糧政安民策
永恒歷法1018年3月10日，飛雲關城主府內氣氛凝重。龍英雄端坐首位，手指輕叩扶手，聽著將領們爭論不休。
\"主上，我軍士氣正盛，應當乘勝追擊，一舉拿下定遠城！\"鐵擎山聲如洪鐘，拳頭砸在沙盤邊緣，幾面代表軍隊的小旗應聲倒下。
\"鐵將軍勇武可嘉，但未免操之過急。\"溫武侯輕撫長須，這位近三十歲的軍師是龍英雄最倚重的謀士，\"飛雲關初定，後方難民積壓，若貿然進軍，恐有腹背受敵之險。\"
龍英雄目光轉向政務官周明：\"林州現有難民幾何？\"
周明展開一卷竹簡：\"回主上，自去年雲州動亂以來，湧入林州的難民已達十二萬之眾。主城及各鎮已不堪重負，近日更有疫病蔓延之勢。\"
\"十二萬...\"龍英雄雙眼微瞇，\"鐵將軍，我軍現控幾城？\"
鐵擎山抱拳：\"回主上，青溪鎮、飛雲關及周邊五鎮，合計七城。\"
溫武侯趁機進言：\"主上，老臣建議暫緩攻城，先將林州難民遷入新占城池。一來緩解林州壓力，二來充實新占區人口，三來...\"他意味深長地頓瞭頓，\"這些難民從雲州來，熟悉當地情況，可作我軍耳目。\"
大堂內一片嘩然。幾位年輕將領面露不滿，鐵擎山更是眉頭緊鎖：\"侯爺此言差矣！行軍打仗豈能...\"
\"鐵將軍。\"龍英雄輕喚一聲，聲音不大卻讓鐵擎山立刻噤聲，\"溫武侯老成謀國，此議甚善。\"
龍英雄起身走到沙盤前，拔下定遠城的小旗：\"傳令，全軍休整一月。周明，著你三日之內擬出難民遷移方案。鐵將軍分兵護送，確保路途安全。\"
\"主上聖明！\"溫武侯深深一揖，眼中閃過欣慰之色。
次日黎明，林州主城北門廣場已人聲鼎沸。數千難民排成長隊，在士兵引導下登記造冊。周明站在臨時搭建的木臺上，宣讀新政：
\"奉主上令，即日起推行'新土安居'政策。凡願遷往新占區者，每戶可分得良田八畝，免賦稅三年。首批五千名額，先到先得！\"
人群中，一個背著嬰兒的婦人高聲問道：\"大人，新地方安全嗎？我男人就是死在雲州的...\"
周明示意親衛抬上一塊蒙著紅佈的牌匾。揭開後，\"安民司\"三個鎏金大字在朝陽下閃閃發光。
\"主上特設安民司，專責難民安置。每座新城將駐軍三千，修建城墻。更有醫官隨行，防治疫病。\"周明指向一旁正在熬藥的大鍋，\"現在報名者，還可領取十日口糧和藥材！\"
那婦人猶豫片刻，終於顫巍巍地在名冊上按下手印。隨著第一個吃螃蟹的人出現，報名處很快排起長龍。
不遠處茶樓上，龍英雄與溫武侯憑欄觀望。
\"主上此舉大善。\"溫武侯為龍英雄斟茶，\"得民心者得天下。這些難民經此恩惠，必對主上死心塌地。\"
龍英雄凝視著人群中一個正在領取糧種的老人：\"侯爺，當年我父親就是因為糧盡援絕，才敗走麥城...\"
話音未落，一陣騷動傳來。原來是個瘦骨嶙峋的少年偷糧被捉，正被士兵拖走。
\"且慢。\"龍英雄從窗口輕聲道，聲音卻奇異地傳遍廣場。士兵立刻停下動作。
那少年被帶到茶樓下，驚恐地跪在地上。龍英雄俯視著他：\"幾歲瞭？\"
\"十...十四。\"少年聲音發抖。
\"父母呢？\"
\"都...都死在魔教手裡...\"
龍英雄沉默片刻：\"給他雙份糧種，再加一套農具。\"轉身對溫武侯道，\"傳莫青山來見我。\"
農務司副主事莫青山是個奇人。他年約四十，皮膚黝黑，雙手佈滿老繭，看起來更像個老農而非官員。此刻他站在龍英雄面前，毫不拘謹地大口喝著茶水。
\"莫主事，林州糧儲如何？\"龍英雄開門見山。
莫青山抹瞭把嘴：\"回主上，現有存糧可支撐大軍五個月。若加上新收的難民，隻夠三個月。\"
溫武侯倒吸一口涼氣：\"這麼少？\"
莫青山點頭：\"去年雲州大旱，連帶林州也受影響。小麥畝產不足往年的七成。\"他忽然眼睛一亮，\"不過下官有個想法——改種薯類。\"
\"薯類？\"龍英雄挑眉。
\"正是。\"莫青山從佈袋裡掏出幾個奇形怪狀的塊莖，\"這是下官從南方引進的土薯，耐旱抗蟲，畝產是小麥的五倍！雖然味道差些，但充饑絕對沒問題。\"
溫武侯皺眉：\"讓百姓吃這個？恐怕...\"
\"侯爺，餓肚子的時候，樹皮都有人吃。\"莫青山直言不諱，\"而且土薯全身是寶，葉子能做菜，莖稈可喂牲口，連加工後的渣滓都能釀酒。\"
龍英雄接過一塊土薯，掰開聞瞭聞：\"種植周期？\"
\"三個月可收！\"莫青山興奮地說，\"現在正是播種時節。若主上下令全州推廣，夏末就能收獲，正好趕上秋防。\"
龍英雄沉思片刻，忽然將土薯生咬瞭一口。溫武侯驚呼出聲，卻見龍英雄細細咀嚼後咽下：\"味道尚可。傳令，即日起林州全境推廣土薯種植，各城設立'備荒倉'，收儲兩成產量作為軍糧。\"
莫青山大喜：\"主上聖明！下官這就去辦。\"他轉身要走，又被龍英雄叫住。
\"莫主事，若此事辦成，農務司正職就是你的瞭。\"
莫青山深深一揖，腳步輕快地離去。溫武侯看著他的背影，搖頭苦笑：\"真是個怪人。\"
龍英雄卻若有所思：\"治國需要這樣腳踏實地的人。侯爺，我想去看看難民遷移的準備情況。\"
三日後，首批五千難民在三千精兵護送下，浩浩蕩蕩向飛雲關進發。隊伍最前方，龍英雄騎著黑龍駒親自領路。這是他的習慣——重大民生工程必親臨現場。
\"主上，前面就是青溪鎮瞭。\"周明指著遠處隱約可見的城墻。
龍英雄抬手示意隊伍暫停。他下馬走到路邊，那裡有幾個難民孩童正在挖野菜。孩子們見到華服貴人，嚇得縮成一團。
\"別怕。\"龍英雄蹲下身，從懷中掏出幾塊麥芽糖，\"嘗嘗這個。\"
最大的孩子怯生生地接過糖塊，含在嘴裡後眼睛頓時亮瞭起來。龍英雄摸摸他的頭：\"到瞭新傢，會有很多糖吃。\"
這一幕被難民們看在眼裡，竊竊私語如漣漪般傳開。當隊伍再次啟程時，人們的腳步似乎輕快瞭許多。
青溪鎮外，新開墾的田地裡已有人在勞作。這些都是先前安置的難民，見到大隊人馬到來，紛紛停下農活張望。
\"主上！\"一個老漢忽然沖出田地，跪在龍英雄馬前，\"小老兒拜見恩公！\"
龍英雄下馬扶起老人：\"老丈請起，這是...\"
\"小老兒上月才分到這五畝地，已經種下土薯瞭！\"老漢激動地指著田裡整齊的壟溝，\"莫大人說，三個月後就能收成，夠全傢吃一年還有餘！\"
龍英雄欣慰地點頭。這時，一個穿著補丁衣服的少女捧著一籃新鮮野菜跑來：\"恩公，這是剛采的野菜，請您...\"
周明正要阻攔，龍英雄卻接過籃子，當場嘗瞭一口：\"味道很好。姑娘，你叫什麼名字？\"
\"回...回大人，民女叫小草。\"
\"小草，願意學醫嗎？\"龍英雄問道，\"我軍中缺醫女，尤其需要懂得草藥之人。\"
少女呆住瞭，直到父親推瞭她一把才慌忙跪下：\"願意！民女願意！\"
當晚，青溪鎮廣場上燃起篝火，新老難民齊聚一堂。龍英雄當眾宣佈成立\"濟民堂\"，選拔百名聰慧少年學習醫術。同時頒佈《墾荒令》，承諾開墾荒地者，可永久擁有地權。
夜深人靜時，龍英雄獨自站在城墻上，望著遠處連綿的篝火——那是後續難民隊伍的宿營地。夜無痕如鬼魅般出現在他身後。
\"主上，雲州方面有異動。原雲州牧舊部正在暗中串聯，可能在我軍休整期間反撲。\"
龍英雄並不意外：\"查出首腦瞭嗎？\"
\"初步判斷是原雲州司馬趙元朗。此人表面歸順，實則...\"
\"殺。\"龍英雄輕描淡寫地說，\"連帶他的親信，一個不留。記住，要看起來像仇殺或意外。\"
夜無痕躬身領命，又遲疑道：\"主上，屬下不明白。您為何對這些難民如此...仁慈？這不像您的風格。\"
龍英雄望著星空，忽然問道：\"無痕，你知道我父親最後是怎麼死的嗎？\"
\"老主上...是戰死的。\"
\"不，是餓死的。\"龍英雄聲音平靜得可怕，\"當年他帶著三千親兵退守孤城，等待援軍。可城內糧盡，城外援軍被截。最後親兵們開始吃戰馬，然後是...屍體。\"
夜無痕沉默不語。
\"我發過誓，我的軍隊永遠不會因缺糧而敗。\"龍英雄轉身走下城墻，\"告訴莫青山，我要在半年內看到林州糧倉全滿。不惜一切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