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深海中,光線難以觸及之處,唯有某些發光水母和奇異礦脈提供著微弱的光暈,勾勒一尊巨大而扭曲的輪廓。
跋龐大的身軀在對方的面前也顯得渺小,她恭敬地匍匐在一座由珊瑚珍珠構築的龐大宮殿前。
宮殿王座之上,盤踞著一尊難以名狀的恐怖存在。
漩渦之魔神?奧賽爾。
它擁有數條如同深海巨蛟般的頭顱,頭顱上冰冷的豎瞳如同深淵的入口,開合間閃爍著漠視一切的寒光。
它的身軀下半部分仿佛與整個海底山脈融為一體,無盡的漩渦暗流在它周身自然生成、湮滅,散發出令人窒息的威壓。
“上神....”
跋的聲音通過水波傳遞,帶著些許敬畏。
“陸上的人類似乎並未因之前的教訓而徹底屈服,他們仍在海岸線徘徊,甚至...可能在嘗試尋找新的下海點。我們是否要再次給予他們雷霆一擊,讓他們徹底斷絕念想?”
奧賽爾其中一條頭顱緩緩低下,冰冷的豎瞳註視著跋,許久未曾言語。
整個深海宮殿陷入一種令人心悸的沉寂,隻有水流無聲攪動的渦旋。
良久,奧賽爾那仿佛無數深海回響疊加在一起的低沉聲音才緩緩響起,震得周圍的水波都在顫抖。
“風平浪靜...未必是好事。”
數顆頭顱緩緩擺動,掃視著無盡的黑暗水域。
“魔神戰爭伊始,各方皆應蠢蠢欲動,爭奪權柄...此刻的‘平靜,反而透著異常。”
它的目光似乎穿透瞭萬裡重洋,看到瞭陸地上隱約的輪廓。
“陸巖之君蟄伏不出,其他幾位的氣息也隱晦不明...此時貿然大舉進犯陸地,恐成眾矢之的,或落入未知陷阱。”
另一顆頭顱接口道,聲音更加陰冷。
“人類...雖渺小,卻如海草,難以根除。與其耗費力量與他們無止境地糾纏,不如...”
所有頭顱的豎瞳同時亮起幽光,達成瞭共識:
“先穩固海洋,經營根本。”
“在遠海,升起新的島嶼。那裡,將不再是人類熟知的海域,將由我們絕對掌控。”
奧賽爾的意志化為清晰的指令。
“遷徙忠誠的海之民上島,讓他們與臣服於我的水族共同生活,建立新的秩序與信仰。讓他們成為海洋的子民,成為我們最熟悉陸地的眼睛和手腳。”
“待海洋根基穩固,信仰匯聚,海之民壯大……”
奧賽爾的聲音帶著無盡的野心與耐心。
“那時,再圖謀大陸,方為萬全之策。”
跋掣深深低下頭顱。
“謹遵您的意志,大人。”
然而這一切都跟正在享受烤魚的白啟雲等人無關。
他們並不知曉,深海之下正在醞釀一個巨大的計劃。
此後接連數日,白啟雲帶著兩女往返於那片偏遠的海岸。
每一次撒網都能收獲滿滿肥美的海魚,海面也都一如既往地平靜得令人安心。
他們將大部分漁獲帶回部族,分發給族人,尤其是那些缺乏勞動力的老人和孩子,贏得瞭無數的感激。
白啟雲雖然心中仍存有一絲疑慮,但多次試探下的風平浪靜,也讓他逐漸傾向於認為這片海域確實暫時處於奧賽爾勢力范圍的邊緣或是被其忽略的角落。
他已準備向白嶽詳細匯報,可以考慮小規模派遣族人前來進行可持續的捕撈。
然而,就在一個看似與往常無異的清晨,意外驟然而至。
白啟雲剛將漁網撒入海中,正準備收網時,不遠處的海面突然毫無征兆地隆起,一道身影破浪而出!
那並非魔物,而是一個人類。
對方的膚色是常年在海上生活形成的古銅色,頭發剃得很短,僅留著腦後一綹編成發辮,身上穿著某種堅韌的深色魚皮縫制的貼身上衣。
最令人驚異的是,他並非遊泳而來,而是騎乘著一頭格外強壯的海豚。
就像人類騎馬一樣,對方駕馭著海豚行駛在海浪之上。
那海豚顯然經過訓練,載著男子穩穩地停在海浪間,一雙聰明的眼睛警惕地打量著岸上三人。
男子目光銳利如鷹,先是掃過白啟雲那沉甸甸的漁網,又看向岸上明顯不是本地人打扮的三人,臉上頓時浮現怒容。
他抬起手,指向眾人,聲音洪亮而帶著不容置疑的斥責,壓過瞭海浪聲。
“外鄉人!立刻停止你們的行為!”
“這片豐饒之海,乃是我“海之民世代生存、受海神庇護的領地!豈容你們肆意侵占,掠奪我們的食糧!”
他的話語清晰有力。
白啟雲聞言,心下微動,瞬間收回瞭漁網,將白玲瓏和英子護在身後,目光沉靜地打量著這位不速之客。
海之民?受海神庇護?奧賽爾的動作竟然這麼快?
已經開始遷移並劃分領地瞭?還是說,這隻是巧合?
面對那海之民男子咄咄逼人的斥責和勒令放下漁獲的要求,白啟雲眼神微凝,但並未立刻動怒。
他抬手示意身後有些躁動的兩女稍安勿躁,正欲開口周旋,表明自己等人並無惡意,隻是試探性捕撈,並願意就此離開。
然而,那男子見他們遲疑,語氣更加不善,甚至帶著幾分輕蔑。
“怎麼?舍不得這些不屬於你們的東西?再不放下,就別怪我不客氣瞭!海神的怒火不是你們這些陸上人能承受的!”
這話頓時惹惱瞭早就將這幾條肥魚視為囊中物,甚至想好瞭是清蒸還是紅燒的白玲瓏。
她本來對這個突然冒出來,口氣還很大的傢夥就沒什麼好感,現在對方居然想搶她的魚?
“憑什麼要我們放下!這是我們辛苦撈上來的!”
白玲瓏氣鼓鼓地上前一步,也顧不上哥哥之前的叮囑瞭,手腕一翻,折扇已然握在手中。
“玲瓏!”
白啟雲出聲想阻止,卻已來不及。
隻見白玲瓏對著那騎在海豚上的男子,帶著幾分賭氣的意味,將扇子猛地一扇。
“呼??!!!“
一股狂暴卻無形的氣流瞬間生成,如同憑空出現的颶風,精準地卷起那名男子和他身下的海豚。
那男子臉上的傲慢和斥責瞬間化為驚愕與難以置信,他甚至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整個人就如同斷瞭線的風箏,連同那隻可憐的海豚一起,被這股無可抗拒的巨力裹挾著,沿著海面倒飛瞭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