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張傑吩咐張亭,按照高縣長的要求準備好東西,他怕中間有差錯,便親自跟著來送貨,他要親自送到長官手中,不能把人情給埋沒瞭。
九十八團的王團長,來槐慶府前就有想法,他就想借著剿匪的名義來休整一番,又能從地方撈一把,根本沒想著一鼓作氣把土匪給剿滅瞭。
為瞭解決兵團的住宿,高縣長親自給安排瞭一個大院,讓部隊住下。因王團長帶著傢眷,高縣長就把隔壁財主趕出去,給王團長騰出一個暫時的容身之處。王團長自然沒有客氣,給百姓趕走土匪,不是利民好事嗎,住好一點也是應該的,就談不上客氣。
從縣大院回到團部的王團長,安排手下休息待命,自己便回隔壁小院。看見團長回來,老婆高麗迎瞭出來,見面就問:“老爺,今天怎麼這麼早就回來瞭?你天天喊剿匪,這多少天過去瞭,怎麼沒見行動?難道土匪讓你給剿光瞭?”
王團長看瞭夫人一眼,回答道:“剿匪?剿匪?你以為匪是那麼好剿的嗎?出去一趟,浪費槍子不說,那兵蛋子不死既傷,你想讓把我的老本折騰光,成為光桿團長嗎?再說,高縣長這個老滑頭,就是擠不出油水,多少天過去瞭?硬是半個子都舍不得給。說實在的,我也是想借機來休整一段時間,再充實一下經費,那麼賣命幹什麼?把兵蛋子折騰光瞭,我這個團長就不值錢瞭,那些兵蛋子可是我的本錢,升官撈錢的本錢。”
真是: 借著剿匪養生機,撈點油水當經費。
算盤打得很如意,豈料縣官不給力。
老婆高麗這才明白丈夫的目的,她過去泡瞭杯茶,端到丈夫面前,說:“那就好好養著,在外邊槍呀,炮呀的,搞不好就會死人,真讓人擔心死瞭,這樣安然無事最好。”
“還養著?當兵的,不打日本侵略者,不打土匪,不為民除害,還當什麼兵?我看幹脆回傢種地算瞭,別借個由頭,就當瞭縮頭烏龜。”一個清脆的聲音從門邊傳來,原來是王團長的女兒王婉瑩,也隻有她敢這樣說話。
王婉瑩在省城學校上女子師范學院。國傢內憂外患,學生要求政府停止內戰,共同抗擊日本侵略者,進行示威遊行。而王婉瑩不去參加遊行示威,隻躲在學校的宿舍裡。
當時,同學們愛國熱情高漲,都積極去上街遊行,散發傳單,造政治輿論,給政府施加壓力,希望回到共同抗日的方針上來。
一個同學來叫王婉瑩去遊行,被她當場拒絕,她說道:“學校就是學習的地方,鬧什麼事?真是瞎胡鬧。”她不但不去,反而覺得同學在鬧事。
那個同學反駁道:“國傢存亡,匹夫有責,我們身為學生,就連一點愛國熱情都沒有嗎?”
“救國救民,那是當官的事,抗擊侵略,那是當兵的事,我們遊行有用嗎?我看就是那些窮學生瞎起哄,能有什麼用?整天亂哄哄的,影響學業。”王婉瑩反倒理直氣壯地說。
“我看你滿腦子就是資產階級的小姐思想,圖享安逸,不想國傢民族。有名言道:傾巢之下,豈有完卵?現在國傢都要亡瞭,你還幻想安逸?日本鬼子來瞭,奸淫擄掠,燒殺強搶,你照樣逃不脫厄運,說不定倒黴的第一個人就是你。”那位同學說罷,氣哄哄走瞭。
王婉瑩才不管同學生什麼氣,她不願和同學為伍,繼續躲在宿舍,根本不想參與其中,做那些沒意義的事情。王婉瑩的落後思想,在同學們中間不脛而走,其他同學,沒人理她這個有著資產階級的小姐思想的人,她自己覺得被孤立,又被同學們批評與指責。她和同學觀點不一樣,並反駁同學,遭到同學群起而攻之,她為瞭躲避矛盾,便逃回瞭傢,跟隨著父親,來到槐慶府,在這裡享受安逸的生活。
王婉瑩在裡屋,聽見母親和父親說話,她走瞭出來,說瞭話一句冠冕堂皇的話,有意的氣著他的父母,顯示著她在外邊學到瞭大道理。
王團長看著女兒,沒好氣的說:“打日本人?打土匪?那是蔣委員長的事,關我什麼事?更沒你黃毛丫頭的事,你隻要在傢裡給我安穩住著,不給我惹事,我就燒高香瞭。”王團長對女兒回傢表示贊同,這亂世之秋,他們情願女兒留在身邊,自己罩著她,心裡才安穩。
“蔣委員長還打日本人?我看你們國民黨就會打共產黨搞內戰,中國多少城鎮被日本人占瞭,委員長管瞭沒?他就會攘外必須安內。等把內戰打完瞭,兩敗俱傷瞭,都沒實力打瞭,那時候,日本人趁機就把全國都占領瞭,大傢都要做亡國奴瞭,那個時候就稱瞭委員長的心瞭。”王婉瑩自己不願參與遊行運動,但卻聽到瞭一些說辭,在這裡說出來,有意的和她的父親對著幹。其實,父親幹什麼,她才懶得管,其實也管不瞭,隻是在這裡跟父親抬抬杠,出出自己的悶氣而已,她覺得在傢也是太無聊瞭。
“軍人那是服從命令聽指揮,長官讓打誰就打誰,誰像你們這些毛孩子,愚昧無知,不明是非,聽瞭蠱惑之言,就不知天高地厚的去遊行、去吶喊,就知道搗亂,喊口號能把日本人喊出去嗎?要來真的,就得靠我們手裡有槍的人。”王團長訓斥著女兒。
女兒回答道:“我們愚昧無知?你們拿著槍都去抗日,都去打鬼子,把鬼子趕跑瞭,那學生還遊什麼行?喊什麼口號?他們閑得慌嗎?”王婉瑩力證自己的觀點。
“行瞭,行瞭,你們父女倆,見面就知道掐,傢裡就沒個安靜的時候,女兒,聽媽的話,去看書去,別在這裡和你父親拌嘴。”團長夫人高麗,就像一個調停人,每當矛盾起來,她都能及時滅火。她知道,父女倆說起來就沒個完,誰也說服不瞭誰。
真是: 各自心裡差萬千,說服對方如登天。
秉己觀念屬偏見,眼光短淺難方圓。
王團長正要訓斥女兒,隻聽外邊叫喊一聲:“報告,”
王團長走到門口問道:“什麼事?”衛兵答道:“有老鄉送東西來。”
王團長很驚奇,這現在百姓見瞭部隊,那是離得遠瞭還嫌近,誰還會送東西?他快步出門查看。女兒王婉瑩也驚奇跑到門邊,伸出頭看個究竟。隻見門外,兩個人擔著油罐,一個人拉著一車面粉,另一個拉著一車菜,張傑跟在旁邊。王團長見狀,高興的大笑起來,有人送東西,那也是件好事,口裡直稱贊道:“真是好老鄉,好老鄉,警衛,快去叫人,把東西搬過去,老鄉,你是哪裡的人?”一個警衛忙去叫人。
“我是《菜子油坊》的掌櫃,王團長為民剿匪,非常辛苦,我給隊伍送點油、面、菜,犒勞一下剿匪的兄弟。”張傑回答著王團長。
張傑來時,擔心把東西送到那些小兵手裡,就是羊肉包子打狗,人情都落不到,他就打聽到瞭,王團長住在隔壁小院,他就徑直送到王團長面前,好讓王團長知道自己是誰?以後好在高縣長那裡說句話,把自己煩心事處理掉。
王團長見張傑年紀輕輕,說話得體,又是掌櫃,就高看一眼,說道:“小兄弟如此通情有道,王某佩服,那就進屋喝口茶,小敘片刻。”
張傑受寵若驚,慌忙答道:“王團長公務繁忙,小人那敢打擾?以後王團長能在高縣長面前美言幾句,我就感激不盡瞭,小的不如給部隊直接送去,也就不勞煩兄弟來搬,隻要有人領路就行。”張傑後邊補充道,他想得到王團長關照,就不麻煩他的部下,懇切的說道。
王團長說道:“好說好說,那我就恕不遠送瞭,警衛領他們過去。”他本想和他聊幾句,見他急著要走,也就沒有強留。心裡想,這些人見瞭大官,嚇得不敢靠近,坐立不安,也就不必要嚇他,順著他的意思也行。
張傑一行,跟著警衛,急急忙忙的走瞭出去,到瞭大門口外,張傑才放松瞭緊張的神情。
王婉瑩在門口,聽著張傑和父親的對話,非常簡單,看他緊張的樣子,又覺得好笑。見父親進門,就說道:“你看這裡的人,怎麼這麼傻憨,給別人送東西,也像做賊似的,嚇得膽戰心驚,話不敢說茶不敢喝,東西還要親自送到兵部裡,真是老實到傢瞭。”
“哈、哈、哈,那是這些人,見到你爸這樣的大人物太少瞭,有點緊張。你別看這些人憨,做事一點不含糊,就簡單的幾句話,把該說的話說瞭,該辦的事辦瞭,即領瞭我的情,又讓我在高縣長面前美言,這是一舉兩得。這個年輕人你別小看瞭,思維清楚,很有心計,如果有人指點,以後肯定會有出息。”王團長說著自己對張傑的看法。
“這個人,也真有意思,我看他心裡就沒個立場,不給抗日的人送東西,偏偏給你們這些……”王婉瑩沒說完,就被王團長用眼睛瞪著,嚇得她後半句沒說的出來,轉身跑瞭進去。
說著無心,聽著有意,王團長的話,卻在女兒王婉瑩心裡激起漣漪。實際上,王婉瑩對張傑也是刮目相看,在這亂世中,能給部隊送東西的人,實屬不易。她心裡好奇,這個年輕人為何通過團長給縣長帶好,那還不如直接把東西送給縣長的好,這麼淺顯的道理,他怎麼就弄不清這個理?這人就傻到這份田地瞭?
無所事事的王婉瑩,受到好奇心的促使,就想探探張傑的底細。
第二天出門來的王婉瑩,就順街去找《菜子油坊》,槐慶府不是很大,王婉瑩很快就找到瞭,她在對面的飯館坐下,要瞭一碗面,慢慢的吃瞭起來,觀察著對面油坊。看著很少的人買油,心想,這能有多少收入?還能出手那麼闊綽?吃完飯,她向飯館的夥計問道:“對面的油坊生意怎麼樣?”
夥計驚奇的看瞭一下姑娘,見她打聽對面油坊,就說道:“別看人傢油坊小,生意不怎麼樣,那可是人傢張傢堡的門面,人傢老東傢那可是做大生意的。《鵬程煤礦》知道不?就是他傢開的,那可是在槐慶府出瞭名的人。還有他傢大公子,那是保安團的隊長,人傢那可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要人有人,在槐慶府人傢也能呼風喚雨,誰都不放在眼裡,縣長也必須給他面子。”說罷,洋洋得意的走瞭。
張國良在世時,因資金周轉不開,在槐慶府籌措資金,在小老板當中傳成為笑柄,有人認為他自不量力,說他沒有那麼大的肚子,卻硬要吃那麼大的餅,結果卡在脖子裡,把自己給噎死瞭。也有人說,他那是馬車走到半坡,沒上的去,順勢而下,落瞭個車毀人亡的下場。飯店夥計說話,也是隨著他們老板的意思,話語裡明顯帶有嘲笑譏諷的意思。可讓不知底細的人聽瞭,那全是恭維的話語,以為是誇他呢。
那些低下無聊的人,自己什麼事都幹不瞭,卻看不起幹事的人,嘲笑起他人來,那是不用打底稿的,張口就來。總認為誰都沒有自己能耐大,什麼事讓自己幹,肯定就能得到上天的眷顧,取得天大的成果,所以,就有目無一切的心理。而實際上,自己也就隻有嘲笑人這點本事,什麼事都是一事無成,更不用說取得成果瞭。
真是: 嘲笑他人事無成,好似自己萬事能。
現實出面來做證,誑語壓他塵埃中。
王婉瑩根本不明白這位夥計的真正意思,聽瞭他的話,信以為實,對張傑又有瞭新的認知,原來他還真不簡單,有著開礦的資本,她就想弄清他開煤礦是怎麼回事?王婉瑩便走進瞭《菜子油坊》,恰巧碰見張傑走出來。
在王團長處,王婉瑩在門裡隻露出個頭來,把張傑看瞭個一清二楚。而張傑隻顧給王團長說話,根本沒有看見王婉瑩,所以根本不認識,王婉瑩也裝作不認識張傑,四處打量。
張傑看著有人進門,給櫃臺上的張亭說瞭聲:“招呼客人,我有事出去一趟,一會就回來。”抬腳就要出去辦事。
王婉瑩看著張傑要走,有意的高聲說道:“我找你們掌櫃的,誰是這裡拿事的掌櫃?”王婉瑩轉過頭,看張傑如何反應。
張傑踏出門的腳,收瞭回來,回過頭問道:“找我什麼事?”重新打量來人。
王婉瑩假裝驚奇的說:“你是掌櫃的?這麼年輕?”表現出相信不瞭,滿臉質疑。
張傑見是個美女,便客氣的應道:“我就是掌櫃的,你有什麼事?就說給我聽,需要菜油嗎?需要多少?我給你準備。”
王婉瑩轉的看瞭一圈說:“在這個地方談話,方便嗎?”眼睛直盯著張傑。
張傑看著漂亮姑娘找他,並且很神秘的樣子,以為有什麼要事,就應道:“那就裡邊請。”便把王婉瑩讓進裡屋接待室。
進到接待室,王婉瑩又轉瞭一圈,看著簡單,沒有什麼特別之處,就慢慢的說道:“給剿匪團送東西的是你吧?你說吧,有什麼目的?”王婉瑩有意的嚴肅起來。
張傑聽到此話,心中驚奇,自己送東西,她怎麼知道?她又是誰?他急忙應道:“能有什麼目的?剿匪團為民除害很辛苦,我表個自己的心情,支持一下剿匪團,就這個目的。”
王婉瑩又問道:“就這麼簡單?沒有別的目的?不會吧?”
張傑誠懇的說道:“我們是平民老百姓,沒有什麼復雜的目的?你想的太多瞭。”
王婉瑩裝著神秘,低聲問道。“那你說說,《鵬程煤礦》是怎麼回事?”
提到《鵬程煤礦》,張傑心裡吃瞭一驚,倒閉多半年瞭,無人問津,今天怎麼有人問起?他懷疑的問道:“你是什麼人?怎麼問起這個事情?”她對來人的身份起瞭懷疑。
真是: 礦山倒閉成死棋,今來調查是何意?
送油送出滿腹疑,豈料事情有轉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