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3章 鋃鐺入獄

謝致遠應對完監管部門的那群祖宗,把他們送出遠舟信托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七點左右,天色黑瞭下來。他陰沉著那張老臉,跟秘書招呼瞭一聲,就直接離開瞭公司。

謝致遠在濱江支行也是有自己的熟人的,他早就打聽清楚瞭,葉晨現在還在銀行裡加班。謝致遠甚至都沒顧秘書的阻攔,直接沖進瞭葉晨的辦公室。秘書臉色有些為難的看瞭眼葉晨,葉晨沖著他擺瞭擺手,對他說道:

“你先下去忙你的吧。”

秘書走後,謝致遠直接走到瞭葉晨對面,拉過瞭椅子坐下,扶瞭扶自己的金絲眼鏡,然後對他問道:

“趙輝,你到底想怎麼著啊?”

葉晨將案頭的工作放到瞭一邊,笑著對謝致遠問道:

“大晚上的你跑過來找我,秘書攔都沒攔住,怎麼叫我想怎麼著?你找我到底有什麼事兒啊?但說無妨。”

謝致遠打量著坐在自己對面的葉晨,這段時間為瞭讓他批下國韻一號的項目,他可謂是無所不用其極,不管陰的還是陽的,所有的花招齊出,結果全都被這個傢夥三兩下給擺平瞭。要不是田曉慧在竣龍拿到瞭他和竣龍利益輸送的證據,恐怕自己今天還是沒有底氣來面對這個傢夥。

輕咳瞭一聲後,謝致遠索性打開天窗說亮話,隻見他對著葉晨問道:

“那我就直說瞭,今天監管部門跑到遠舟來找我喝茶,是不是你舉報的?”

葉晨眼神玩味的看著謝致遠,意味深長的笑瞭笑,然後回道:

“你怎麼證明是我舉報的啊?在魔都金融圈還有比你更招搖的嗎?做事情這麼不牢靠,上面的正策一收緊,你要是不出問題,那才叫奇瞭怪瞭,這也是我一直不願意跟你合作的原因。”

謝致遠的臉色很難看,讓人懷疑他下一刻會不會突然猝死,他死死地盯著葉晨,然後問道:

“行,你不願意跟我合作沒關系,但是你也不至於背後捅我一刀啊。”

葉晨直接笑出瞭聲,完全沒避諱這笑聲給謝致遠造成瞭多大的傷害,對他輕聲說道:

“謝致遠,你怎麼證明這一刀就是我捅的呢,摸著你的良心問一問自己,你在魔都金融圈的敵人還少嗎?最想你死的那群人裡,恐怕我都排不上號吧?

就你的那些個項目,隻要是被人發現,你連合規管控都漏洞百出,隨便什麼有心人都會出手捅你的,畢竟市場的蛋糕就這麼大,你多吃瞭一口,別人就要少吃一口。老謝,你也是在商圈裡摸爬滾打瞭半輩子瞭,這個道理就不用我教你瞭吧?”

葉晨的話說得非常的不客氣,懟的謝致遠啞口無言。自傢人知道自傢事,謝致遠很清楚自己很多東西都是上不得臺面的,得罪的人更是不知凡幾,真要說誰看自己不順眼,捅上一刀,實在是再正常不過。

謝致遠今天之所以這麼氣勢洶洶的對葉晨詰問,其實也是為瞭打開談話的契機,畢竟葉晨跟個刺蝟似的,這段時間紮的他手掌上全都是血珠。他嬉皮笑臉的對著葉晨說道:

“我有數瞭,我知道是誰在弄好瞭。想搞垮我,呵呵,沒那麼容易。等我回過血來,我會好好收拾他的!

但是趙輝啊,現在的當務之急,是你得幫我回血啊,我不會讓你白忙活的,我打算在海外幫你弄一份好的資產,離岸公司註冊的那種,紀委想查都查不到。這樣蕊蕊不管是看病、上學還是生活,這都沒有後顧之憂瞭。”

葉晨臉上一直掛著一絲笑意,隻不過他的笑容很嘲諷,他手掌下壓,制止瞭謝致遠繼續說下去。然後對他說道:

“先穩穩吧,還惦記著你那個什麼國韻一號呢?都被監管部門盯得那麼死瞭,是誰給你的底氣?你想死沒關系,拜托不要拽上我,我還沒活夠呢。”

謝致遠從來就沒這麼狼狽過,先是被清遠擔保的穆智君拿捏,然後又被監管部門咬住,現在深茂行這邊又遲遲沒有進展。他對著葉晨說道:

“這麼著,老趙,我保證不踩紅線,不闖紅燈,好吧?但咱們事兒該做還是得做。辦事情是得合規,那我們這金融機構它也得發展不是?就像你們搞管理的,那也不能管成一潭死水啊,你說對不對?

我被監管部門叫去,茶是喝瞭不少,這不也沒什麼事兒嗎?一、不影響我們公司正常運行;二、更不會影響你的口碑和風評;三、就算是將來有什麼新的正策,那它也得遵循新老劃斷的原則,你說對不對?

我可都聽說瞭,李森雖然沒拿下你濱江支行行長的職位,可是對於打壓你,我相信他還是不遺餘力的。這時候給你們支行多拉拉業績,就顯得尤為重要瞭,你現在不簽,這機會可就錯過瞭。”

葉晨被逗笑瞭,他抿瞭口咖啡,然後對謝致遠問道:

“什麼機會錯過瞭?坐牢的機會啊?”

換成別人敢對謝致遠說這話,謝致遠絕對會打的他媽都不認識他,畢竟手底下給他幹臟活的人有的是,他是不會放縱別人來喪他、詛咒他的,尤其是做信托這種生意,對這種事情尤其忌諱。

然而對葉晨,謝致遠是一點想法都沒有。這傢夥的武力值實在是太嚇人瞭,就算他手裡拿捏著葉晨的把柄,他也不敢輕易造次,上次去到葉晨住處堵他的那倆人,現在還躺在醫院裡喝粥呢。他對著葉晨說道:

“什麼叫坐牢的機會啊?我這不是好好的坐在你面前嗎?這代表什麼?代表什麼都影響不瞭咱們的正常合作,代表咱們倆固若金湯的兄弟關系!”

不要臉的人葉晨見得多瞭,但是像謝致遠這麼極品的,葉晨見得還真就不多,他可謂是不要臉的集大成者。葉晨輕笑著對謝致遠說道:

“固若金湯?你是不是對這個詞有什麼誤解?忘瞭找人堵我門口偷襲我的時候瞭?忘瞭派人去阿美莉卡襲擊我閨女蕊蕊的時候瞭?這時候扯什麼兄弟關系,謝致遠,你不覺得很荒誕滑稽嗎?”

徹底撕破臉瞭,謝致遠索性直接耍起瞭流氓,他對著葉晨說道:

“趙輝,同學多年,你該曉得我的性格的,惹毛瞭我對你沒什麼好處。除非你打算一輩子擔驚受怕,還有你女兒,不考慮自己,你也要考慮孩子吧?跟我翻臉,你翻得起嗎?信不信我讓趙蕊今後都別想高高興興的上學,平平安安的下課?”

葉晨臉上沒有任何慌亂的表情,他拉開瞭自己的抽屜,從裡面取出瞭一個U盤,插在瞭電腦的USB接口,點開瞭裡面的內容,然後翻轉顯示屏給謝致遠看。

電腦上赫然顯現出一份清遠擔保公司的股權代持協議,所有的文本齊全。謝致遠蹭的一下從座位上站起身來,葉晨則是拔掉瞭U盤,非常絲滑的將其重新收進瞭抽屜,撥動瞭一下抽屜上的密碼鎖,將其鎖好。

謝致遠目眥欲裂,他沒想到自己一直熱衷於抓葉晨的把柄,結果他也在抓自己的把柄。他陰沉著臉對著葉晨問道:

“你哪兒弄來的?”

隨即謝致遠突然想到瞭什麼,因為這些股權代持協議和其他的相關證明,就連自己的秘書艾米都不知情,他隻安排瞭戴斌去辦。現在出瞭問題,不用問都知道這是誰泄的密。

謝致遠怒極反笑,他整理瞭一下自己的西裝,雙手按著葉晨的辦公桌,然後說道:

“行啊趙輝,出師瞭。我現在特好奇,你是怎麼策反那小子的?跟那小子說瞭我多少壞話?”

葉晨也從自己的座位站起身來,他不習慣被人居高臨下的審視,尤其是謝致遠這樣的貨色。他輕聲對謝致遠說道:

“我沒說你壞話,隻說真話。嘉祥實業那件事,你怕是早就拋在腦後瞭吧?賺瞭大筆管理費不說,還偷設老鼠倉,通過內幕消息,在大資金抬盤前兩頭吃,在米股賺的溝滿壕平。

我從不眼紅別人賺錢,可你不該將戴行給卷進去。跟你說句實話吧,在我心裡面,我始終都沒過瞭戴行那一關。這個U盤我不會告訴任何人,隻是防身用,你不逼我,我不會害你。我之所以這麼做,就是想告訴你,咱們倆壓根兒就不是一路人,別在我這裡瞎耽誤功夫瞭。”

謝致遠徹底破瞭防,對著葉晨破口大罵:

“趙輝你就是個王八蛋,你就這麼弄吧,看咱倆誰先死!”

外面的秘書聽到瞭辦公室裡的動靜,從外面沖瞭進來,對他非常嚴肅的警告:

“謝總,請您出去,你不走我就叫保安瞭!”

謝致遠指著門外,氣焰囂張的大聲喝道:

“你去叫,你現在就去叫,你把全樓的人都叫到這屋子裡來,讓他們都看看你們的趙行,幹瞭多少好事兒!

呵呵,趙輝,真以為我手裡沒東西是吧?我就問你一句話,那所別墅怎麼來的啊?你解釋得清嗎?我不僅知道,我手裡還有真憑實據。這份文件,一個禮拜之內,給我簽嘍,否則的話,咱們倆看誰先死!跟我玩兒,你也配?”

銀行沒走的工作人員,都聽到瞭謝致遠的氣急敗壞,他們把腦袋探出瞭門外,看到瞭這出大戲,看著謝致遠跟個怨種似的,夾著包離開。

謝致遠走後,葉晨讓秘書繼續去忙,他則是給吳顯龍打瞭個電話:

“喂,大哥,可以開始瞭,謝致遠剛從我這裡離開。”

……………………………………

隔天,遠舟信托謝致遠的辦公室裡,戴斌把當初的那個裝著嘯鷹赤霞珠的木盒,擺在瞭他面前,然後說道:

“這是你上次讓我送給趙行的紅酒,他沒要,讓我帶回傢瞭,現在還給你。”

謝致遠看著戴斌的辭職報告,扔在瞭辦公桌上,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似的,恨聲說道:

“會咬人的狗不叫,這句話一點沒錯。跟趙輝去瞭趟海寧,就調轉槍口瞭?我承認,在某些方面,我是不如趙輝。”

平時一貫靦腆的戴斌,此時直視著謝致遠,語氣堅定的說道:

“趙行是個好人!”

“那我就是壞人瞭?”謝致遠站起身來,對著戴斌說道:

“戴斌我問你,你爸,戴行,是好人還是壞人?回答我,是好人還是壞人?好人會背著自己的結發妻子,在外面睡洗頭房的小姐?會養個私生子?會避開銀行的監管,在信托搭建一條資金通道,去幫助自己的熟人?

好人壞人是寫在臉上的嗎?還是說別人告訴你的啊?在你的認知裡,是不是一加一隻等於二?是不是人都是非黑即白的呀?我來告訴你,你懂個屁!戴斌,我對你那麼好,那麼信任你,你卻背叛瞭我,你是好人還是壞人啊?”

戴斌在聽到謝致遠嘲諷自己是個私生子的時候,用力握緊瞭拳頭,他從葉晨的口中都已經知曉瞭,當初就是謝致遠借著這件事來威脅的父親,最終留下瞭魔都。他不思報恩,反倒是坑死瞭自己的父親,現在居然還有臉在這裡誇誇其談。戴斌恨不得一拳打在謝致遠那張油膩的臉上,讓他萬朵桃花開。

最終他忍住瞭,沉默瞭片刻後,調整好情緒,淡然說道:

“至少我不想成為你這樣的人,你這樣搞早晚要出事兒的。”

謝致遠拿起瞭桌上的那份辭職報告,拍在瞭戴斌的胸口,怒罵道:

“滾!”

戴斌走後不久,沈婧拿著一個文件袋,進瞭謝致遠的辦公室,她跟戴斌是擦肩而過。進屋後她還對謝致遠問道:

“那個是歐陽老師傢的孩子吧?我看你們好像是不大愉快,怎麼瞭?”

謝致遠自嘲的笑瞭笑,靠在辦公桌上輕聲說道:

“他被趙輝給收買瞭,把咱們傢做擔保公司的事兒給查瞭個底兒掉,所以趙輝借著這個引子要跟我撇清關系,我在深茂行大鬧瞭一通,還好你拿到瞭他那棟別墅的購房合同,我狠狠削瞭他一頓,直接老實瞭。放心吧,我有魚死網破的勇氣,他可未必有。一個禮拜之內錢就會到賬。”

沈婧就好像是看傻子一樣看著謝致遠,臉上寫滿瞭絕望。她對謝致遠不確定的問道:

“你跟趙輝提別墅的事兒瞭?”

“說瞭,你是沒看他那個樣子,都愣瞭!”

沈婧都快要被謝致遠給氣瘋瞭,她大聲怒吼道:

“你找趙輝為什麼不告訴我一聲?我的叮囑你就一點都沒在意是吧?”

謝致遠心裡很清楚沈婧一直在跟自己的秘書別苗頭,他隻當妻子是在耍小脾氣,不在意的說道:

“我找趙輝幹嘛要跟你說啊?我跟他是同學,你又不是。”

沈婧直接把手裡的文件袋扔給瞭謝致遠,然後無力的癱在椅子上,絕望的說道:

“這是我托人找到的詳細資料,那棟別墅的買主確實是叫趙輝,,可是此趙輝非彼趙輝,身份證號不一樣,根本就不是同一個人。

他在逼得你手忙腳亂的同時,貌似無意的給我們看瞭一張底牌,隻不過這是張通過吳顯龍給我們看的一張假底牌。

我在調查清楚後第一時間就過來通知你,可是我沒想到你這麼快就跟趙輝撕破瞭臉。如果你不威脅他,他未必會舉報咱們,頂多是不給咱們辦事兒。可你偏偏沉不住氣,有張牌就得瑟!”

謝致遠最終還是沒能逃過葉晨從戴其業死後就開始給他佈的局,恰巧一八年剛剛開過全國金融會議,強調要加強金融監管,國傢先後成立瞭金融穩定發展委員會和銀行保險監督管理委員會,金融安全被提升到國傢安全的高度。

銀監會隨之發文,大力整頓信托業,謝致遠可謂是撞到瞭槍口上,除瞭非法融資、資金整合、違規發行信托產品,還牽涉到財務報表造假,違規上市等多項罪名。

這時候葉晨又照著謝致遠這個瘸子的好腿來瞭一腳,把清遠擔保的事情給曝瞭出來,最終法院宣判,被告人謝致遠犯職務侵占罪,挪用資金罪,行賄罪。

再加上之前的那些個罪名,數罪並罰,判處有期徒刑五年,並處罰金一千萬元。遠舟信托直接被勒令停業整頓,所有的信托產品全部下架,整個遠舟信托的董事會都炸開瞭鍋,這群股東恨不能弄死謝致遠這個吃裡爬外的東西。

謝致遠前半輩子一直在外面拈花惹草,這回被抓,卻把所有的事情都一個人給攬瞭下來。雖說他跟沈婧因為五零二事件,夫妻關系早就已經有名無實,可說到底這時候能在外面管他的,就隻有這個女人瞭,真把她也弄進來,那自己就可以徹底宣告歇菜瞭。

謝致遠在看守所呆瞭四五個月,直到判決下來,被轉到瞭監獄後,才迎來他的第一次接見。天知道這段時間他是怎麼過的,如果不是沈婧在看守所一直在給他存錢,他覺得自己很可能跟那些沒人管的盲流子似的,跟裡面的人給欺負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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