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相親

六子聽完眼睛都瞪大瞭,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看著葉晨說道:

“哥,那茅臺就連老姚都沒舍得喝,你就這麼給他們上去瞭?賣人情也沒你這麼賣的吧?再者說瞭,你幫著墊錢不要緊,這酒錢加上飯錢照你這麼個折騰法,沒有百十來塊根本就下不來,你讓她指命還啊?”

葉晨長嘆瞭一口氣,然後拉著六子來到瞭上菜的窗口,指著正忙著充當迎賓的李建斌,語重心長的說道:

“看到外面的那個迎賓瞭嗎?那是市工會副主任的兒子,叫李建斌,你註意看他瞄剛才那姑娘何文惠的眼神,明顯就帶著濃厚的愛意,到時候真到瞭姑娘沒錢還的時候,自有這富傢少爺搶著往上倒貼。

再者說瞭,人傢是什麼身份?那叫大學生,就是在咱們寧州市那都是數一數二的存在,身份和地位高著呢!我聽說他們這群人畢業瞭還包分配,而且分配的單位是哪吃香往哪分。

別看人傢眼下困難,那是早晚要飛黃騰達的主兒,老姚跟人傢比他就是個屁,你說人傢在乎你這傻瓜倆棗的?你小子啊,還是油滋拉發白——短煉,聽我吩咐,往上端就完瞭!”

六子被葉晨忽悠的迷迷湖湖,有些懵懂的點瞭點頭,依照吩咐去辦事瞭,沒過一會兒的工夫,外面聚餐的桌上,每桌都擺上瞭一瓶茅臺,啤酒也是成箱的搬到瞭他們跟前,才也漸漸的上齊瞭。

每桌冷盤熱盤外加涼菜都得十多個菜,外帶這些酒水都給何文惠都看傻瞭,她就算是再無知,也聽過茅臺的大名,一瓶茅臺就得八塊錢夠她們全傢一個多禮拜的夥食費瞭。

此時何文惠的臉黑的一比,都已經端上瞭桌,她可沒臉當著同學的面兒再讓人給端下去瞭,要不然可就丟人丟大瞭。

同學們大開眼界,何文惠同學實在是太敞亮瞭,別的不提,隻是每人這一小盅茅臺,就值回他們送出的禮物瞭,這時候有男同學帶頭鼓掌叫好:

“文惠真敞亮,我聽說這醬香茅臺可貴瞭,沒想到你請我們聚餐這麼舍得花錢,不行,我得先幹為敬!”

說著這傢夥就迫不及待的給自己倒上瞭一小盅,“滋熘”一口酒下肚,露出瞭一臉享受的表情,然後用快子叨起瞭一片醬牛肉塞進嘴裡咀嚼,顯得吃相非常難看。

然而周圍卻沒有人笑話他,因為大傢都是一個揍性,平時在傢裡逢年過年都不一定能趕上今天這樣的待遇,今天來蹭同學的慶祝宴,好不容易趕上有好酒好菜,你讓人裝假,跟你一起唱《讓我們蕩起雙槳》,你是在鬧呢嗎?這是酒足飯飽才應該幹的事兒,眼下還是當一名合格的幹飯人吧!

桌上的飯菜和酒水,肉眼可見的減少,何文惠心裡此刻都跟滴血似的瞭,她本打算慶祝宴結束之後,給傢裡的那群小狼崽子們帶些折籮回去,讓他們也改善一下夥食,看眼前這個架勢,那是想都不要想瞭,因為好幾個盤子都已經光瞭。

許娜坐在最靠邊的那桌,嘴角也是一頓抽搐,因為自己是何文惠的保人,她請客的錢要是還不上,自己那是要擔責任的。瞅眼前這架勢,今天這幾桌核算下來,一百塊錢是指定打不住瞭。

不說別的,就說每桌一瓶茅臺,那就是五八四十進去瞭,外加五箱啤酒,這就已經五六十瞭,剩下的菜收你六十那都已經算是友情價瞭。自己是借著老哥的幌子來葉晨這裡賣人情的,要是讓自傢老哥知道自己的騷操作,估計腿不得給她打折瞭?一想到這兒,許娜捂著臉,心中頓時湧起一種欲哭無淚的感覺。

許娜正跟個鴕鳥似的,低著頭捂著臉在那裡胡思亂想呢,突然感覺有人拍瞭下自己的肩膀,她抬頭一看,發現是李建斌,隻見李建斌給她使瞭個眼神,許娜會意,站起身來跟著他走到瞭一個無人的角落。許娜問道:

“建斌,怎麼瞭?你有事嗎?”

李建斌此時都有些傻眼瞭,他可不是那群四六不懂的同學,他太知道今天這桌酒席的含金量瞭。別的不說,單說一個桌上二斤醬牛肉拼盤,五桌算下來單是生牛肉就得將近二十,加上烹制,醬煮的成本,不收你個三十塊錢都算你燒高香瞭,再加上每桌一大屜的羊肉燒賣,比起剛才的醬牛肉成本隻高不低,更別提那些酒水瞭。

李建斌一臉擔憂的看著許娜,開口問道:

“今天文惠請的這頓飯,每桌起碼得花三十塊錢,五桌算下來就得一百五,這都趕上一個在崗職工大半年的工資瞭,她哪來的這麼多錢?”

許娜的眼神有些躲閃,她知道李建斌對何文惠非常有好感,而今天這件事,自己又是大包大攬的始作俑者,吭哧瞭半天,這才說道:

“她跟後廚的劉師傅借的,呆會兒吃完飯要去跟人打借條的。”

李建斌的臉色一沉,開口問道:

“到底怎麼回事兒?你跟我說清楚!她跟哪個劉師傅借的?”

許娜一臉的無辜,開口解釋道:

“同學們張羅著讓文惠請客慶祝她考上大學,我哥跟這個二食堂的炒菜師傅劉洪昌是發小,我就給文惠介紹到這裡來瞭,本來尋思著來個十來個人也就差不多瞭,已經付過二十塊錢瞭,誰曾想一下子來瞭四五十人。

沒辦法,我們就去找劉師傅去商量,劉師傅也是個通情達理的人,知道情況後,表示他可以先墊付,但是需要文惠打張借條。”

正在這時,旁邊的同學有人喊許娜,許娜給瞭李建斌一個歉意的眼神,直接熘之大吉瞭。李建斌朝著後廚的方向看瞭一眼,若有所思……

忙活瞭一天,二食堂總算是迎來瞭片刻的安寧,下班時間到瞭,一群大小夥子早就拾掇幹凈,換好瞭衣服,準備回傢。院子裡門衛大爺,拿著根水管子沖刷著地面,給陽光照射瞭一天的院子降溫,葉晨和門衛大爺笑著打瞭聲招呼,推著自行車準備回傢。

葉晨剛出單位大門,突然有人喊瞭聲“劉師傅”,葉晨探頭一看,發現不是別人,正是聚會的時候給何文惠充當迎賓的李建斌。葉晨停好瞭自行車,看著面前這個有些靦腆的男人問道:

“我是劉洪昌,怎麼?你有事?”

李建斌突然把手伸到葉晨面前,手裡還攥著一沓大團結,然後開口開口說道:

“我是何文惠的同學,這裡是一百三十塊錢,我是來替她拿回那張借條的!”

此時李建斌的心裡在滴血,因為他把媽媽托關系,給他買的那輛嶄新的永久自行車給賣瞭,打算回傢用車子被人給偷瞭為借口搪塞過去,到時候能不能過關還兩說呢。

葉晨玩味的打量瞭一眼李建斌,然後問道:

“是她讓你來還錢的?”

李建斌有些懵懂的搖瞭搖頭,然後說道:

“不是啊,我自己來的。”

葉晨笑瞭,一切都照著自己跟六子講的那樣發生瞭,葉晨之所以會讓六子給每桌奉上一瓶茅臺外加一箱啤酒,就是為瞭看看李建斌這個大舔狗的反應,看來這個舔狗還是蠻深情的。葉晨搖瞭搖頭,然後悠哉悠哉的對著李建斌說道:

“這可不行,借條是何文惠寫給我的,我要是見錢眼開,把借條給你瞭,萬一你圖謀不軌,借機要挾人傢姑娘,那我罪過不就大瞭?退一萬步講,就算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瞭,那種情況沒發生,何文惠找到我還錢的時候,你讓我怎麼跟她說?我這解釋不清楚啊。

要不這樣吧,你讓她跟你一起過來,當著我的面把話說清瞭,大傢也沒這麼多的誤會,你也能達成所願,讓你的女神知曉你的心意,到時候我跟她也算是兩清瞭。”

李建斌把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在他心裡何文惠就像葉晨說的那樣,是他心中的白月光,如果她知道自己私下做主,幫她把錢給還瞭,是絕不會同意的。李建斌趕忙說道:

“那不行,這件事情不能讓她知道!”

葉晨對著李建斌攤瞭攤手,聳瞭聳肩,然後說道:

“那我就愛莫能助瞭,希望你不要讓我為難。”

說罷葉晨踢開瞭腳蹬子,跨上瞭二八自行車直接揚長而去,獨留下李建斌一個人在那裡吃灰……

葉晨趁著今天下班早,去市裡的新華書店轉悠瞭一圈,花瞭十塊錢,買瞭一堆復習資料,雖說自己有過目不忘的本事,但是好歹也得在傢人和朋友面前裝裝樣子,不然到時候直接直接參加明年的高考,也實在是說不過去。

這個年月的紙質書籍非常便宜,定價一般都在幾毛錢,所以十塊錢就買瞭厚厚的一摞,葉晨用書店送的玻璃絲繩將書籍十字捆紮結實,綁在瞭後車座,帶回瞭傢,在院門口停好瞭車子,葉晨左手拎著網兜裝的飯盒,右手則是拎著那一摞子學習材料進瞭院。

葉晨進瞭院兒後,隔著老遠就大聲吆喝著:

“王秀蘭,大蘭子!”

這是劉洪昌在原劇裡的操作,放在今天,有哪個不孝子敢直呼自己老娘的大名,妥妥的笤帚疙瘩伺候,在這裡,葉晨也迎來瞭同樣的待遇,老太太從屋裡拿著個笤帚疙瘩走出來,一邊擺手,一邊小聲埋怨著:

“你個小王八蛋,你小點兒聲,別讓鄰居聽見瞭!”

說罷老太太走到葉晨的近前,用笤帚疙瘩掃去葉晨身上的浮灰,舉止中透著濃濃的對兒子的疼愛,舔犢之情表現的淋漓盡致。

葉晨看著面前這張熟悉的面孔,卻在心裡吐槽,在人世間世界裡,這位是自傢老大周秉義的丈母娘,沒想到到瞭自己這裡,卻是成瞭自傢老娘瞭,這是妥妥的當媽專業戶。葉晨正胡思亂想著呢,老太太低喝瞭一聲:

“轉過身去!”

葉晨看著手裡拎著的東西,苦笑瞭一聲,對老太太說道:

“媽,你好歹讓我把手裡的東西放下啊,我手都讓玻璃絲繩給嘞出印兒瞭。”

嫂子吳曉英正在洗衣服,回頭撇瞭眼自己的小叔子,有些好奇的問道:

“洪昌,你拿的這是什麼?單位打掃衛生不要的破書?”

葉晨對著嫂子吳曉英笑瞭笑,然後說道:

“這是我下瞭班剛去新華書店買的復習材料。今天我們食堂,來瞭一個考上大學的學生擺桌,我看著心裡怪不是滋味的,當年我上學的時候學習也算是個尖子生,就琢磨著把撂下的書本撿起來,試著明年參加一下高考,能考上固然好,就算是考不上也沒什麼損失,嫂子你說是吧?”

吳曉英頓時愣住瞭,老太太聞言心裡頓時就是“咯噔”一下子,按說自傢兒子想進步那是好事兒。可是自傢老大和媳婦結婚這些年也沒個孩子,自己把希望全都寄托在老二身上,四處托人給他介紹對象,他這一學習,還不知道把婚事拖到哪百年後呢。

一想到這兒,老太太氣的拎著笤帚疙瘩照著葉晨的屁股蛋子就是狠狠地一下,嘴裡都囔著:

“都這麼大的人瞭,也不說給傢領個媳婦,整天就知道扯這些不著四六的東西,咋滴?還想讓媽伺候你一輩子啊?”

葉晨的小嘴都會說啊,他一轉身,一副幽怨的表情看著老太太,然後說道:

“媽你嫌棄我瞭,不疼我瞭,我還沒跟你過夠呢。我真要是娶瞭媳婦,我敢保證到時候我媳婦絕對沒有你知道心疼人,到時候我該多可憐啊。先這麼地吧,我先回屋看會兒書去,呆會兒飯好瞭叫我啊!對瞭今天包桌,我打包回來不少好菜,有牛肉什麼的。”

說罷葉晨拎著將飯盒往老太太的手裡一塞,頭也不回的回瞭自己屋。老太太心情很復雜,她湊到兒媳的身邊問道:

“我叫你辦的事兒你辦瞭嗎?”

大嫂愣瞭一下,對著老太太答道:

“辦好瞭,我辦事你還不放心嗎?”

說罷吳曉英在自己的圍裙上把手上的水漬擦幹,然後從兜裡掏出瞭一張電影票,遞到老太太的手裡。老太太接過電影票頓時眉開眼笑,用搪瓷盆接瞭盆水,在院子裡喊道:

“洪昌啊,先洗把臉!”

說罷老太太端著洗臉盆就進瞭葉晨的房間,吳曉英撇瞭撇嘴,小聲滴咕道:

“偏心眼子的老太太,就知道疼小兒子!”

老太太來到葉晨的屋裡,放好洗臉盆,對著葉晨說道:

“來,洗把臉,換身衣服,去看場電影去!”

葉晨自然是知道老太太話裡的引申含義,這是讓自己去相親去,他更知道自己的相親對象是楊麥香,對此,他並沒有表現出排斥來,因為在他眼中,楊麥香比何文惠強百套。不過他還是做出一臉無奈的樣子,有氣無力的對著老太太問道:

“那這次什麼接頭暗號啊?”

老太太將電影票遞給葉晨,神秘兮兮的跟個老地下黨似的,低聲說道:

“人民畫報!”

看著老太太搞怪的樣子,葉晨差點笑出聲來,他就著老太太打來的洗臉水洗瞭把臉,刷瞭刷牙,然後換瞭身幹凈衣服。這是和女孩子約會的必要程序,他很熟悉,之所以換身衣服,因為他整天呆在廚房,渾身的油煙味,這是對女孩子的尊重,也是對自己的尊重。

葉晨收拾利索出瞭門,直奔電影院,他到地方的時候,楊麥香還沒來,葉晨看著路邊的景色,和周圍的人流,這種小時後的場景自己有些年頭沒見到瞭,非常的具有時代特色。

葉晨發愣的工夫,有人從身後拍瞭下他的肩膀,回頭一看,是個雙馬尾的姑娘,唇紅齒白的,眼睛上戴著一副眼鏡,還別說,顯得文質彬彬的,上身穿著個白襯衫,下身一條花裙子,腳下瞪著一雙白色高跟皮鞋,手裡抱著一本《人民畫報》。就這裝扮別說是在這個年代,就是在後世,也不顯過時,楊麥香這個姑娘是非常會打扮自己的。

葉晨做出一副要去攙扶她的架勢,然後說道:

“來,趕緊扶著我點,戴著你爸的老花鏡就出瞭門兒,現在都暈的找不著北瞭吧?”

楊麥香氣的捶瞭下葉辰肩膀,嘴裡都囔著:

“這麼久沒見,你這傢夥怎麼還是那麼討厭?”

葉晨哈哈一笑,順手摘下瞭她的老花鏡,然後說道:

“行瞭,楊麥香,咱倆打小和尿泥長大的,誰不瞭解誰啊,挺漂亮一姑娘,別把自己整的老氣橫秋的,走吧,哥領你看電影去,我看電影票上寫著是唐國強和劉曉慶演的《小花》,正好看看那一對俊男靚女去。”

“嗯!”楊麥香用力的點瞭點頭,跟在葉晨身後,就要朝著電影院的方向走去。

葉晨把她攔下,擱道邊賣零食的小攤給她買瞭瓶汽水,拿過瞭楊麥香手中的畫報,用書嵴硬的地方使勁往上一挑,“彭”的一下,瓶蓋頓時被葉晨啟開,葉晨把汽水遞給瞭發呆的楊麥香,然後開口說道:

“走吧,看電影去!”

“我去,行啊劉洪昌,你這廚子沒白幹,玩兒的熘啊!”楊麥香跟在葉晨身後喋喋不休的開始得吧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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