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幕降臨在瓦哈卡的谷地,濕潤的雨水如同雨神流下的淚滴。古老的墓穴埋葬瞭神裔的過去,也醞釀著暗中的血與火光。然而,一切都在深沉的迷霧中,沒有任何人能夠看得清楚,隻能憑借自己的想象去謀劃,去賭上
性命的一切!
“吱呀!...”
蝙蝠尖銳叫著,從昏黑的地底飛出。當山巒族長伊澤爾,與蘆葦族長辛特爾,並肩從墓穴中走出時,就看到沖入夜雨與迷霧中的“蝙蝠精怪”。這些迷霧中的蝙蝠,盲眼飛舞著,掙紮著,要在迷霧中張開嘴、咬出獠牙,與他們
又是何等的相像?而他們其實與蝙蝠一樣,一樣的無能為力,完全無法掌握謀劃的走向。哪怕想的再多,心思再細,也隻是奮力把水攪渾,看看有沒有一線可乘的生機!
“主神啊!我們是迷霧中的蝙蝠,張開紅色的嘴,咬出黑色的牙!而我們撲向的目標,卻是兇猛的美洲虎!他隻要探出爪子,就能輕易把我們撕碎!好在,現在是兩隻美洲虎互相警惕,還有狡猾的狐貍與狼群,都在對峙與算
it...“
伊澤爾神色幽幽,念出一段即興的詩歌,就緊緊攥著一顆綠松寶石,去往瞭親信環繞的住所。辛特爾佇立良久,搖瞭搖頭,披上瞭黑色的雨袍,也和十幾名同樣裝束的傢族武士,消失在瞭北方迷霧的山雨中。而在辛特爾離開
一夜後,第二天的清晨閃亮在山谷間,一夜的雨水停歇,化作天邊的彩虹。王國武士隊長奧豹的臉上,就露出瞭驚喜的笑容。
“彩善!你看!是彩虹!”
“喔!真是美麗!看到它的瞬間,心情都變明亮瞭!”
“哈哈,這可是個吉兆!走,我們上路吧!”
王國的武士們抱著極大的熱忱,再次踏上瞭北去的長路。彩善睜大瞭喜悅的眼睛,跟著年輕強壯的奧豹身後,向著北方彩虹的方向而去。而在彩虹落下的盡頭,正北八百裡外,就是王國附庸的托托納克聯盟,是統治千裡海濱
的金灣城!
“殺!薩波特克人快抵擋不住瞭!”
“神王有令!攻克城邦,獻祭城中神裔...就在今天!!”
“哈哈!登上去瞭!禁衛先鋒們已經站穩瞭腳跟!快,讓更多的武士上去!”
“主神庇佑!薩波特克人的民兵要潰瞭!他們潰瞭!他們轉身逃瞭!!”
正午的陽光,在蛙水城的城頭照亮,映出新鮮的血與屍體,還有嘶吼攀爬的聯盟武士。城頭殘存的數百民兵丁壯,看到登上城頭的墨西加武士越來越多,後續支援的神裔武士隻有寥寥數十人,而兇狠的利刃揮砍而來....民兵丁
壯們像是完全幹枯的菜豆,終於到瞭承載的臨界點,發出恐懼的喊叫,就此絕望崩潰!
“阿茲特克的妖魔入城瞭!我們守不住瞭!”
“完瞭!一切都完啦!”
“先祖啊!大地之母吞噬的末日降臨瞭!”
蛙水城主薩蛙失魂落魄,站在城中大金字塔神廟的高處,看著城頭的防守就此崩潰。很快,城門打開,大股的墨西加武士洶湧而入,發出狂熱與兇狠的戰吼。墨綠色的洪水淹沒瞭半山,而其中最精銳的一支,就筆直向著正中
的神廟而來!
“哈哈!活不瞭的!落在這些獻祭神裔的火山妖魔手裡,是活不瞭的!”
薩蛙癲狂大笑,自笑自語,拔出一把黑耀石匕首,轉頭就往神廟的深處走去。他已經安排所有成年的兒子散在城中,各自尋找突圍的機會。而眼下,這神廟的最高處,就隻剩下他的十幾個妻子與女兒。
“父親!啊!!...“
“去吧!去吧!你們先去一步,我等會就會跟你們一起!去!!”
薩蛙雙眼赤紅,無情的刺出獻祭的匕首,把妻子和女兒一個個殺死。而僅存的幾個神裔武士也在幫忙,把恐懼奔逃的女人刺倒,接著在要害處再補上一刀。神廟的祭司長老點燃瞭火盆,燒出迷醉的神煙,癲狂的笑著起舞。直
到血色浸潤瞭神殿,祭司長老才猛然大喊一聲,用刀刺入瞭自己的胸膛!
“Zaalixhigunigucui!我將步入祖神的影中!啊!!...”
“先祖與眾神啊!....”
看到祭司長老先走一步,薩蛙渾身是血,站在妻子與女兒的屍體中,臉上也露出瞭癲狂慘淡的笑。他低低笑著,越笑越大,一步步走到聖火前,一把推開祭司長老的屍體,讓自己占據瞭神聖的獻祭位。而在墨西加武士越發
近,幾乎近在咫尺的廝殺聲中,他雙手伸開,念出瓦哈卡神裔們最後的神性宣告!
It...“
“我是非凡的神骨,是雲雷之子,是雨神的後裔!我的胸中流淌著黃玉與火的回聲,連骨血都是祖神的神聖!從最初的紀元到此刻,神聖的血脈,世代統治著瓦哈卡的聖土!而今,地母裂開,火山噴湧,神裔跌落,血染大
“先祖在冥國中呼喚!地母在大地下呼喚!我將應著呼喚而去,步入祖神的影中!我將不再懼火焰與刀鋒,因我已獻過血,有著神聖的恩賜。我將如蟻神那般,潛入黑土,鉆入玉米的根須,神性沒入大地。我將在死後的春日
裡,重新生長,等待著復蘇重回的一日,就像那些死去的神裔一樣...”
低沉的宣告聲,在神廟中回響,留下瓦哈卡神裔們最後的印跡。這些神裔們持續數百年的古老統治,就將在此刻,在墨西加人的征服中終結。隨後,就在聯盟武士們興奮狂熱,殺入神廟,尋找神聖祭品的那一刻...薩蛙終於刺
破瞭自己的心口,讓匕首上沾染的親族之血,與他的血交融在一體!
“我....去瞭!...”
當綠松石特西惠特甲胄染血,帶人殺入神廟頂層的時候,就看到滿地的屍體,大多數是被殺的女人,少數是自戕的祭祀長老與神裔城主。他沉默的環顧瞭一會,視線最終停留在華麗神裔裝束的薩蛙身上,輕輕點瞭點頭。
“能勇敢赴死...倒是個真正的男人,一個值得敬佩的薩波特克神裔首領!”
聽到這句話,射箭者特拉維托撇瞭撇嘴。他看著那些伏地死在各處的女人,想到瞭自己的神裔妻子,反駁道。
“頭兒!殺掉自己的女人和女兒,不給她們任何逃走的機會...這可不是什麼值得敬佩的男人!真正的神裔首領,當然該慨然赴死。但他也應該盡可能的爭取機會,至少讓自己的血脈活下去...”
“嗯。”
對於這樣的評價,綠松石特西惠特不置可否。他隻是沉默的檢查瞭下地上的屍體,確定沒有任何活著後,才開口道。
“封鎖頂層神廟,這些屍體都不要動!派人向神王回...或許,神王會有興趣,親自來看一看薩波特克神裔們的滅亡!”
“是!頭兒!”
忠誠的斷發禁衛們,就此封鎖瞭神廟。他們各個穿著重甲,握著金色的長矛與斧頭,守衛在神廟的各處。而當半日之後,當城中的所有反抗都被肅清,三四百禁衛與密衛,才護衛著神王的旗幟,從城門中湧入,徑直往中央的
神廟而來。
“踏踏踏!”
高大的戰馬如同“神獸”,承載著至高無上的神王,以及一人之下的先知。神王阿維特戴著羽毛的長冠,穿著查格爾鳥羽點綴的鮮艷甲衣,像是騎在馬背上的五彩神鳥。另一側,修洛特也戴著羽冠,穿著祭司長老的黑袍,如同
馬背上的玄鳥。兩人就這樣一前一後,在兩個馬夫的牽引下,騎在高大的馬背上,昂然入瞭蛙水城!
而這一刻,看到這種“四足怪獸”,看到騎在怪獸身上的兩位尊貴者,兩側衣甲帶血的聯盟武士們紛紛伏地,念誦出虔誠的贊禱!
“贊美神王,贊美先知!贊美被神性馴服的四足精怪!”
“主神庇佑!蛙水城已經陷落!神廟也已經被占領!”
“報!城中的薩波特克部族中,已經搜捕出瞭十幾個神裔,都是獻給主神的神性祭品!”
“踏踏踏!”
矮小的和國馬夫助一郎膽戰心驚,小心翼翼的牽著神王的戰馬,走過數以千計的“東國武士”。他是最早歸化湖中王國的和人之一,在大鯨島成傢立業,也學會瞭納瓦語,比較忠誠可靠。所以,當奇美爾與米基商定瞭獻馬給聯
盟後,他也被“榮幸”選中,作為養馬與馴馬的馬夫,帶著幾個本地部族的養馬徒弟,登上瞭南下湖中王國的遮洋船。
而當一眾工匠在紫草縣登陸後,他上岸養瞭幾天的馬,讓馬緩瞭緩後,就又一次被打包上船,繼續向東。這一次,他比所有的西海工匠走的都遠,是與醫女彩善一起,一直抵達聯盟的南征大軍!而到瞭南征的數萬大軍中時,
他就聽聞瞭一個讓他渾身震顫的命令!原來,他此行的職責,是為統治這片土地的神王牽馬,為墨西加的“幕府將軍”牽馬!
主神大菩薩啊!他這個出身卑微的農民之後,居然有朝一日,能當一位“將軍”的馬夫?這可是他這輩子哪怕做夢,都從沒敢想過一點的榮耀啊!將軍的馬夫,那豈是普通人能當的?這可真是光宗耀祖!...
“踏踏踏!”
兩匹高大的戰馬踏步向前,步伐很慢,牽馬的馬夫也很穩。而馬背上的神王與先知輕微晃動,就像兩尊高坐馬背的神像。修洛特感受著馬背上的節奏,不斷試著讓自己的晃動,與馬的腳步合拍。他還沒有學會騎馬,但他學習
的速度很快,也知道如何去學。
前面的神王阿維特,也是一樣。他隻是能坐在馬背上,離騎馬小跑還差的太遠。但這並不妨礙他對這種“四足騎獸”的滿意與喜愛!而神王更喜愛的,則是這種騎在從未有過的驚人“神獸馬”背上,俯視所有貴族與武士的高高在
上!
“踏踏踏!”
兩人穿過城邦,讓軍團俯首的騎行,到瞭城邦中心的金字塔神廟,就截然而至。接下來的金字塔,就得自己往上面爬瞭。而阿維特躍下馬來,滿意的拍瞭拍這靈動的“神獸馬”,就對同樣下馬的修洛特笑道。
“修洛特,這匹不遠萬裡,從西海大陸送來的‘神獸馬”,我很滿意,非常滿意!隻有這種高傲的巨獸,才有資格,承載起我們的神性!它們是最引人註目的,是要讓武士們畏懼匍匐下拜的,正如騎在馬背上的我們一般!”
“哈哈!走吧,讓我們去看看薩波特克神裔的滅亡!看看他們的神廟與神像!然後,再把主神至高的徽記,在他們的神廟中心,釘在那些神像的面龐上!”
“是!遵從您,我至高的神王!”
上百禁衛與密衛先一步抵達神廟,把原本的護衛再次加強。然後,阿維特才與修洛特一起,踩著石階上的血跡,一路攀登到神廟金字塔的最高處。而綠松石與特拉維托早已跪倒在地,迎接兩位尊貴者的到來。
“贊美神王!贊美先知!”
“哈哈!我的禁衛營長,你總是如此勇武,奮不顧身,可真是一塊閃亮堅硬的寶石啊!”
阿維特笑著,拍瞭拍綠松石的肩膀,又握瞭握對方的頭發,以示嘉獎。隨後,他隨意看瞭看神廟頂層的情形,目光在女人們的屍體上無視掠過。最終,他的視線,停留在神裔城主薩蛙的屍體上,饒有興趣地問向身邊的密衛。
“他是蛙水城的神裔城主?自殺死的?”
“是!神王陛下!已經驗明過身份瞭!”
“嗯,好!那就取下他的首級,處理好瞭,把頭骨制作成我的收藏品!”
“聽從您,神王!”
兩面密衛親信快步上前,揮動鋒利的戰斧,將這顆神裔的首級砍下。而後,神王阿維特再也沒看其他的屍體一眼,隻是走到數十米高的神廟天臺前。他遙望著腳下的瓦哈卡谷地,俯視著腳下的薩波特克城邦,對緊隨其後的修
洛特,豪邁笑道。
“啊哈哈哈!修洛特,從今天起,我收藏的薩波特克神裔頭骨,就會又多出一顆!而整片薩波特克人的瓦哈卡谷地,也被我們的大軍徹底征服!”
“接下來,等八月雨季的盛期過去,聯盟增援的軍團抵達,後續湖中王國運送的糧食到位...我們就再次帶領大軍,向東出瞭這隘口,踏上海濱薩波特克部族的領地!而東邊七百裡的海濱薩波特克,就是我們前去征服的目標!”
“主神庇佑!若是一切順利,等明年的這個時候...我們應當已經攻克瞭鹿山城,完成瞭不朽的南征,踏上返回湖中都城的歸途瞭!啊哈哈哈!”
“是!主神一定庇佑我們,更庇佑您,至高的神王!”
修洛特笑著點頭,眼中也是閃動的征服渴望。兩位王者就這樣一前一後,眺望著東方的山巒,想象著山巒後遼闊的海濱之地。那裡就是納瓦天下,亟待征服的最後一塊拼圖,是太陽升起的東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