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接到崔老四送來信息的吳管事,知道外線派人急速送來,一定是有緊急重要情況,一刻也沒耽誤,派人送上山。
大屁股十三,接到信後喜出望外,半月沒有開張,手裡也真有點癢癢。尤其是花頭豹出事,影響瞭大傢的情緒,也讓自己悶悶不樂,他想借此,鼓鼓大傢的士氣,抵消大傢的低迷的情緒,再說,也不能坐吃山空。在他看來,川北平原,面積大,富戶多,他就專在川裡放風。沒想到,山裡也有肥羊,不管是山裡的,還是川裡的,有肉有錢才是主要的。
當下就下令:“晚上吃…吃飽喝足,睡…睡好覺,養足…足神,明天晚…晚上,踏平張…張傢堡。”大屁股十三是以兇狠、殘忍而出名的,手下人誰也不敢造次。誰若出差錯,輕者皮鞭伺候,重者,直接扔下山崖喂狼,從不心慈手軟,為瞭保全性命,誰也不敢違犯。
其實,大屁股十三也是個貧苦人傢的兒子,小名叫王二蛋,大名叫王振邦,因為口吃,人們都叫他王結子,他能成為土匪頭,也有著一段鮮為人知發傢史。
王二蛋的父母相繼去世,把年幼的他,留給大哥王振漢。大哥小時腿摔傷,留下殘疾,走路一瘸一拐,總被人瞧不起,常常受人欺負,王二蛋也是看在眼裡,記在心上。經過幾年成長,王二蛋逐漸長成一個大小夥,大哥也娶瞭媳婦,日子過著很緊張。
王二蛋平日看著嫂嫂的白眼,受著哥哥的訓斥,有點壓抑,有時心理不順,就敢和哥哥對著幹,一副不服管教的樣子,這還真沒少挨大哥的拳頭,一次還挨瞭鞭子,才使他有所收斂。在外邊誰欺負他,他不甘忍氣吞聲,有人叫他王結子,那就是嘲笑他結巴的意思,他感到這是羞辱他,就和人打架,有時得勝,可多半被人打得鼻青臉腫。這不但沒有打下去,反而王結子的名字叫的更響亮瞭,以至於後來沒人叫他的名字,都叫王結子。他反抗不過,不得不接受這個名字。
那年要拉壯丁,因大哥腿有殘疾,壯丁就落在十八歲王結子的頭頂上,哥哥王振漢,腿瘸心眼不瘸,趕緊讓弟弟連夜逃出門去,躲避壯丁,在外邊流蕩,他流竄到長安城區。因饑餓偷吃人的東西,被抓去送到保安團,後就被招收當瞭保安,報名王振邦。
在外邊混,經常遭人拳腳,受人欺負,經過一年的磨練,他靠著一身蠻力,出手反抗,漸漸得手,在人面前露出瞭強勢。在他心裡有一個念頭就是:這年頭在外邊混,心不恨站不穩,沒手段得不到賞識,得不到賞識就不能出人頭地,也就上不瞭臺面。所以,初生的牛犢不怕虎,他總愛和人打架,誰有不平,他就替人出頭,哪怕被人打得頭破血流,也在所不惜。在保安團能打能鬧,被保安團長看中,讓他做瞭一個小班長。
做瞭小班長的王振邦覺得,自己能被團長看中,證明自己有點本事,就趾高氣揚起來。大小是個官,做事就不可一世,橫行霸道,吃肉喝酒,無拘無束,大手大腳,攢不下錢,掙一個,就想花兩個,壞毛病很快就養成瞭。兩年過去瞭,他的身體也就變得膀大腰圓起來。有錢就進窯子,有次因喝的半醉沒帶錢,玩後欠錢不給,憑著一身蠻力耍橫,想打出去,結果是找錯瞭門,被人傢打得遍體鱗傷,並有人跟著他收瞭賬。
碰到瞭釘子,也沒使他迷途知返,他知道那些地方勢力強,自己橫行施展不開,他就另找場所施展個人威風。以他身份之便,經常領著幾個小卒,沿街串鄉搶商販的東西,誰不屈服就出手打人。如果發現那傢漂亮媳婦或閨女,就暗地跟隨,晚上翻墻入戶,強行霸占,長期以往,養成惡習,並成瞭嗜好,那天不出去作惡,不得到滿足,就覺得這天日子沒過好。
有次,王振邦發現一個小媳婦,便暗暗跟她到瞭她傢。認門後,晚上潛入她傢,撬門入室後,見人傢夫妻在床,他用槍頂著男的腦門,硬把男的綁在床頭上,嘴裡塞瞭衣服,並當著面,把人傢媳婦給強暴瞭。走時又打瞭那男的一個耳光,惡狠狠地說道:“敢報…報官,就打碎你…你的腦瓜。”便揚長而去。被綁的男人,看著人傢有槍,嚇破瞭膽,沒敢聲張,也沒報官,自認倒黴。
王振邦就這樣明目張膽,肆意橫行,愈來愈放縱,愈來愈肆無忌憚,他見沒人敢反抗,讓他心裡愈加膨脹,行動更囂張,覺得自己怎麼做,都不過官癮。他像找到軟柿子一樣,便多次去往那個男人傢施威,從先前暗地行事,變成瞭明目張膽,白天照去不誤。
那男的懷恨在心,又忌憚人傢,人高馬大,並手裡有槍,自己鬥他不過,隻能強忍。後來經過暗裡多方打探,才知道瞭這個結子,是保安團的,便起瞭報復心理。
此男有親戚在城防處,有著權利,他便去找親戚訴苦,告訴實情,望他給自己做主,收拾這個流氓惡霸,給自己出口氣,讓他放過自己的媳婦。那親戚就以城防處收到報案為由,當即就派人來保安團,欲將王振邦帶走,抓他歸案,除掉一霸,為親戚出口惡氣。
此時王振邦正在街上,領著一班人轉悠,保安團長就差人去叫回他。被派去傳話的人,找瞭半天才找見瞭人影,有點氣不順,上前說道:“好你王結子,找瞭半天不見你人影,終於逮住你人瞭,你做瞭壞良心的事瞭,上頭派人來逮你坐牢去呢。”
王振邦早有臭名,四處作惡,大傢私下都知道,就是不敢當面說出來。那個來人,就想借機,耍笑一下他,在人面前整天耍橫的惡棍,太氣人瞭。
誰知這個王振邦,最忌諱人說他“結子”。來人無意說瞭一句玩笑話,沒想到說到他的病根上。做賊心虛的他,卻信以為真,心裡打起鼓來,回去被抓瞭怎麼辦?他蹲在那裡拒不回去,也不理睬,實際上心裡盤算著對應的辦法。
傳話人心想,團長讓叫個人,他怎能不跟著回去?自己回去交不瞭差,上前就想拉他一把。誰知這個王振邦,突然翻臉,拔出槍就給來人一槍,當即打到腿上,那人被打倒在地,疼的大叫起來。
跟著轉悠的保安隊員都傻眼瞭,這個王振邦是瘋瞭嗎?怎麼說翻臉就翻臉,還開槍行兇,這下捅大婁子瞭。團長派來的人,竟敢用槍打?活得不耐煩瞭?
隻見王振邦握著槍,指著這些隊員說道:“都…都蹲下,誰敢…敢去報信,老子就一槍嘣…嘣瞭誰?不信試…試看,誰…誰不聽話,現在就讓…讓你見閻…閻王去。”十幾個人都被嚇得蹲下來,怕引火燒身,不敢動彈,生怕這個瘋子,給自己一槍。
有一個保安隊員,猶豫一下說道:“王振邦,你瘋瞭?你開槍傷人,團長能饒瞭你嗎?你真不怕被抓去坐牢嗎?”
王振邦二話不說,“啪”的又是一槍。這個瘋子說話困難,索性用槍說話。也給勸他的人前邊地上一槍,打的石子亂飛,出言相勸的人也被嚇得,倒坐在地上。其他人看見王振邦睜著血紅的眼睛,就要立即殺光所有人一樣,沒人再敢開口。
保安隊當街用槍打人,旁邊一些老百姓,都躲的遠遠的看熱鬧,沒人知道出瞭什麼事。
王振邦看著這些人被鎮住瞭,沒人敢吭氣,便撒腿向城門口跑去。城門口的守衛,看見是保安隊的人,以為有什麼事去辦,也沒有詢問,就讓通過,人就這樣跑出瞭城區。
保安團長和城防處的人,在那裡等候多時,不見叫人回來,又聽見有槍響,以為是哪裡出事,連忙讓人查看。
街面上被鎮住的保安隊員,看見王振邦跑瞭,這才抬著那個受傷的保安隊員回去報告,和前來查看的人遇在一起,知情後忙回保安隊匯報。
保安團團長聽瞭大驚,這還瞭得,立刻派人四處搜查,追出城外五十裡也沒找到人。哪知這個王振邦,往西跑跑,又往北跑跑,胡跑亂竄,硬是這樣把追他的人甩掉瞭。
保安團因找不到人而推諉,城防處的人也沒瞭辦法。因沒抓到人,也就無法追究,此事也就不瞭瞭之。他們誰也沒閑心,浪費時間,浪費人力,大面積去搜尋這個罪魁,王振邦這才躲過一劫。
王振邦自認沒法在外邊混瞭,就跑回老傢,臨近五鳳山腳下的南鳳嶺藏匿。南鳳嶺地勢偏僻,村莊在半山坡上,靠著山坡邊打下一排窯洞,村莊隻有十幾戶人,和其它村莊距離較遠,消息閉塞,藏到這瞭,誰人也發現不瞭,誰人也找不到他。他慶幸自己,沒有積蓄,睡覺的地方,也沒有留著值錢的東西,隨時都能拔腿走人而無牽掛。摸著腰裡的槍,和不離身的一瓶藥,心想著,有這兩樣東西在,走到哪裡都能行得通,想到這臉上露出得意的奸笑。
逃回南鳳嶺的王振邦,沒處可去,回來就住在大哥王振漢傢。他在外邊混瞭多年,就連大哥,也不知道他在外邊幹什麼,老大隻見弟弟穿著保安服,就認為在外邊是幹著大事。這次有心回傢來看看,估計不出幾天就走瞭,也就熱情的招呼弟弟住下。
老大忙於農活,見兄弟回傢幾天,門都不出,除瞭吃飯外,整天在傢裡睡覺,沒有要走的意思,也不幫自己幹點農活。他心裡想,兄弟在外邊幹著大事,回傢來自然不會幹活,心裡不樂,也不好說出口,就順著他的意,自己幹自己的活,不予理會。
可他的媳婦跟著丈夫幹活,便是滿腹怨氣,在老大面前嘮叨起來:“我都跟著你幹活,傢裡卻養著一個大閑人,你就不會讓你弟弟幫你幹幹活,吃飯也有個臉面。看他在外邊混蕩瞭這幾年,光著拳頭回傢,一分錢沒拿,連個包都沒有,好意思回傢不?藏著傢裡不敢出門,怕是在外邊做瞭賊瞭?還是殺瞭人瞭?回傢躲災來瞭,我看在外邊,八成沒做下什麼好事。”
老大罵媳婦道:“你就會滿嘴胡說,嘴裡能說出點好聽的不?你看兄弟的穿戴,那是幹壞事的人嗎?他在外邊幹的肯定是大事,在外邊幾年,莊稼活根本幹不瞭,他是在外邊累瞭,回傢來歇歇,歇好瞭就走瞭。我是當傢的,難道給兄弟管不瞭幾頓飯嗎?”老大的話,說的媳婦直瞪眼,而無話應對,索性把手裡的工具撇到地上,坐在那裡生悶氣瞭。
其實,回到傢裡的王振邦,開始還真怕有人追來,藏在傢裡不敢出門。過瞭幾天,看著沒事,便膽子又大瞭起來。為瞭遮人耳目,便脫掉自己的皮囊,穿上哥哥的衣服,他在村子裡開始轉悠。看著村莊和自己走到時候,沒什麼兩樣,好歹幾年瞭一點變化沒有,七零八落的土窯洞,高低不平,隨心所欲,很不規則。自己在外邊也見過世面,人傢有錢人的莊園,那是高大氣派,土窯洞和人傢比起來,確實格格不入。
王振邦心想:自己在外邊混不下去瞭,回傢來,住在哥哥傢,也不是個長法,自己得需有一個窩,還得娶個漂亮媳婦。自己在城裡找個女人那真叫一個容易,而在這山村,找個女人有點難。這女人跟緊自己的丈夫幹活寸步不離,回到傢想看影子都看不到。況且,沒有一個像樣的女人入眼。
這本村的人都相互認識,在本村人面前露出兇相,如果被揭發,那這個傢怎麼待?他隻得收斂,兇性也不敢外露。兔子不吃窩邊草,吃瞭窩邊草,遮擋不住窩口,就藏不瞭身的道理,他還是知道的。
按王振邦的本性,住在傢裡這幾天,還真有點想女人瞭。覺得自己應該在村裡蓋一院有氣勢的莊院,在村裡人面前,顯顯自己的威名,一來給死去的父母爭爭光。二來,找一個漂亮的媳婦成傢就有去處,免得自己想女人,沒法解決欲望。這娶媳婦,沒個住處怎麼行?心裡這樣想著,就開始在村裡找蓋房的地點。當來到村莊下邊一片平坦的地,覺得在這片平地裡,蓋一個大院,那是最理想不過瞭,便在四周觀望起來。
這時,大哥和大嫂,從地裡幹活回來,遠遠的看見自己的弟弟,在別人傢的地裡轉,有點疑惑。不給自傢幹活,在人傢地裡瞎轉悠,真是吃飽瞭沒事幹,閑得慌?
大哥就上前來問弟弟:“二弟,你在這裡看啥呢?這是人傢的地,你能看出啥道道來?”
王振邦轉身看見是大哥和大嫂,就問:“大哥,這片地是…是誰的?我想…想以後在…在這裡,給咱…咱傢蓋一個大…大院子,咱們都…都搬進去住。”
大哥斜眼看著弟弟,這是在想啥呢?大白天說啥夢話,光著拳頭回傢,拿啥蓋房?況且這地,你能買得起嗎?他直愣愣站在那裡,不想回答弟弟的問話,他可沒心思和弟弟一起做這白日夢,兜裡有幾個子,自己心裡不清楚嗎?
大嫂聽瞭心裡直發笑,這個結巴弟弟,真是癡人說夢話,她以嘲笑的口味說道:“好啊,你把這片地全買下,蓋它一個大院,你就可以光宗耀祖,我和你大哥就能享你的福瞭。”
“好,咱傢就…就在這…這裡蓋房。”王結子滿臉認真的說。
老大沒好氣的說:“現在先不說蓋房子的事,等有錢瞭再說。回傢去換件衣服,跟我去趟舅傢,小舅給女兒訂婚,都說過日子瞭,就在今天。媽不在瞭,這舅傢的親情不能虧欠。你好久不在傢,趁這個機會,去看望一下幾個舅舅。”老大心想,這個傻弟弟,難道自己媳婦嘲弄的話都聽不出來?他可不想跟弟弟在這裡瞎想。
王振邦聽到大哥的話,二話沒說,跟著回傢。他這幾天悶在傢裡,覺得出去散散心也好,順便看看老舅。
大哥王振漢看著,弟弟穿著自己的舊衣服,有點不合身,心想去舅傢,弟弟就應該穿回來時候的那身皮囊,讓舅傢人看看,弟弟在外邊幹著大事,也好臉上有光。就說道:“老二,還是穿你回來那身衣服好看,穿著我的舊衣服,顯得土氣多瞭。”大哥哪知道弟弟的隱私?他隻按照自己的想法去說。
實際上,王振邦就怕穿著那身衣服顯眼,有意脫掉,因這皮囊被人說出去,讓人傢知道追來,那就麻煩大瞭,還是低調點好。王振邦應著大哥的話說道:“去探…探望舅舅,空…空著手,穿那…那麼正…正式幹啥?沒禮…禮品拿,怎麼好…好意思?就穿你這…這身衣服,咱窮…窮傢,誰也不…不會說啥。”他用話搪塞著大哥。
老大沒錢買什麼禮品,就讓媳婦連夜晚,蒸瞭一鍋白面饅頭,準備給舅舅送去,就當是禮品,人窮不能少瞭禮數。就這白面饅頭,那可不是天天都能吃得上的。聽瞭弟弟這樣說,也覺得在理,就沒有再強求。
王振邦就穿大哥爛大褂,還忘不瞭把自己帶回的兩件寶,隨時戴在身上。回來這些天,他是槍沒離身,藥沒離兜,在他看來,這兩樣東西比什麼都重要,不能隨便丟棄,以防追來人後,自己逃命時候時再用。
真是: 好材需得凈土養, 蛀蟲生存有土壤。
本是青山一棵苗, 多摧心腐歪脖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