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老漢心裡想,必定分瞭傢,兒子傢的事,想讓兒媳婦自己做主,他說話人傢不可能聽,抬頭等著兒媳婦的決定。
戴蓮蓮抬起頭,看見公公看著自己,就說瞭一句:“你的兒子你不做主說話,你看著我做什麼?我一個女人傢能怎麼辦?能抬死人,還是能給親戚鄰人報喪傳話?”戴蓮蓮一句話,把一切都推到公公身上。
牛老漢雖然上瞭年紀,但心裡不糊塗,在他心裡想:我自己能做主的事,還需要你兒媳來提醒嗎?你分開門,另開戶,雖是我兒,你傢的事,我能做的瞭主嗎?可對兒媳婦有什麼理可講,有話也說不出來,隻好說道:“好,我去找老大,先把人的遺體拉回,再商量如何掩埋。”自己年邁,出力下苦的事已無能為力,大兒子大牛不管誰管?弟弟出瞭事,哥哥理應出頭,牛老漢隻能找自己的大兒大牛。
戴蓮蓮看老公公要去叫老大,心裡不願意,也沒別的辦法,想來想去,老大能靠得住嗎?還是把自己娘傢的弟弟叫來,為自己做主吧。娘傢的弟辦事,她才放心。戴蓮蓮心裡這樣想著,就出門,讓門中弟弟牛犢去鄰村叫親弟弟戴良,並說清緣由讓他傳話。
牛老漢見到大兒,訴說瞭二兒子的事,沒等大兒子張嘴,大兒媳立即上前說話瞭:“二媳婦不是很能行嗎?她自己的事自己去辦呀,還找我們幹啥?我們自己的事,都忙得一塌糊塗,沒時間管那些閑事。”轉過身對老大說:“你像個木樁一樣,栽在這裡幹啥?幹你的活去。” 在老大媳婦心裡,老二傢婆娘給她的教訓太深刻瞭,惹不起,還躲不起嗎?終於有瞭一個可以拿捏她的時候,不趁機報復還等何時?有能耐自己去,別求我,我到死都不想理睬你,誰讓你是個無情無義的潑婦。
今天,父親來說話,被媳婦搶瞭先,氣的老大隻用眼睛直瞪這媳婦。在老大的心裡,不管怎麼說,老二也是自己的弟弟,父親年邁,出瞭事情怎能不管?旁人的異言自己也受不瞭,自己的心裡那份情感也過不去,一個媽生的,能說脫關系嗎?可媳婦不理老大的眼神,也不管老大怎麼想,她隻想把對方給坑死,我就和你一輩子不染,看誰能扭過誰?
提起老二媳婦,大媳婦也是一肚子的火氣,根源還是當年分傢引起的,這個怨氣的根紮在心底永遠也抹不掉。分傢時,有兩頭母牛,一個懷瞭牛犢,兩個媳婦都想要那個懷牛犢的牛,為此互不相讓,暗爭成瞭明鬥,兩個媳婦相互叫罵起來,誰都不願甘拜下風。
倆媳婦不肯忍讓,結果是什麼話難聽罵什麼,什麼話絕情罵什麼,結果二媳婦把老大媳婦罵瞭個人仰馬翻,一傢人誰也勸阻不瞭。
大牛勸自傢媳婦不要再鬧,媳婦根本不聽,反過來還把老大罵瞭個狗頭噴血,大牛氣的直跺腳,又沒辦法,妯娌兩個就產生瞭隔閡,誰也不讓誰。
二牛也想息事寧人,勸自傢媳婦道:“你別罵人瞭好不好,罵人能解決問題嗎?咱們講講道理,你蠻不講理,這事還怎麼解決?”誰知話語剛出口,戴蓮蓮轉過矛頭對準二牛,指著鼻子罵道:“我這樣還不是為瞭這個傢,你護著大媳婦,是不是和她有奸情?老大的娃是不是你讓大媳婦生的?你們想和他們過在一起去,你就明說,我馬上給你騰地,你這個吃裡扒外的東西。”一邊罵著,就上前動手要撕扯二牛,她不能容忍自己的丈夫背叛自己,又向著大媳婦說話,這樣的人還能一起過下去嗎?二牛看媳婦那副兇相,趕緊撒腿就溜,惹不起隻能躲。罵不過,生氣瞭上瞭拳頭打起來,這個傢怕就保不住瞭,媳婦的個性他領教過瞭。
二牛他媽急忙拉住二兒媳,旁邊人也上手拉著,可盡管拉著她著人,可她的嘴,還是不停地罵著,真有著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氣概。
二牛氣的說不出話來,又惹不起媳婦,隻能甩手到一邊生悶氣去瞭,一副你愛咋辦就咋辦,放你個野馬長韁,看你還能上天不成。
老父親給別人傢說事瞭非,自傢的事,就是說不下去,說兩個兒媳婦,誰都不聽勸,根本沒把他這個公公當回事,一個比一個理長,氣的公公就想上吊。
為瞭緩解矛盾,老父親最後想瞭一個解決的辦法,私下給老大折瞭個牛犢價,把錢給瞭大媳婦,才把矛盾壓瞭下去。自那以後,兩個媳婦,見面如同仇人一般,互不搭理,更是互不來往,比陌路人還陌生。陌路人求拜還能幫個忙,這不但不幫忙,反而站在旁邊,看你的笑話不說,還想落井下石,讓你永世不能翻身。
真是: 傢傢鍋底都是黑,戶戶鍋下都是灰。
假如不食人間火,那有爭吵與是非?
牛老漢聽瞭大兒媳婦的話,怕大兒甩手不管,便性急瞭,開口罵道:“老大,你跟老二是不是一個娘生的?人傢兄弟有事,互相幫襯,生怕兄弟過不好。你倒好,老二不在瞭你也不管,你說你是不是我的兒子,如果你不認我,我就把這個傢當全燒瞭,我的傢當,憑什麼給你這個外人?”牛老漢也是被兒子媳婦逼得上瞭火。老伴走瞭,自己的日子很難熬也就不說瞭,今又有老二出事,心裡也是雪上加霜,見大兒媳婦絕情的樣子,他還有什麼辦法,大不瞭全傢人都不要活瞭算瞭。
大牛急忙上前,拉住老父親,低聲說:“大,你不要這麼急性子好不好,我沒說不去呀。老二媳婦難纏,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媳婦是怕再惹出事來,實際上她隻是刀子嘴豆腐心,沒有和你過不去,這些理她都懂,隻是和你說氣話。”說著把媳婦瞪瞭一眼,他怕媳婦不讓去,給媳婦說好話,就給她一個臺階,自己才好出面。
大媳婦沒轍瞭,低頭不語,她心裡明白,和老公公較勁,落不到什麼好處,隻能妥協。老二不在瞭,二媳婦恐怕也蹦躂不起來瞭,這才松瞭口說道:“這都是你二媳婦,把人整到這個份上,要不,誰還不知道老二是他弟?她好好地,誰還不知道誰親誰近?誰該幫誰不該幫?”聽到媳婦吐瞭口,大牛才松瞭口氣。
“這都什麼時候瞭,你還拿二媳婦說話?不看僧面還要看佛面,我生養瞭你兩個,給你們娶媳婦成傢,又給你修瞭一院地方,難道我說一句話,都不如放個屁瞭?”牛老漢氣的不行。心想著,自己怎麼給兒子娶瞭兩個難纏的媳婦,這頂門杠子,都被兩個媳婦給頂折腰瞭,現在還有啥作用?
大牛硬拉著父親走瞭,在這裡能說明白啥,趕緊去看事情怎麼辦,老父親也就跟著走瞭,去見二媳婦,礦上還不知是啥情況,趕緊去人看看,把事情辦妥,讓亡人入土為安。
小舅子戴良也被牛犢請來瞭,老父親安排大兒子,侄兒牛犢和戴良三人一起去接亡人遺體。讓兒子埋在自傢老墳,不能讓二兒子遺體流落他鄉,做個孤魂野鬼。三人也跟著來的人一起去往礦山處理後事,盡快讓亡人入土為安。
幾人走後,老父親就思量著,需請傢門鄰人,打個墓穴,好安葬二兒子。這事出得突然,這棺材,壽衣等一切都要準備,做個新棺材恐怕來不及,就想著把給自己準備的棺材用上。這壽衣,就得兒媳婦準備,他去給二媳婦說道:“事已如此,你就和你三嬸給老二置辦壽衣,要連夜趕做,要不來不及穿。棺材就先用給我準備的這口棺材,後邊再做也有時間,這些都是少不瞭的。活著艱難,死瞭就這一回,得講究點,別寒酸而去,他在礦上掙得錢肯定夠安葬他,你就給他花點錢。”牛老漢知道兒媳婦過日子細致,怕她不給兒子花錢,就說的直白。他不想讓兒子寒酸出殯,鼓著窮勁,都要安葬好,二兒子有兒有女,不能像半路夭折的那些人,胡亂打發一下就瞭事,這是對死去兒子的不尊重。自己現成的棺材,就給兒子急用,用濕木板給兒子做個薄皮棺材,自己心裡也過不去。
戴蓮蓮知道公公的意思,她沒吭氣,照著吩咐就去操辦瞭。她心裡也不好受,畢竟在一起生活瞭十幾年,今天他走瞭,不能失瞭本分,讓人落下話柄。
真是 兒去父心如刀剜, 誰解傷痛誰人憐?
世事難料兒先走, 受傷心頭撒把鹽 。
兩傢人,都先後趕到瞭礦上,張三的父親,領著兒子和侄兒,率先來到礦場。胡隊長領去見瞭亡人的面。父親見到兒的屍體,悲情噴發,大聲哭喊著:“兒呀,你沒成傢,就這樣走瞭,我對不住我娃呀,你走瞭,你讓我和你媽怎麼活呀,你把大帶走吧。”他撲著去要拉兒子的手,就要跟著而走的意願。大年扶著老父親,張小幫著扶著叔父,不讓他倒下,父親對兒的悲哀傷痛,難以言表。
張大年看著三弟,躺在冰冷的地板上,也禁不住淚流兩行,淚聲說道:“三弟,我接你回傢來瞭,你就跟著我回傢吧,別在外邊貪玩不回去。”說著也大聲哭泣起來,叔輩弟張小也跟著一起哭泣,兄弟遇難,血脈相連,自然傷情。
胡隊長看著他們哭瞭一會後,將客人勸離,帶到接待室,商談後事。
大牛和戴良以及牛犢三人,一起來到煤礦。大牛見到二牛屍體,神情崩潰,淚水長流,媳婦之間鬧矛盾,也剪不斷兄弟情,拉著兄弟的手,他說不出一句話來,隻是一個勁的哭泣。牛犢看著和自己一塊玩大的兄弟,就這樣走瞭,也傷心的抹著眼淚。二牛的小舅子戴良,見到姐夫的屍體,也是一臉無奈,抹著眼淚,心裡暗暗替姐姐難過,擔心姐姐領著三個孩子,以後怎麼過活?他長長嘆瞭口氣。三人各有心理,傷心難過的他們,也被一起領到接待室。
兩傢人在一起,都是在賠付款的多少上,和礦上不能達成協議。張傢鬧得厲害,牛傢也附和著。許萬山想,按照先前規定的條款處理,可兩傢人都不接受,他們認為,以前的條款有失公正,其中有打壓工人成分,屬於霸王條款,不能接受,並且提出瞭自己認為的賠償金。他們認為,一個活生生的人,在這裡突然就沒命瞭,他們接受不瞭,隻有用高額賠償,才能安慰他們痛苦的心靈。
這事鬧得許萬山沒法解決,僵持瞭起來,許萬山叫來胡隊長,和張傑商量解決問題的辦法。他問張傑:“小張呀,現在情況你也清楚,張礦長不在,你就是全權代表,你看這事怎麼辦?”他想瞭解張傑的想法,讓張傑拿出解決問題的辦法。
張傑對情況也很清楚,他認為,這些人太貪婪,人活著,未必有誰看重,死瞭,卻成為活人斂財的法寶,張嘴就那麼不著邊際,面對著許萬山的問話,他發表瞭自己的看法:“我們有和工人簽的協議,那就要按協議來執行,如果按照傢屬的漫天要價,那以後出瞭同類的事故怎麼處理?既然定瞭規矩,就要按規矩來執行。如果傢屬不願意,我看解決這個問題的辦法,就是拖,死人是等不瞭的。”張傑堅持死硬的規定,想拖垮他們,說著自己的道理。
許萬山心裡明白,也沒法反駁,隻好點點頭,就問胡隊長:“老胡,你看現在這事怎麼辦?”他想聽聽胡隊長的想法,他與工人走得比較近。
胡利群說道:“小張說的對,是有規矩。可現在是,沒有打開局面的時候,我們沒有挖出一塊煤,沒有一分錢的收入,工人情緒又極不穩定,這事本身就鬧得人心惶惶,不趕緊把這兩傢的傢屬打發走,對其他工人影響就很大,很難管理。我建議,給張礦長說,特事特辦,趕緊把這兩傢人打發走,不要影響其他工人。這挖礦的事,還得繼續進行,不能因這事而停下來,我們都清楚,張礦長可是在這裡下瞭血本瞭,不能半途而廢。”
張傑說道:“要不給工人放幾天假,等把這個事情解決瞭,再收假,繼續幹活,就可避免影響其他人。”張傑提出自己的想法。
胡利群接著說:“這把工人放瞭,沒人守著礦怎麼行?傢屬失控,鬧起來,破壞設備砸東西,也沒人攔著怎麼辦?人多也是個震懾。再說,眼前就拖欠著工資,放假後,工人還能不能再收回,也是個問題,他們怕拖欠工資,不再回來怎麼辦?原本我們的人員很難招聘,人員不足,沒人幹活,放假隻是治標不治本,那是解決不瞭問題的,要從根本上解決問題,才有利於長久開礦。”
“行瞭,行瞭,你們別爭瞭,我考慮一下。”許萬山煩惱的閉上眼睛,整理自己的思緒。三個人兩個意見不統一,他一個人又做不瞭主,必定要出一大筆錢。這張礦長在傢養病,沒法聯系,怎麼辦?考慮再三,還得去做傢屬的工作,實在不行,就得親自找張礦長商量,他才是出錢的正主,隻有他才能一錘定音,別人都擔不起來。
真是: 創業艱難坎坷多,一波未平又一波。
沒有領頭主人在,群龍無首難定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