還小,剛參加工作混的不好,沒錢租好房子,就跟人合租一間居室,住一個十幾平的小單間,連個空調都沒有。
這邊的夏天真熱啊,入伏的時候晚上都三十多度,屋裡面熱的跟蒸桑拿一樣,頭頂上就一個電風扇,越吹越熱,這哥們就坐在門口等著對面的租客開門出來上廁所。
因為對門有空調,那租客一開門,操,太舒服瞭,一股小涼風迎面就過來瞭。
他每回都這麼幹,搞的對面的租客也很奇怪,怎麼一出門這個小嚴就在門口晃悠,跟有毛病似的。
嚴希那時候也覺得自己挺有毛病的。
做夢光夢見自己小時候的好日子,
夢裡面笑聲無限,醒來時平地荊棘。
趙梓龍前二十年活的太順瞭,就算走到這份上,也會有人奮不顧身的救他。
但自己可是一墮三千丈,後面是峭壁,而前面是更深的懸崖。
這他媽才是真正的回不去瞭。
從警局裡出去的時候,嚴希撞見瞭趙雲,這夥計連個招呼都沒打,白個臉就開著車往出沖,不知道上哪兒打點去瞭。
嚴希也要去辦自己那個故意傷人罪的案子,兩個人同時開著車從局裡出來,方向各異,卻暗藏交集。
中途嚴希手機響瞭一聲又很快掛掉瞭。
垂眼一看,是石久打來的電話。
前面就是紅綠燈,嚴希減慢車速,緩緩駛入車道。
想起這個人嚴希隻覺膽戰心驚。
又想用又有點害怕。
而且現在跟他的關系處理的也不好,嚴希並不想跟他斷瞭聯系,本來想自然點,可從表面上說怎麼看都是自己在躲著他。
旁邊的司機按瞭一下喇叭,嚴希回過神,正要起步,結果擡頭發現還有二十多秒。
並排橫在直行車道上的帕薩特降下車窗,裡頭的人笑的這叫一個燦爛欠抽。
嚴希眼睛裡情緒異樣,
“你啊……”
旁邊車裡的哥們一臉囂張,
石久的眼睛直冒藍光,
“哎,嚴律師,咨詢個問題唄。”
“說。”
“也不是啥大問題,是情感糾紛,我幾個星期前被個哥們給睡瞭,就是你們同行,他媽這小子仗著是律師欺負我法盲啊!穿上褲子就不見人,你說這是不是犯罪?會判刑麼?”
“不是犯罪,這事法律不管。”
路邊的樹木茂盛,陽光透過樹葉斜射過來,兩個人的臉上都影影綽綽的。
“那我要是第一次呢,也不能告他強奸麼?”
“你要點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