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馮葉走遠,玉芝心裡有著說不出的酸楚,沒想到張傑做出這等絕情的事來,受害的不僅僅是自己,還有這個無辜的女孩。
她對張魁說道:“張傑很可能投靠瞭王團長,成瞭他的乘龍快婿,他有瞭這個團長後臺,我們對他就沒有辦法,他躲著不見我們,恐怕短時間裡,想要他一句公道話也很難。我們這樣等著見他,還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馬月?這根本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這事隻能從長計議,等他良心發現瞭,回來再說瞭,現在隻能說眼前的事瞭。”
張魁氣的在地上跺瞭一腳說:“隻要我以後碰見他,我非砸斷他的骨拐不可,讓他這輩子爬著走,這個忘恩負義東西,做事太絕情瞭。”現在隻能說說氣話,別的什麼辦法也沒有瞭。張傑做的絕,也是看透瞭這個,也就沒留後路。
真是: 錢財如同利刃刀,立斬恩情留煩惱。
隻要金錢能到手,親情愛情皆可拋。
長鎖見狀說道:“少爺別說氣話瞭,假若以後見瞭,也要真誠相待,和氣解決,冤冤相報何時瞭?況且你們還是一脈兄弟,不能弄到你死我活的程度,錢財以後可以再掙,兄弟沒瞭,永世就沒情分瞭,你大那麼信任張傑,就是把他當張傢血脈對待。”
張魁氣呼呼的說:“我把他當兄弟,他怎麼沒把我當兄弟?要這樣沒有人性的兄弟,還不如不要。我大就是太相信他這個侄子瞭,他就是把親情看的太重瞭,如果讓他媽把他領走,就不會有今天這個結果。”張魁說罷,氣沖沖的就要走瞭。
看著張魁要走,玉芝急忙說道:“你哪裡去?還有重要事要商量,你就這樣不管不顧瞭?”看著張魁根本沒把傢裡的事放在心上,玉芝心裡有點難過。
張魁問道:“還有什麼事?還要我來解決嗎?那你說什麼事?”他根本沒想傢裡的事。
還是長鎖,理解玉芝的心理,他替玉芝回答道:“少爺真是心大,這張傑把油坊賣瞭,咱傢後邊產的油不賣瞭嗎?還不得再找個門面,重新把生意張羅起來,沒有油坊怎麼辦?”
張魁摸著頭說道:“我把這茬忘瞭,這開門面還得要人管,我這忙的根本顧不上,還得找個人管吧。”他還想像以前那樣的管理模式。
長鎖說道:“你顧不上,就找人呀,咱傢的生意不能停這裡,咱傢原來管店的那個張亭,他傢在那裡?把他找到,讓他來管,這個人辦事準行。再說這店被人拆瞭,張亭怎麼就沒找咱們說清白?”長鎖從玉芝說起張傢堡生意的時候,就思量著,這事怎麼解決?他想到的人選就是張亭,先前不就是他管這事嘛。
玉芝也被提醒瞭,忙說:“我們怎麼把他忘瞭,油坊的事他最清楚,看他是否知道張傑去瞭那裡?他在這裡守著,不會不知道,先去找他人。”
張魁這時也想到瞭,張傑把油坊都賣瞭,張亭怎麼也沒吭聲。便說道:“張亭傢我知道在那裡,我帶你們去找他,出瞭這事,他人躲哪裡去瞭?看我怎麼收拾他?”沒處出氣的張魁,想氣撒在張亭身上。張亭在油坊管事多年,他把老婆孩子都接到槐慶府,租瞭地方居住。張魁曾經去過他傢,所以熟悉路徑。
玉芝連忙說道:“先別說怎麼收拾他,等問清情況再說,剛才不是在縣長面前,丟過一次人瞭,不能再有二次,我們後邊還要讓他辦事,對他要客氣點。既然你知道他住在哪裡,你就去找他來見我,我們面談,讓我和你叔先吃飯吧。”他們還餓著肚子,張魁點頭答應,撒腿就走,這事不能拖。
真是: 找來尋去無頭蠅,餓得心慌腹中空。
油坊還得再開張,豈能困死在深坑?
玉芝看著張魁走遠,就對長鎖說道:“以我之見,張傑既然把事做到這個份上,那就是打算一輩子不再見面瞭,恐怕根本找不見。唉,隨他去吧,我也管不瞭那麼多瞭,來到槐慶府,淘瞭半天的氣,氣都吃飽瞭,你也跟著受累,先在路邊面館要碗面吃吧,填飽肚子再說。”
長鎖應道:“太太也別著急,吃飽飯,再從長計議,想他張傑也不會斷瞭回傢的路。”兩人便準備去吃個飯。
正說著,張鑫急急忙忙跑來瞭,見瞭玉芝和長鎖,喘著氣說:“終於找到你們瞭。聽學生說,在油坊前,保安隊和剿匪團鬧起來瞭,我想,《菜子油坊》就是我們傢的呀,出瞭什麼情況?我去看瞭後,才知道發生瞭這些情況,我就急忙來找你們。”
玉芝看著張鑫,氣的不知道說什麼好?兩個兄弟在這裡,沒一個能頂用的,傢產沒守得住,結果還是讓張傑給賣瞭,便沒好氣的說:“虧你們兄弟兩個都在這裡,傢裡的事,你們從不上心,我看張傑把你倆都賣瞭,恐怕自己都不知道,就知道教書,教書,有什麼用?”玉芝也是一肚子的氣沒處撒,對著張鑫,迎頭就來。
張鑫被說的無話可說,說實在的,他在學校忙,又處在熱戀中,根本沒有時間管這些瑣事。知道這事真相後,心裡也氣憤不過,暗暗的罵張傑,做事太絕,但又沒辦法。隻好給玉芝寬心道:“媽,你也別太著急,張傑他總會有出現的時候,我們年輕,能等著他,到時候,跟他算總賬,讓他連本帶息一起還,他還能逃到國外去不成?”
“我看你想見他,這輩子恐怕難瞭,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馬月去?我現在等不到,現在隻覺得餓的難受,還是先填飽肚子再說。”玉芝聽瞭張鑫的話,心情有點轉好,就說出肚餓。
張鑫忙問:“這多半天沒吃飯?那快到前邊館子去,我請你們吃碗羊肉泡。”張鑫也掙錢瞭,從來沒有給傢裡拿過錢,現在請傢裡人吃頓飯也是應該的,今天,逮住機會,他就要表現一下,張傑不讓母親生氣瞭,這樣緩解一下母親的心情,讓她不再訓斥自己。
玉芝聽瞭,才露出笑容,調侃的說:“這才多長時間沒往傢裡要錢瞭?現在有錢瞭?還能請得起羊肉泡?掙的錢夠自己花嗎?”
“沒錢也要請你,看你來過槐慶府幾回?我不表示一下怎麼也說不過去。”張鑫回答說。
實際上,玉芝來到槐慶府的機會並不多。回想起當年,逃難來到槐慶府,那是多淒涼,帶著女兒,一口饃都沒有吃的,才使得女兒餓的走不動,最後才失去瞭女兒,想到這裡,一股酸水直往心裡流。
張鑫看見玉芝沉思,沒有出聲,就催促道:“媽,別愣神瞭,難道肚子不餓?還是怕我花瞭錢,沒錢瞭給傢裡要錢?”
“轉眼你們都長大瞭,能掙錢瞭,我還怕啥?一半頓飯吃不窮,你沒錢傢裡有錢,前邊領路。”玉芝回答著,幾人一起去瞭羊肉館。
吃完飯從羊肉館出來,張鑫知道張魁去找張亭,還有事情商量,學校有事就告辭走瞭。玉芝和長鎖去張魁處,看張亭來瞭沒?
終於張魁把張亭找到,來到玉芝面前,沒等玉芝開口,張亭就說開瞭:“太太,終於等到你們來瞭,張傑說礦上有事,讓油坊關門歇息幾天,主人說話,我怎能不聽,我也是前天去才發現,人傢已經把油坊賣瞭,我還生瞭一肚子氣,這掌櫃的,怎麼能這麼對待我?工錢沒結不說,一句招呼都不打,太欺負人瞭,我在傢氣還沒消,大少爺就來瞭,我才知道,傢裡也不知道這事,這張傑做事他太絕情瞭,沒一點良心,也沒留後路。”
“事亦如此,罵他也沒用,我叫你來,就是要你,另找門面,把油坊重新開起來,要不,咱們的油怎麼賣?”玉芝已沒心思生氣瞭,他要解決當前的問題,讓油坊重新開業。
“這個不難,我去找門面,把原來那裡的盆盆罐罐,看人傢不要,能不能再收購回來。很快就能開業。”張亭興沖沖的說。
提起開店,張亭來瞭勁,便給玉芝出著主意,長期做這個生意,已經習慣,他昨天還在傢裡勞心費神的想,怎麼轉行?後邊幹什麼事?不能閑在傢裡,老婆孩子要吃飯?沒米下鍋那日子怎麼過?
玉芝也應道:“好,那我就找個店住下,你和你大叔去跑這事,等著你把事情搞順,我們再回去。”她要把問題解決掉,後邊產油,賣油也就有瞭渠道。
“好,”長鎖和張亭異口同聲的回答,他們便開始行動瞭。
沒等幾天,張傢油坊再次開業,有張亭主持,玉芝和長鎖才回來傢。他們的希望,就寄托在張亭身上。
真是: 一波未平又一波,波波撞擊人心窩。
生活之路真難行,開啟門面再拼搏。
自從張傑失蹤後,痛苦留在馮葉的心裡,沒法向人訴說,就連自己的父母,都不能說明白。起初她暗暗的罵著張傑人面獸心,害瞭自己。當肚子有瞭變化的時候,她的恐懼心理在日劇增加。怎麼辦?我該怎麼辦?她沒瞭主意,心裡暗暗的想,隻要找到張傑,才能想出辦法。她猜想,王婉瑩回來看父母,張傑一定會陪伴,所以,她就在團長大院門前,不停地轉動,希望能碰到張傑。一次次失望的回傢,獨自絕望的哭泣。她狠狠拍打著鋪蓋,難泄心中的氣憤,她感到茫然無助,人都消瘦瞭。
父母發現女兒,神情不對勁,也沒見張傑再來傢,就詢問女兒怎麼回事?女兒無可奈何的說瞭實情。父親也去打聽瞭一番,才瞭解瞭情況。回來勸說女兒,讓他別想張傑瞭,安慰她說,以後給他另找個好的人傢,可馮葉的內心,其他人怎能明白?
馮葉依然在那裡堅持等待,在王團長大院門前的路上,來回走動,還時不時的往裡看。站崗的發現,這不就是前幾天被趕走的,來找團長千金的姑娘嘛,他們也不明白女子在門前走動,是何用意?就報告給王團長。王團長夫婦心裡明白,就裝著糊塗,還把報告的人訓斥瞭一番,民婦走路,不予理睬,這等平常事,有什麼可大驚小怪的?
然而,兩個月過去瞭,張傑渺無音訊,不曾見他露面。
這天,馮葉照樣去團長大院門前,讓她奇怪的是,往日人來人往,有站著崗的團長大院,卻沒瞭人影。她急忙打聽,路邊的人謠傳道,王團長的部隊,接到上級通知,連夜晚開到陜北,圍剿共產黨去瞭,此地已是人去房空。
馮葉頓時傻瞭,坐到路邊,心中的一絲的希望,也破滅瞭,眼淚流瞭下來,她崩潰瞭,完全不顧及周圍的情況,禁不住大聲哭開瞭。她心裡吶喊著:張傑,你在哪裡?我該怎麼辦?我們的孩子怎麼辦?過路的人,隻是用奇怪的眼神看著,女孩子傢裡怎麼沒人管?誰也不理會坐在路邊哭泣的她,都認為她是神經錯亂,在這裡發神經瞭。
哭瞭半天的馮葉,心裡突然又想到,張傑不會一世都不回傢吧?張傢堡就是他的傢呀,我肚裡懷著他的骨肉,不去他傢去哪裡?不管他們傢有什麼糾紛,我就上他傢等他去。
馮葉有瞭這個主意,便起身回傢收拾一番,給父母說是去看姑姑,撒瞭一個謊,出門雇瞭輛馬車,直接到張傢堡來瞭,在你傢等著,看你能逃到哪裡去?
在張傢堡裡,金珠因有事要回娘傢,就把女兒抱到玉芝面前,讓她照看。金珠出門,就看見馮葉站在門口,面對生面孔,金珠便問道:“你是那裡來的?找誰?”
“我從槐慶府來,這裡是張傢堡吧?找太太的。”馮葉簡單的回答,
金珠客氣的說:“這裡是張傢堡,快進來吧,太太在屋裡。”
進門來,馮葉站定,玉芝看見驚呆瞭,吃驚的說:“這不是馮姑娘嘛?你來張傢堡幹什麼?你是怎麼來的?”
馮葉被問的眼淚冒瞭出來,隻說瞭句:“我實在沒處瞭,隻能來找你瞭。”
玉芝對馮葉說道:“張傑卷瞭傢產走瞭,不可能再回來瞭,姑娘,你在這裡等不到他,不如去城裡找找他,看能否找到?在這裡隻是耽誤你的時間,沒有任何作用,你可要想好瞭。”
馮葉流著眼淚說道:“太太,我無處可去瞭,我現在身懷有孕,是張傑留下的。茫茫世界,我上那裡找他去?我一個姑娘傢,傢裡又待不下去,我能怎辦?不管怎麼說,張傑也是你們張傢堡的人,你們不能看著我把孩子生在大街上吧?看在我懷有張傢的血脈份上,你就發發慈悲,留下我吧。”馮葉對玉芝沒瞭忌諱,實話實說。
金珠聽瞭馮葉的話,驚呆瞭,看看婆婆,又看看馮葉,不知道說什麼好?暗暗責怪張傑,怎麼能幹下這缺德事?把人傢姑娘害慘瞭。
聽瞭馮葉的話,玉芝也無語瞭。心裡記恨張傑,他做瞭孽,躲得遠遠的,還要別人給他擦屁股,這到底是什麼道理?想著張傑做的絕情事,有心不管。但看著眼前的馮葉哭得如此傷心,她心又軟瞭,沒奈何的說道:“姑娘,你別傷心難過瞭,暫時住下吧,傢裡也不差你一個吃的,就是沒人照顧你,你也莫要嫌棄。不過你考慮清楚,你生下孩子怎麼辦?你一個女孩子能養活孩子嗎?”玉芝還念及張傑有著張傢血脈,自己也硬不下心腸來,也沒法把馮葉趕走,隻好留下她。就想聽聽她生下孩子打算怎麼辦?
“我就一個躲難的,有什麼資格嫌棄人。現在孩子我沒法處置,隻能先生下來再說,走一步看一步。”馮葉抹著眼淚說。
玉芝看著馮葉沒瞭辦法,想著這個女孩子懷有身孕,怎麼能趕出去?就出門給長鎖安排道:“讓人把老太太的窯洞收拾一下,讓馮姑娘先住下來。”長鎖應聲去瞭。
金珠安慰馮葉道:“姐姐你就安心住下吧,以後有什麼事就找我,我可以幫你,到這裡就跟到傢瞭一樣,你別生分。”女人的心都是軟的,尤其是看到,身懷有身孕的女人,很是同情,張傑的罪過,也隻能由她們承擔瞭。誰讓她懷著張傢種,張傢不承擔誰承擔?對張傢血脈的傳承,壓住對張傑的恨。
馮葉點點頭,就這樣,馮葉住在瞭張傢堡,度日如年的打發時光。她心裡依然燃燒著一絲希望,就是能盼著張傑回來。他能回來,她會原諒前邊的一切,和他一起照顧孩子,過日子,她堅信這一天一定會來到。她還憧憬著,張傑回來看到她和孩子,會愛的死去活來,跪在自己的面前,懺悔自己的過錯。
然而,現實是殘酷的,歲月也是無情的,隨著時間的消逝,她心中那份念想,被煎熬的歲月,一層一層剝去,最後,什麼都沒剩下,留下隻是她那流不幹的眼淚,和她那無限的悔恨。她心中甚至想著,等我生下你的孽種,狠狠的掐死他,來達到報復他的目的,她等待著這個機會的來臨。
真是: 都是貪心惹禍根,遇見錢財迷良心。
欲念黑洞害死人,親情愛情值幾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