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歷法1012年10月12日,子時三刻。
赤鐵礦場的夜空像被潑瞭墨,連星星都畏懼這裡的血腥氣而躲藏起來。東區奴隸營的草棚裡,十萬礦工蜷縮在腐臭的草墊上,他們肋骨的輪廓在單薄的皮膚下清晰可見,像極瞭礦洞裡那些被開采殆盡的礦脈。
厲戰天的指尖在鐵鏈上摩挲,粗糲的觸感帶著血腥味。這條纏在臂膀上的鐵鏈白天還拴著他的脖頸,現在卻被他用冶煉爐的餘溫燒得通紅。暗紅色的光在鐵環間流動,像一條蓄勢待發的火蛇。
\"當——\"
礦場邊緣傳來第一聲號角,沉悶得像是從地底鉆出來的。草棚裡無數雙眼睛驟然睜開,那些渾濁的眼白裡突然迸發出狼一樣的光。
厲戰天猛地站起身,燒紅的鐵鏈在黑暗中劃出猩紅的弧線。草棚頂漏下的月光照在他脊背上,那裡縱橫交錯的鞭痕突然變成瞭一張活過來的地圖——每道傷疤都在跳動,仿佛地底巖漿正在他皮膚下奔湧。
\"今夜!\"他的吼聲震得草棚簌簌落灰,\"要麼自由!要麼死!\"
十萬雙腳同時跺地的聲音讓大地都在震顫。莫狂從草堆裡抽出那把藏瞭三個月的鐵錘,錘頭是用偷來的礦精熔鑄的,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藍光。這個兩米高的巨漢咧開缺瞭門牙的嘴,鐵錘掄圓的瞬間,草棚的頂蓋像紙片般被掀上瞭天。
礦場警鐘瘋狂嘶吼的時候,韓七的赤影營已經摸到瞭守衛營的蓄水井邊。這個瘦得像礦鎬般的男人從懷裡掏出油紙包,裡面的紫色粉末落進井水的剎那,水面竟然泛起瞭彩虹般的油光。
\"半刻鐘。\"韓七舔瞭舔開裂的嘴唇,\"他們的骨頭會比爛泥還軟。\"
冶煉區突然爆發的火光撕開瞭夜幕。鐵無傷站在十丈高的熔爐頂端,他的獨眼倒映著下方沸騰的鐵水。當第一隊重甲騎兵沖進冶煉區時,這個沉默的漢子猛地拉下閘桿。熔爐的出料口像巨獸張開的嘴,金紅色的鐵水瀑佈般傾瀉而下。
騎兵隊長最後看到的景象,是他的鐵甲像糖稀一樣融化。滾燙的金屬洪流吞沒瞭整支騎兵隊,焦臭的煙霧中傳來戰馬最後的嘶鳴,那些聲音在碰到礦場巖壁時碎成瞭血沫。
蘇紅袖帶著女營穿過濃煙時,她們的粗佈衣下藏著磨尖的鐵片。這個看似柔弱的女人走過哨塔時,袖口輕輕拂過守衛的咽喉。當守衛捂著噴血的脖子倒下時,她已經用同樣的手法放倒瞭七座哨塔的哨兵。
\"軍械庫!拿下軍械庫!\"
厲戰天的吼聲在混戰中格外清晰。他臂膀上的鐵鏈此刻纏住瞭監工長的脖子,燒紅的鐵環烙進皮肉時發出的滋滋聲,竟然蓋過瞭周圍的喊殺聲。莫狂的鐵錘就在這時砸在瞭軍械庫的大門上,精鋼打造的門閂像脆餅一樣碎成瞭渣。
礦工們洪水般湧入庫房時,鐵無傷從冶煉區推來瞭裝滿天火雷的礦車。這些用硫磺和礦粉制成的土炸彈,此刻正在他獨眼的註視下閃爍著危險的光芒。
當第一支羽箭從守衛塔樓射下時,厲戰天已經站在瞭礦場的最高處。他扯下脖子上殘留的鐵環,燒紅的金屬在他掌心烙出焦黑的印記,卻蓋不住那些陳年傷疤的猙獰。
\"看好瞭!\"他把鐵環高高舉起,像舉著一顆微型太陽,\"這就是他們給我們的枷鎖!\"
鐵環墜地的瞬間,十萬礦工同時發出怒吼。這聲浪震得礦洞簌簌落石,連天上的烏雲都被撕開瞭一道裂縫。月光像銀色的瀑佈傾瀉而下,照亮瞭滿地守衛的屍體,也照亮瞭礦工們第一次挺直的脊梁。
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赤鐵礦場的天空卻被火光映成瞭血色。當最後一隊守衛在冶煉區角落跪地求饒時,厲戰天燒紅的鐵鏈已經纏上瞭礦場主的脖子。
\"你們...你們這些賤奴...\"礦場主肥厚的嘴唇顫抖著,鑲金的牙齒在火光中閃爍,\"朝廷會...會...\"
鐵鏈猛地收緊時,厲戰天貼在他耳邊輕聲說:\"現在,輪到你們當奴隸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