蝕心咒·傀儡之章
永恒歷法1006年7月5日的夜風裹挾著腐葉氣息,從風州雲鶴府浮雲城最高的塔樓縫隙鉆入城主書房。燭火在青銅燈盞裡瘋狂扭動,將蕭墨塵的影子撕扯成七塊碎片投在墻上。他的手指深深陷進百年檀木桌沿,指甲縫裡滲出細密的血珠,卻感覺不到疼痛。
\"別抵抗瞭,我的城主大人。\"阮燼的聲音從他喉骨深處泛起,像生銹的刀片刮擦著耳膜。暗紫色紋路正從蕭墨塵掌心向全身蔓延,如同活物般在皮膚下遊走。當他試圖運轉傢傳心法時,那些紋路立即收縮勒緊,心臟傳來被萬千毒蟻啃噬的劇痛。
書案上的城防圖無風自動,墨跡扭曲成阮燼蒼白的臉:\"我需要這座城的糧倉、銀庫和兵符。\"蕭墨塵的玄鐵護腕突然自行收緊,金屬邊緣割破腕部血管,鮮血滴在城防圖上竟自動繪制出新的佈防路線。他的瞳孔劇烈收縮,卻控制不住自己抓起朱砂筆在修改處加蓋城主印鑒的動作。
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蕭墨塵站在銅鏡前看著自己脖頸爬上蛛網狀紫紋。鏡中倒影突然咧嘴一笑——那絕不是他的表情。鎧甲披風相互摩擦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響,仿佛有看不見的骨手正替他整理裝束。
\"西市的早市該開張瞭。\"鏡中人用他的聲帶說著話,語調裡帶著腐屍胸腔共鳴般的顫音。
晨光刺破雲層時,十二名鐵甲衛拖著銀匠鋪的學徒穿過青石板街道。少年被倒吊在城門示眾,後背烙著新鮮的黑鱗盔甲紋章——正是昨夜失蹤的十二位銀匠畢生最精湛的作品。蕭墨塵的新政令用血墨寫在人皮制成的告示上:所有商戶需將三成收益充作\"城防基金\"。
\"求城主開恩啊!\"糧鋪掌櫃的妻子撲跪在街心,懷裡的嬰兒發出撕心裂肺的啼哭。蕭墨塵感覺自己的右手不受控制地抬起,指尖凝聚起幽藍火焰。當火焰洞穿婦人眉心時,他嘗到自己舌尖被咬破的血腥味——這是他被咒術控制後唯一能做的反抗。
正午的烈日下,阮燼的使徒們正在地下巫塔舉行儀式。他們用銀匠的肋骨搭建祭壇,將嬰兒的顱骨盛放在十二個方位。蕭墨塵站在陰影交界處,看著自己的影子分裂成數十道,每道影子都連接著一名被抽幹血液的商戶。他忽然想起這些人都曾在去年饑荒時,自願打開糧倉救濟災民。
\"多麼完美的容器。\"阮燼的本體終於現身,枯瘦如鷹爪的手撫過蕭墨塵後頸的咒紋。黑袍巫師摘下青銅面具,露出沒有皮膚的臉——他的面部肌肉隨著說話節奏詭異地蠕動:\"你的浩然正氣越是反抗,蝕心咒侵蝕得就越徹底。\"
月圓之夜,蕭墨塵的靴底粘著地下室的血漿走進巫塔。二十具無皮屍體在陰風中輕輕搖晃,腸子被抽出編織成傳送門的輪廓。他聞到自己鎧甲縫隙裡滲出的冷汗味道,卻控制不住腳步走向中央祭壇。在那裡,阮燼正用他的佩劍攪動裝滿眼球的青銅鼎。
\"雲鶴府有我們需要的東西。\"阮燼將劍尖抵在蕭墨塵心口,一滴黑血順著劍刃滑落。劇痛中無數記憶碎片湧入腦海:十二年前拜師學藝的青梅竹馬,藏在書房暗格裡的守心訣,還有霧隱山城守將女兒送來的那封......蕭墨塵突然劇烈顫抖,紫紋瞬間爬滿整張面孔。
次日清晨,青鸞港守備軍統領展平沾血密信時,信紙背面隱約浮現淡金色紋路。那是用摻瞭香灰的墨汁寫的暗號,唯有幽神閣弟子才能辨認。統領不知道,當他對著蕭墨塵的印鑒俯首稱臣時,三百裡外的雪松關地牢裡,真正的守備軍統領正被煉金術士改造成人形兵器。
浮雲城南郊的\"隔離區\"飄著藥草味的幌子,黑曜石牢籠內壁上刻滿扭曲的符文。被囚禁的絲綢商人老趙突然瞪大眼睛——他看見蕭墨塵的披風下擺滲出鮮血,在地面匯成半個殘缺的\"守\"字。這個曾給城主獻過西域寶劍的老人,哆嗦著用指甲把血跡抹在自己衣襟內側。
第七日黃昏,阮燼站在擴建完成的五層巫塔頂端。東南西北四個方向的天空都泛著不祥的紫紅色,那是其他三座城邦在獻祭儀式中燃燒的烽火。他轉身撫摸蕭墨塵已經半透明的左手,滿意地看著蝕心咒的根須紮進對方魂魄深處。
\"等位面裂隙打開......\"阮燼的聲音戛然而止。巫塔突然劇烈震動,西北角的燭臺齊齊熄滅——那個方向是雲鶴府所在的落星山脈。蕭墨塵空洞的眼睛裡閃過一絲微光,快得像是錯覺。在他逐漸消散的記憶深處,某個雪夜裡的承諾突然清晰起來:\"若遇蝕心之禍,當以守心銘鎮之......\"
備註:
風州分三府:
1雲鶴府(浮雲城,鶴鳴城,天青城)
2風嵐府(蒼梧城,雲棲城,霧峰城)
3明鏡府(明鏡城,水月城,澄波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