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隨著林平恭敬的腳步,白啟雲踏入瞭後山一處看似樸素的石屋。
石屋內部比想象中更為簡樸,幾乎沒有任何裝飾,隻有簡單的石床石桌,卻異常幹凈整潔,空氣中彌漫著一種淡淡的,如同水晶般純凈的咸澀氣息。
而在石屋中央,一位女子正靜坐在石凳上。
她身著一襲再普通不過的褐色麻衣,長發如同流淌的蜜糖般披散在肩頭,溫暖的褐色浸染瞭整頭發絲。
她的面容並非若娜瓦那般驚心動魄的美麗,卻極其柔美溫和,眉宇間帶著一種悲憫而沉靜的氣質,仿佛能包容世間一切苦難。
最引人註目的是她的眼睛,那是一種極為清澈的淺褐色,看向人時,仿佛能洗滌人心的浮躁,讓人不由自主地平靜下來。
她的周身沒有任何迫人的威壓,反而散發著一股令人心安,如同大地般寬厚溫暖的溫和氣息。若非提前知曉,幾乎難以將她與那位掌控鹽之權柄的魔神聯系在一起。
見到林平帶著白啟雲進來,赫烏莉亞緩緩抬起頭,目光溫和地落在兩人身上。
她對著林平微微頷首,唇角含著一絲極淡的笑意。
林平頓時心領神會,立刻躬身行禮,神態無比恭敬。
“大人,白氏部族使者已帶到。屬下告退。”
說完,他便小心翼翼地退出瞭石屋,並輕輕帶上瞭門。
石屋內,隻剩下白啟雲與這位鹽之魔神赫烏莉亞。
赫烏莉亞的目光徹底落在白雲身上,那清澈的眼眸仿佛能看透人心。
她並未立刻說話,隻是靜靜地打量著眼前這個年輕卻氣息不凡的人類,眼神中帶著一絲淡淡的好奇與審視。
白啟雲亦在觀察著對方,心中快速評估。這位魔神給他的感覺,是一種內斂而強大的慈愛與悲憫。
確實跟傳聞中如出一轍。
他率先拱手行禮,不卑不亢地說道。
“白氏部族,白啟雲,見過赫烏莉亞閣下。感謝閣下願意見我。”
赫烏莉亞終於開口,她的聲音與她的人一樣,溫和而平靜,如同春日的溪流。
“遠來的客人,不必多禮。你的來意,我已知曉。坐吧,我們慢慢談。”
她輕輕抬手,示意白啟雲在一旁的石凳坐下。
石屋內,氣氛寧靜而微妙。
“白啟雲...白氏部族。”
赫烏莉亞輕輕重復瞭一遍他的名字和部族。
“一路辛苦。林鈞帶回的消息,以及你帶來的糧食,於我的子民而言,是雪中送炭。這份情誼,林氏部族會銘記。”
她的語調平緩而真誠,沒有絲毫魔神的架子,反而像是一位真正關心子民生計的族長在表達感謝。
她繼續用那溫和的嗓音說道。
“你途中遭遇之事,我也大致知曉。蛇村流離失所的人們....”
鹽之魔神的眼中流露出一絲真實的悲憫。
“眾生皆苦。”
她的聲音微微停頓瞭一下,目光依舊柔和地落在白啟雲身上。
“你提出,希望我能接納那些無傢可歸之人,給予他們一片安身立命之所,是麼?”
赫烏莉亞的詢問直接而坦然,沒有任何圈子,仿佛隻是在確認一件尋常的事情,而非決定一個村落的命運。
這種如同人類般平等交談的姿態,讓白啟雲心中對這位魔神的評價又高瞭幾分。
白啟雲迎著她的目光,鄭重頷首。
“正是。赫烏莉亞閣下。蛇村村民已無退路,若您能施以援手,白某代他們先行謝過。他們雖以捕蛇為生,但皆是勤勞肯幹之人,若能得您庇護,必會恪守本分,成為林氏部族的一份子,為部族貢獻力量。”
赫烏莉亞靜靜地聽著,纖細的手指無意識地在石桌上輕輕劃過,指尖過處,留下幾粒晶瑩剔透的鹽晶,又很快消散於無形。
“庇護子民,本就是我存世的意義之一。”
她輕聲說道,語氣中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沉重。
“多一些人,少一些人,於我而言,並無本質區別。”
說到這裡,她突然間話鋒一轉。
“隻不過,你知道蛇村遭受變故的原因嗎?”
聽到赫烏莉亞直接問及蛇村變故的根源,白啟雲神色一凜,知道這才是真正關鍵的問題。
他端正瞭坐姿,沒有添油加醋地將從老村長那裡聽來的消息復述瞭一遍。
聽到白啟雲提及林中大蛇,赫烏莉亞微微頷首,淺褐色的眼眸中閃過一絲瞭然與凝重。
“那位村長所言無誤。”
她的聲音依舊溫和,卻帶上瞭一份確認的意味。
“盤踞於深林,能驅使萬蛇,其力可令草木枯朽、眾生驚惶...確是一位魔神無疑。其權柄,大抵與“蛇”、“毒‘或‘腐朽’相關,絕非良善之輩。”
她的話語肯定瞭蛇村災難的根源,也將其定性為瞭魔神層面的沖突。
隨即,她看向白啟雲,目光中帶著探詢。
“如此,你想要拯救那些村民,便意味著終有一日,須直面那位魔神,乃至與之對抗。你....可知曉魔神之間的沖突,意味著什麼?”
白啟雲神色不變,沉穩應答。
“晚輩略知一二。權柄之爭,疆域之奪,動輒山河變色,生靈塗炭。”
赫烏莉亞輕輕嘆息一聲,那嘆息聲中帶著無盡的疲憊與一絲無奈。
“你既知曉,便應明白。我雖願庇護眾生,但...”
她略微停頓,聲音低沉瞭幾分。
“以我如今之力,尚不足以對抗那位充滿攻擊性與毀滅欲望的鄰居。守護現有子民已需竭盡全力,貿然開啟戰端,恐會為林氏部族招致滅頂之災。”
這是坦誠的無奈,也是現實的制約。
她並非不願,而是不能。
可白啟雲等待的就是這個機會。
他目光灼灼,迎上赫烏莉亞溫和卻深邃的眼眸,順勢提出瞭早已準備好的構想。
“閣下所慮,正是關鍵,若僅憑一己之力,自然難以應對。但若...並非獨自應對呢?”
他稍微加重瞭語氣。
“實不相瞞,晚輩近來遊歷四方,深感時局動蕩,魔神之間的沖突逐漸擴大,獨善其身愈發艱難。故而萌生一個念頭,如果能促成志同道合之魔神相互結盟,守望相助,共抗外敵,或許能為各自子民爭得一線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