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偷聽的張花,聽見志遠喝瞭藥,驚得不知所措,又看到金珠端起瞭碗,這才急瞭,破門撲瞭進去,當她撲到金珠面前,打掉金珠手中的碗,藥已被金珠喝下一半,碗掉在地上摔碎瞭,餘下的藥撒在地上。
張花氣憤的說道:“你們這是做什麼?難道就隻有死的這一條路瞭嗎?”看著兩個都喝瞭藥,不敢耽擱,慌忙轉身跑進裡屋告知公婆。
來客都安排去睡覺,隻有大伯大媽,舅舅,妗子陪著九先生說話。張花闖進去,沒有顧忌,對著九先生大聲說道:“大,不好瞭,志遠金珠兩個都喝藥瞭,在藥房裡,你快去看看。”
聽到張花的話,在場的人如同聽到驚雷,慌忙都奔向藥房。他們看到志遠金珠兩人已都癱軟的坐在那裡,藥性已開始發作,肚子難受,伴有嘔吐。
人們都不約而同的轉向九先生,看他這個醫生有什麼辦法救治?別人那可是無能為力。
九先生給兒媳張花說道:“快去端一大盆溫水,加兩大勺灰水,再拿兩個碗,兩把筷子來,快點。”張花聽瞭跑瞭出去。
灰水就是用蕎麥桿,燃燒後的灰,用水浸泡後過濾的水。山裡人蒸饃時,用它中和面中的酸味,也就是有堿性。
李梅花懷疑的問道:“灰水能起作用嗎?你快想有什麼別的好辦法?不敢耽擱時間。”
九先生沒好氣的說:“起不瞭作用?你給我想個辦法,我啥辦法都沒有瞭。”
李梅花也不敢再說什麼,在場的人,誰也沒有九先生有辦法,各自面面相覷,無計可施,把希望都寄托在九先生身上,希望他的藥就是靈丹妙藥,把兩個人都能救活過來。
張花按照公公的吩咐,端來一大盆加有灰水的溫水,放在公公面前,看他怎麼辦?
九先生讓給志遠和金珠端著碗喝水,志遠、金珠都反抗拒喝,九先生早就料到,急忙從墻上取下鞭子,緊緊的握在的手裡,看著志遠反抗,就上前氣狠狠的抽瞭兩鞭子,罵道:“我養瞭你這個狼娃子,想禍害我一傢是不是?”他把怨氣出在志遠身上。
志遠被抽的大聲喊瞭起來,九先生命令道:“給我喝,不喝就抽死你,藥毒不死你,我也要打死你。”轉過身用鞭子指著金珠說:“我辛辛苦苦的把你養大,就是為瞭看你喝藥毒死自己嗎?你也給我喝,不然我也要和你一起打。”說著揚起鞭子。
兩個人在九先生威逼下,端起碗,喝起瞭灰水。也許是還有求生的欲望,也許是肚子難受,想及早擺脫痛苦。喝瞭兩碗後,就喝不下去瞭。九先生命令道:“把兩個都抬到床上躺下,頭放低,用筷子壓著舌根,把喝進去的水,吐出來。”人們就聽著他的指揮,兩個人都吐瞭起來,就連吃的飯都吐瞭出來。
九先生還不放手,讓繼續喝,繼續吐。反復瞭幾次,兩個年輕人,都被折騰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不一會,藥性發作瞭,兩個人都昏迷瞭過去。
一傢人都看著九先生,不知該怎麼辦?九先生軟癱的坐在一旁,看著金珠和志遠,眼裡含淚,聲音沙啞的說:“不是我心狠,想要抽你鞭子,我不狠心,就救不下你們的命瞭,今天這是發現的及時,藥還在胃中。要是等過一個時辰,藥入腸道,那就要請菩薩來救你瞭。我是人,不是神,我在那裡去給你請菩薩去?現在昏迷,是藥性起作用瞭,他們能否醒過來,我不知道,隻有天知道瞭。”
轉身給大哥說:“大哥,你把志遠趕緊抬到你那邊去,這邊明天早上來客,看見這個樣子怎麼解釋?金珠抬進裡屋。在場的人都聽著,今晚的事,千萬不要聲張出去,要傳出去兩人雙雙喝藥,別人會亂猜胡說瞎編一通,這是辱沒門風的大事。尤其是張花,不能給你大和娘傢人說,要是傳到張傢堡,就更沒法解釋瞭,一切都要等明天金珠醒來,再做定奪。”幾個人按照九先生吩咐,志遠被大伯抬走,金珠也被抬進裡屋。
真是: 年輕任性太糊塗,無法挽回走絕路。
土法救人想留命,祈求老天給活路。
金珠一直昏迷著,李梅花一把鼻涕一把淚,拉著金珠的手不放,她心裡害怕極瞭。嘴裡喃喃的說:“珠兒,你說你怎麼這麼傻呀,好好的怎麼去尋死?你若不願意這門婚事,為啥早早不說?沒人逼著你呀,誰不盼著你好好的,將來有個好的去處。你不是我親生的,我可是把你當親生的養瞭,你怎麼不把我當親娘對待?有啥話你給媽說呀,你不願出頭,媽給你出頭,也不能讓你受委屈,你說你怎麼一聲不吭的就去尋死?你這麼做,多傷媽的心呀,你怎麼對得起媽養瞭你十幾年呀?你辜負瞭媽的一片真情實意,我的女兒呀。”
圍在身邊就剩下大媽,舅舅,舅媽,他們安慰李梅花話說瞭一大堆,依然不能安撫她的心理,她想不通,金珠為什麼走極端?給她做嫁妝,她也沒有反對,也很配合呀。在她心裡,志遠和金珠都知道金珠從小就有婚約,她也看見志遠和金珠平常很和氣,也覺得他們倆,也沒到那個要死要活的份上,怎麼就雙雙喝瞭藥?她就是想不明白。
九先生坐在板凳上,死勁的抽煙,李梅花看著九先生抽煙,埋怨道:“虧你還是個先生,你還不想辦法救娃,你就知道抽煙,你長心瞭沒有?這麼等下去,耽誤瞭時間怎麼辦?”
九先生嘆瞭一口氣說道:“我要是有辦法,早就做瞭,還要你來提醒?我是個獸醫,給人治病,也是自裝膽大,我不是神,不是什麼病都能包治。就是神,也有無能為力的時候,要不求求神,每個人就能長命百歲瞭。”先生也有沒有辦法的時候。
其實九先生心裡也不好受,他正在悔恨著自己,他小瞧瞭志遠,他以為自己把志遠鎮住瞭,等明天金珠走瞭,什麼問題都解決瞭,沒想到,在這個節骨眼上,出現瞭這個情況。
舅舅擔心的問九先生:“這金珠現在這樣,明天能醒過來嗎?如果醒不來,明天張傢堡娶不到媳婦怎麼辦?他們能和姐夫你善罷甘休嗎?”
九先生沮喪的搖搖頭說:“現在金珠的命,能不能保住也說不準,還想什麼迎親的事?我想的是:如果明天從我們傢抬出兩副棺材,我給別人怎麼解釋?別人又會怎麼說我?我是跳進涇河,被撈出來,也是一身泥水,沒地方去說瞭。”
九先生的回答,舅舅也是很不理解,又說道:“他們倆雙雙喝藥,這事不是偶然的事,難道你們沒有早早覺察嗎?你肯定提前知道,怎麼就沒有防備?你也太自以為是瞭。”他有點責怪九先生的意思,沒能做到心中有數,萬無一失。
九先生有著責怪自己的口味說:“這事怪我,我是提前知道的,可我沒想到他們會走極端。”接下來,他把志遠以前的話,給大傢敘述瞭一遍,聽得幾個人都愣瞭神。
最後說道:“這事出得太突然,沒有回旋餘地,我想著,他張魁再壞,也不能把娶得媳婦怎麼樣,他傢也有傢規,以後讓張國良多管教就是瞭,誰料金珠怎麼就想不開,也怪志遠太不懂事,把我的話當耳邊風瞭。”幾個人明瞭真相,反倒沒有話說瞭。
夜晚,如同小河流水一樣,不緊不慢的流淌著。前邊救人時,人們都緊緊張張的行動著,覺得時間過得飛快。可現在,卻在這裡靜靜的等待著,就覺得時間慢瞭許多。被稱作萬事能的九先生,現在也無計可施,也是焦急的期盼著,奇跡的出現。
真是: 救人心急時間短,等待長夜暗無邊。
心中祈禱神靈現,快速救人既睜眼。
雞叫瞭,天明瞭,在金珠的窯洞裡,幾個徹夜未睡的人,都焦急的呼喚著金珠,金珠沒有一絲反應,如果沒有微弱的呼吸,人們感覺她像去世瞭一般,要送親,這人昏迷著咋送?
提前安排送親的人們,早早的來到院子,準備啟程。被九先生全部勸去藥房外的售貨廳坐等,而九先生自己,就像熱鍋上的螞蟻,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停也停不下來,裡外轉著,心急如焚的祈求著神仙,讓金珠早點醒來,而此時的金珠,根本沒有醒過來的跡象。
被安排在外休息的迎女人孫長富,也早早的過來,督促著九先生,組織人員,早點動身。山裡人對娶親也有講究,以早為吉利,張傢堡的事,馬虎不得。九先生含糊其詞,不願說明,隻讓等待。
送親的人也聚齊瞭,也有催促早點走的。九先生見事已埋藏不住,便給大哥說:“我不好出面說明,你去給送親的親戚說一聲,就說金珠晚上染瞭風寒,用瞭藥後,突然昏迷不醒,等她醒瞭再走,讓大傢不要急躁。”大哥按照九先生的吩咐,說明給大傢。眾人聽瞭,各個面面相覷,沒瞭話語,心裡都在想,事情怎麼這麼蹊蹺?怎麼到瞭關鍵時刻昏迷瞭?急也沒用,隻好在外屋等候。
女傢眷們聽瞭,都進裡屋金珠的窯洞,想看個究竟?看見金珠昏睡的樣子,都捏把汗,有人竟催促就先生,用點讓金珠快點醒來的藥。九先生聽瞭直搖頭,她們沒想到,被看成救命神醫的九先生,現在被自己的女兒難住瞭,人們都有一個疑問:這要等到什麼時候去?張傢堡那邊是等著迎新人呀,按時送不過去,該如何是好?
最耐不住性格的就是張花的父親、金豆的丈人鐵鎖,他起床過來,聽說金珠昏迷瞭,如同活菩薩來要救命似的,攔也攔不住,急忙撲進金珠的窯洞要看個究竟。看著金珠昏迷不醒,高聲地詢問九先生:“這咋回事嗎?你是先生,趕緊用藥讓娃醒來呀,這醒不來,怎麼送親?”
心煩意亂的九先生,沒好氣地說:“你咋呼啥?能讓醒來,我還用得著你來提醒?大不瞭就不送親瞭,出去等著。”九先生心中窩火,情緒煩躁,看著這個不長眼色的東西,還在這裡嘰嘰喳喳,就沒瞭好話。
鐵鎖聽瞭九先生的話,立刻火瞭,指著九先生說道:“這平日滿嘴大道理的九先生,今天怎麼就不講理瞭?不送親瞭,一句話就打發人瞭?人傢二老爺那邊等著迎親,你讓我這個媒人,回去給人傢咋交待?”鐵鎖不但不出去,反而和九先生論起理來。
“你愛咋交待就咋交待,我管不著,這裡有病人,你趕緊出去。”平日斯文的九先生,改變瞭常態,對喋喋不休的鐵鎖,失去瞭耐心,本意想說個滾出去,話到嘴邊,又換瞭詞。假如到那年輕氣盛時,說不準會上前抽他一個耳刮子,真是沒長眼睛的東西,看不見一傢人都急成什麼樣瞭,還在這裡胡咧咧,你說氣人不氣人。
真是: 各人做事按自心,說話輕巧教唆人。
不知實情瞎指揮,還怪別人事不仁。
張花聽見父親的聲音,趕過來,看見父親和老公公爭論,就把父親硬拉瞭出去。鐵鎖還不服氣,嘴裡硬嘟囔瞭一句:“這是啥人物嘛?平常人五人六的,說的比唱的都好聽,這到大事中就胡說開瞭,不講理瞭,還不送親瞭,你讓二老爺那邊給客人怎麼解釋?人傢等著接媳婦,人送不過去,人傢怎麼娶媳婦?你是等著看張國良的笑話是吧?”
張花氣的低聲對對父親說道:“你能不能不在這裡添亂,一傢人都急的一夜沒睡,你還在這裡添堵,少說一句話,能把你憋死不成?趕緊坐在我的屋子裡去。”張花把父親拉進自己的住處。
鐵鎖進門,看見金豆睡的正香,沒處撒氣,此時就像找到瞭出氣口,就對著睡熟的小女婿金豆發飄道:“這真是忙的忙死,急得急死,閑得睡死,養著這龜孫,什麼忙也幫不上,什麼心也不用操,就知道睡覺。”金珠出嫁,本來要帶著金豆送親,張花看著外邊的情況,也沒管金豆,任他睡著,結果讓自己的父親,得到瞭話柄。
張花接著父親的話說道:“還不是你做的好事,為瞭錢,把女子嫁給一個啥都不知道小屁孩。我到底是不是你親生的?他是個小娃娃,能幫上什麼忙?不鬧人就謝天謝地瞭,你還指望他給你操心?”張花的話,才堵住瞭鐵鎖的嘴,他眼瞪著著女兒張花,就是說不出話來,真是鼻子大的把嘴給壓住瞭。
人心急,太陽也就爬山爬得快瞭。在九先生心裡,還沒一會,太陽就升在半天上。迎女人孫長富坐不住瞭,直接來問九先生:“九叔呀,這都什麼時候瞭,送親的怎麼還不動身?”
九先生實在是瞞不住瞭,就對孫長富說瞭實話:“唉,他叔,真是對你難說出口,昨夜金珠病倒瞭,我也是心急,趕緊給吃瞭點藥,誰料想沒起作用,反倒昏迷瞭,這急著等她醒來,可現在還是沒有醒來,你說這怎麼送親?我比你心更急,張傢今天是啥場面,我能不清楚嘛,再不醒來,我就隻有給張傢跪著回話瞭。”
此話一出,孫長富反倒愣住瞭,怎麼這麼巧?他問道:“昨天我還看見人好好的,怎麼一個晚上,就生病瞭,還昏迷不醒?張傢堡還等著迎親,這如何是好?”孫長富也給難住瞭。
九先生低聲說道:“事到如今,我也沒瞭辦法。你就再等一個時辰,如果人還醒不來,那隻好求你回去給張保長說瞭,人今天送不過去瞭,事過後,我去張傢堡當面賠罪。”九先生很沮喪,也沒轍瞭,看來給人賠罪,是板上釘釘的事瞭。
孫長富聽瞭九先生的話,也沒有辦法,隻好應承道:“我再等一個時辰,你能否用點藥,讓盡快醒來吧。”說完就出門在外屋等待。過瞭一個時辰,金珠依然沒有醒來,趕不上新娘進門的吉時瞭,九先生看著無望,隻好打發孫長富回傢,給張傢堡回話。
他給孫長富說道:“實在對不住瞭,人昏迷著,今天送親無望,麻煩你回傢給張保長說明,隻能另改吉日瞭,你看這昏迷著送過去,也拜不瞭堂呀,這路上出瞭事咋辦?”
孫長富直愣愣聽著,張著嘴,不知說什麼好。心裡嘰咕道:九先生,你一個另改吉日說的輕巧,張傢堡正在等著迎親,該如何收場?又想到,一個昏迷的人,又如何拜堂成親?送過去也是白搭。路上出瞭事,誰來承擔?還不如在他傢,有九先生自己擔著。便回答九先生道:“隻好這樣瞭,我回傢趕緊報信,張傢堡的人,估計都急瘋瞭。”轉身抱起引路雞,匆忙回傢報信。
九先生給自傢送親的,也放瞭話,讓各自回傢。本來興沖沖的事,借著嫁女,娘傢人趾高氣揚的去,吃它一頓的人們,這時,都灰頭土臉的沒瞭話,悄無聲息的散瞭。
真是: 千算萬算難算穿,禍起蕭墻在瞬間。
災如天降難阻攔,預定婚慶夭折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