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變成瞭他的形狀
魔都這邊出事,關芝芝一直都陪在這邊。濱江花園的住處,關芝芝看著進到傢門的丈夫身上帶著些許酒氣,接過瞭他的外套,給葉晨泡瞭杯茶醒酒,然後去到衛生間給他放好瞭洗澡水。
葉晨去泡澡的時候,關芝芝去到廚房,從冰箱裡拿出食材,給他熬煮醒酒湯。手裡雖然忙著,可她心裡卻很不是滋味,心亂如麻。
從寧姐傢回來的時候,關芝芝都聽寧姐說瞭,跟丈夫作對的那個叫王星的傢夥,後臺是一個大資本,而且那個人貌似還是魔都本地出生,很有勢力,他之所以插手這件事,不外乎為瞭壓葉晨低頭,把王星往外撈。
關芝芝知道瞭事情的始末後,心中隻有無限的憤懣,怎麼會有這麼不要臉的人?謀奪別人的東西,被反制瞭卻還惦記著以勢壓人,簡直無恥到極致瞭。
關心葉晨這邊事情的,不止關芝芝一個人,他的那些個紅顏知己,這兩天一直都在與關芝芝通電話。
尤其是白曉荷,在得知葉晨這邊出瞭事,把她爸集團的法務團隊全都調到魔都這邊來瞭,即便是這樣,每天都要與關芝芝通好幾遍電話,詢問事情的最新進展。
白曉荷在這件事情上的態度,打破瞭關芝芝對她的固有認知,以前她一直覺得這個女人挺仙的,如今才從她身上感受到瞭人間煙火氣。
白曉荷以前會表現的那麼仙,是因為沒遇到需要她認真對待的事情,可一旦有人侵犯到她在意的人,她也會和平常女子一樣,為自己心愛的人緊張。
葉晨去赴鮑帆的約會時,關芝芝還在和白曉荷通話呢,她把自己從寧姐那兒收到的消息復述瞭一遍,白曉荷表現的很平靜,最後開口道:
“這件事情最壞的結果不外乎兩敗俱傷,資本的打壓是挺可怕,可是能成為資本的,哪個屁股底下都不會幹凈的,這也同樣是他們的弱點。
芝芝,你把心放在肚子裡,耐心等待葉晨去處理這件事,咱們跟的男人是那種任人拿捏的性子呢,你什麼時候見過他對別人服軟?
至於那個什麼王星,我沒猜錯的話,他這牢飯是吃定瞭,誰都保不住他,即便是他依仗的華興資本也不行。犯瞭錯就回去找傢長,他也就這麼點出息瞭。
那個鮑帆眼睛要是不瞎,他是不會為瞭這種上不得臺面的小角色,去故意為難葉晨的。逼急瞭就大傢碰一下嘛,他是有錢有勢不假,可有錢有勢的又不止他一個。”
被白曉荷這麼一開解,關芝芝心情好多瞭,甚至她都被逗笑瞭,因為白曉荷表現出的強勢,和她心中的固有印象完全不同,這種強烈的反差,讓她覺得這個女人好有意思。她對著白曉荷說道:
“曉荷,咱們姐妹倆還一直都沒有機會坐在一起好好聊聊呢,等葉晨這邊的事情處理完,回到燕京的時候,咱倆見一面吧,到時候把孩子也都一起帶上!”
白曉荷略微停頓瞭一下,隨即笑著說道:
“好啊,嘉琳到時候知道自己還有個弟弟,還不知道有多開心呢!”
白曉荷是葉晨的三個女人裡第一個懷上孩子的,雖然是個女孩兒,可她也很滿意,誰說女孩兒就不能成為未來的集團老總瞭?
除瞭自己感興趣的領域,白曉荷對於傢裡的生意是半點興致都沒有,所以白嘉琳註定會成為白傢的接班人的,這也是白嘉琳稍微懂事,白曉荷就把她帶回燕京的真正原因。
白爾儒身子骨還算是精神矍鑠,讓女兒從小就跟在外公身邊,耳濡目染也能學到很多的知識,這也是為瞭將來接手白氏集團做準備。
關芝芝熬好瞭醒酒湯,端到餐桌後,就一個人坐在那裡,等著葉晨洗完澡出來喝。她坐在那裡怔怔出神的工夫,洗完澡吹完頭的葉晨,出現在她身邊,在她面頰輕輕一吻,然後問道:
“芝芝姐,發什麼呆呢?”
葉晨和關芝芝婚後,也一直延續瞭當初的稱呼,沒有任何的改變。關芝芝指瞭指桌上的醒酒湯,笑著說道:
“我給你熬瞭醒酒湯酒喝多瞭傷胃,喝口熱湯,暖暖胃,會舒服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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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亦玫最近可謂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像個大傢閨秀似的。要知道這對於她來說,簡直算得上是破天荒瞭,從小到大她都跟個皮猴子似的,要不是為瞭安父母的心,她也不會把自己圈在傢裡這麼長時間。
黃劍如和吳月江老兩口看到女兒真的沒再去和葉晨勾勾搭搭,心裡也是一松,臉色漸漸轉好。老太太一大早還特地做瞭女兒喜歡吃的肉包,端上瞭桌。
誰知道黃亦玫給自己打扮的利利索索,拎著個包就要出門,氣的老太太血壓瞬間飆升,沒好氣的說道:
“剛好瞭兩天,你這是又故態復萌是吧?離瞭那個男人你會死嗎?”
黃亦玫先是愣瞭一下,隨即露出瞭哭笑不得的表情,開口道:
“媽,誰說我出去就一定要去見男人瞭?還記得當初我在青莛的時候,是總經理助理嗎?後來我離開青莛的時候,她也辭瞭職。她回來瞭,約我出來坐一坐。”
老兩口先是錯愕瞭一下,隨即面面相覷,黃劍如試探著問道:
“好像聽你說過一次,不是她前夫患瞭癌癥,她辭職過去陪他瞭嗎?這怎麼還突然回來瞭?”
黃亦玫慨嘆瞭一聲後,抓起瞭一個包子,塞到嘴裡咬瞭一口,然後說道:
“老顧走瞭,人生最後的那段時光就是蒂娜陪著他的,也算是沒有遺憾瞭。行瞭,不跟你們多說瞭,好久不見,我再讓人傢久等不禮貌!”
說完黃亦玫又多抓瞭兩個包子,一邊狼吞虎咽,一邊朝著玄關走去。
她換鞋的工夫,老太太追瞭出來,隻見她手裡拿著一袋奶,塞給瞭黃亦玫,然後叮囑道:
“你慢著點兒,眼瞅著三十的人瞭,怎麼還那麼毛毛躁躁的?!”
黃亦玫翻瞭個白眼,對著母親不耐煩的說道:
“行瞭媽,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下一句不就是叮囑我趕快去多相相親嗎?我已經去見瞭,可你總得讓我慢慢挑一挑啊,買菜還得挑新鮮的呢,您說是吧?”
黃亦玫和薑雪瓊約定的見面地點是一傢幽靜的咖啡館,黃亦玫知道自己的老板是個非常有品位的女人,隻從她選的這傢咖啡館就可見一斑。
黃亦玫從外面向著裡面打量,《玻璃時光》咖啡館的拱形玻璃窗上凝結著細密水珠,暮秋的梧桐葉在窗外旋成琥珀色的漩渦。
黃亦玫推開銅鑄鈴蘭門把手時,帶進一股裹著桂花清甜的風,吹動墨綠絲絨窗簾下懸垂的鎏金風鈴輕響。十二邊形的拱花玻璃穹頂將陽光篩成零落的星辰,墜在赭紅色波斯地毯的藤蔓暗紋上。
黃亦玫這時已經看到瞭薑雪瓊,她笑著沖自己的這位前老板擺瞭擺手。不得不說,這傢咖啡館的環境是真的很不錯,她們預訂的雕花鐵藝圓桌旁,黃銅立式留聲機正在播放《La vie en rose》,黑膠唱片邊緣泛著珍珠母貝般的光澤。
在這樣的環境下,整個人的心情都好瞭許多,聽著艾迪特.皮雅芙慵懶的歌聲,仿佛周邊的一切都慢瞭下來,兩人誰都沒說話,隻是享受著這段難得的寧靜。
最終還是女服務員打破瞭這份平靜,給二人送上瞭咖啡。黃亦玫笑著看向還是和以前一樣優雅的端坐在墨綠天鵝絨高背椅上的薑雪瓊,幾年未見,這個女人的變化也很大。
以前的薑雪瓊鋒芒畢露,隻是站在她身邊,都能感受到她的強大氣場。現在她身上卻多瞭一抹溫柔。黃亦玫沒來之前,薑雪瓊貌似正在看書,桌上擺著一本沒合上的《茶之書》,書頁間夾著當成書簽的風幹過的楓葉。
黃亦玫恰好在葉晨的推薦下閑來無事看過這本書,也和他進行過深入的探討。她笑著對薑雪瓊調侃道:
“蒂娜,以前你可難得有這麼清閑的時候。這本書我恰好也看過,不過前半部分還蠻有意思的。
看著一個小日子以他的角度解讀茶在華夏古代各時代的發展,以及道傢思想與禪宗對後代茶文化發展的影響。語句還算是通俗,觀點也很精辟。
不過後半部分我就沒怎麼在看瞭,因為他在鼓吹他們的茶道文化,還教人如何欣賞茶道。
這讓我有些不屑,畢竟我們華夏人才是玩茶道的老祖宗,現在咖啡的一些拉花工藝都是咱們當初玩剩下的,小日子差著道行呢。
小日子所謂的抹茶道,其實都是在拾人牙慧,要不是當初他們的榮西禪師十一世紀那會兒把點茶法和宋代茶種帶回國,他們這些土包子哪懂得這些高深的玩法?”
薑雪瓊被黃亦玫給逗笑瞭她饒有興致的看著黃亦玫,然後說道:
“沒看出來啊玫瑰,沒想到你還是個小憤青呢。”
黃亦玫先是愣瞭一下,隨即面露一絲苦笑。她和葉晨在一起的時間久瞭,慢慢受到他的影響,甚至在一些說話的語氣或者是觀點上,都和他無限靠攏。
都說嫁雞隨雞嫁狗隨狗,還有什麼所謂的夫妻相,都是夫妻二人在一起生活的時間久瞭,就會慢慢受到身邊人的影響。看來還是有一定的道理的,自己和葉晨隻不過是姘居的關系,可是自己卻慢慢和她變得很像。
黃亦玫胡思亂想的工夫,薑雪瓊也在打量著黃亦玫,從離開青莛後,兩人隻在慈善晚會那次見過一面,再就沒怎麼見過。可即便如此,歲月也仿佛沒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的痕跡,隻能說老天是真的鐘愛這個女人。
也不知道過瞭多久,黃亦玫從胡思亂想中醒過神來,她有些尷尬的笑瞭笑,對薑雪瓊問道:
“蒂娜,你最近怎麼樣?聽蘇蘇說你也是剛回燕京?”
薑雪瓊點瞭點頭,用細長的羹匙攪拌著自己面前的咖啡,悠悠說道:
“我這幾年一直陪著老顧在香江,度過瞭一段安靜閑適的幸福時光,我們倆全都放下瞭各自手頭的事,享受著難得的安逸。後來老顧的病情嚴重瞭,彌留之際的時候,我和他傢裡人一起送他去瞭瑞士。
說起來我還要感謝葉晨呢,當初要不是他借著關芝芝告訴我老顧患癌的消息,我怕是會留下一輩子的遺憾,畢竟那時候我還惦記著打胎來著。現在看著自己的兒子,我能感受到這是老顧生命的延續,我挺知足的。”
黃亦玫看著薑雪瓊一臉滿足的模樣,笑著問道:
“他一定走的很安詳吧?”
薑雪瓊的臉上閃過瞭一絲尷尬,不過今天這是閨蜜局,她也沒想著瞞著黃亦玫,輕聲說道:
“他臨走之前,我倆還吵瞭一架。他要給孩子留下一份遺產,我沒有同意,因為我當初生下這個孩子,本身也不是為瞭惦記這些。
後來,我帶著孩子一起全世界各個地方旅行,去瞭非洲和南美洲。在那兒我很喜歡參加陌生人的葬禮,去看看那些活著的人是怎麼用各種奇奇怪怪的方法,去紀念死去的人的。
有時候把孩子哄睡著瞭,我一個人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總是在想,老顧的葬禮是什麼樣子的?他走的那天我和孩子沒去見他最後一面,我也沒參加他的葬禮。
可能是我這個人雖然外表堅強,可內心還是脆弱的吧?我無法眼睜睜的看著前一秒在自己面前還鮮活的生命,後一秒卻撒手人寰。
我總是覺得,自己沒有親眼看到他躺在棺材裡,被埋在墳墓,那他就沒有死。他隻是去瞭某個地方,我沒有辦法去看他而已。”
黃亦玫看著自己面前這個精致妖嬈的女人,以前給薑雪瓊當助理的時候,她一直覺得這個女人骨子裡寫滿瞭現實,恐怕這輩子都不會懂得浪漫二字如何去寫的,可是沒曾想這次自己卻被她顛覆瞭認知。
也許在某些人的眼裡,薑雪瓊最後的舉動多少有點自欺欺人,可是沒人會懷疑她對老顧的感情。
大傢都知道這是個一心忙於事業的女強人,可就是這麼個理智的人,卻願意花幾年的時間陪著自己曾經的愛人走完生命的最後一程,並且願意給他延續血脈,這已經是大多數女人都做不到的瞭。
自欺欺人有時候又何嘗不是一種浪漫呢?黃亦玫也嘗試過的,她和葉晨在一起的時候,從來都是今朝有酒今朝醉,可即便如此,她也從未懷疑過葉晨對她的迷戀。
如果不是周士輝那個狗東西,捅破瞭這個泡沫,也許自己依然可以陪在葉晨身邊,最起碼這次他最難的時候,自己能夠和她並肩作戰的!
薑雪瓊發現黃亦玫今天愣神的次數格外的多,看著她一副咬牙切齒的,她不禁暗暗好笑,對著黃亦玫問道:
“以前你是個任何時候都把自己打扮的非常精致的女孩兒,咱倆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還張羅著要幫我做美甲呢。現在你可是大變樣瞭,有多久沒給自己做美甲瞭?”
黃亦玫看著自己光禿禿的手指,面露一絲苦澀,對著薑雪瓊說道:
“別提瞭,我現在被圈在傢裡,跟犯人差不多,每天煩都煩不過來,自然是沒心情張羅自己瞭。”
薑雪瓊的神情一怔,對著黃亦玫問道:
“我記得你不是在葉晨的公司做心理咨詢師的嘛,那份工作做的不開心辭掉瞭?”
黃亦玫把周士輝瘋狗發癲的事情復述瞭一遍,不過掐頭去尾瞭,沒說葉晨故意設的局,她知道葉晨對薑雪瓊有恩,不想打破薑雪瓊的幻象。
薑雪瓊也是一陣無語,她自然知道周士輝這個人,畢竟她和關芝芝還有黃亦玫都是熟人。隻是沒想到當初關芝芝居然能跟這樣的瘋子談七年的戀愛,這得是什麼樣的心理素質啊?
薑雪瓊對著黃亦玫燦爛的一笑,起身拍瞭拍她的肩膀,然後寬慰道:
“別想那些不開心的事情瞭,就算是前面的路再難走,咱們也得給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去面對啊。服務員,買單!”
咖啡館結完賬出來,薑雪瓊領著黃亦玫上瞭自己的座駕。不同於以前艷麗的大紅色跑車,這次她給自己買瞭一輛桔黃色的,色調比以前內斂瞭許多。
兩人來到瞭一傢美甲店,一邊選著自己喜歡的顏色,美滋滋的做著美甲,薑雪瓊一邊對著黃亦玫問道:
“你在傢歇瞭這麼久瞭,就沒想著給自己找份工作?”
薑雪瓊不提還好,一提黃亦玫頓時有些煩躁,開口道:
“想啊,怎麼不想?可是我爸媽不放心,生怕我和葉晨死灰復燃,盯我就跟盯特務似的,還催著我哥幫我張羅相親。你敢相信我這一個禮拜見過十來個所謂的青年才俊嗎?都快要給我看吐瞭!!!”
看著黃亦玫抓狂的模樣,薑雪瓊忍不住笑出瞭聲。還是和以前一樣,這個傢夥不管自己的心情怎麼難過,總是能讓自己笑出來,究其原因,恐怕還是因為她活得真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