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澀的海風裹挾著新大陸特有的氣息撲面而來,幾艘葡萄牙三桅大帆船犁開碧波,朝著通州城港口緩緩駛來。
站在甲板上的葡萄牙美洲總督卡斯特羅,手搭涼棚望向遠方那片嶄新的港灣。夕陽的餘暉灑在綿延數裡的水泥碼頭上,反射出刺目的光芒,讓他不由得瞇起瞭眼睛。
佩德羅站在一旁,眼神中帶著幾分感慨與敬畏。
幾個月前,這裡還隻是一片荒灘,如今卻已矗立起一座規模龐大的港口城市。
用水泥澆築的防波堤猶如一條鋼鐵巨龍,橫亙在海面之上,任憑洶湧的海浪如何拍打,都巋然不動。
碼頭上,數百名美洲土著在監工的指揮下,有條不紊地裝卸著貨物,他們的吆喝聲與起重機的轟鳴聲交織在一起,構成瞭一曲繁忙的勞動樂章。
“這才幾個月的時間,大明人就將這座港口建設得如此龐大、繁華,真是不可思議。”佩德羅忍不住感嘆道。
他曾親身見證過大明的建設奇跡,知道他們有一種神奇的材料——水泥。這種材料讓大明人在建築領域如魚得水,修路、建港、造房,都變得異常高效。
短短數月,通州城的規模便擴大瞭一倍有餘,而眼前這座港口,更是成為瞭美洲西海岸最繁忙的貿易樞紐。
卡斯特羅點點頭,眼中閃過一絲憂慮:“確實不可思議。聽說這個通州城已經有上萬大明人瞭?”
“是的,而且在美洲西海岸,大明人的數量已經超過十萬。他們沿著海岸,建立起大大小小上百個殖民據點。”佩德羅頓瞭頓,繼續說道,“在大明本土,人口更是超過一億,單單一個天津城,就有幾百萬人。”
卡斯特羅倒吸一口涼氣,心中湧起一股難以名狀的震撼與不安。
他原本以為葡萄牙在美洲已經站穩腳跟,可大明的出現,徹底打破瞭原有的格局。
這個遙遠而龐大的帝國,不僅人口眾多,國力強盛,而且在美洲的擴張速度令人咋舌。
“真是一個龐大而不可思議的國度。”卡斯特羅喃喃自語,隨即嘆瞭口氣,“和這樣強大的帝國爭奪美洲,對我們來說或許極其不利。”
佩德羅深以為然:“大明不僅龐大富有,而且武力強大。連曾經橫掃歐亞的蒙古人,都被他們征服。”
“前不久,維京海盜試圖洗劫通州城,結果船還沒靠近通州城,就被大明的火炮全部擊沉,活著的人都被吊死在懸崖上。”他指瞭指遠處那片裸露的懸崖,上面林立的木桿上,懸掛著密密麻麻的骷髏,在海風的吹拂下輕輕搖晃,訴說著海盜們悲慘的下場。
卡斯特羅看著那令人不寒而栗的場景,眉頭緊緊皺起。吊死海盜,這本是歐洲人慣用的手段,如今卻被大明人學得淋漓盡致,而且執行得更加嚴酷。
這讓他深刻意識到,大明人不僅善於學習,更有著強大的威懾力。
隨著船隻漸漸靠近港口,卡斯特羅的憂慮愈發濃重。
港灣內,密密麻麻地停泊著來自各國的商船,西班牙、法國、英國、荷蘭……各色旗幟在風中獵獵作響,而其中數量最多、最醒目的,便是大明的龍旗。
曾經,葡萄牙幾乎壟斷瞭對美洲的探索與開發,法國人、英國人、荷蘭人對這片新大陸興趣寥寥。
可如今,得知大明在美洲的巨大利益後,他們紛紛蜂擁而至。
“現在來美洲的人太多瞭,嚴重影響瞭我們葡萄牙的利益。”卡斯特羅語氣中滿是無奈,“如果我們能夠獨享和大明人的貿易權,那才能夠賺大錢。”
在他看來,葡萄牙是最早抵達美洲的國傢之一,又率先與大明建立聯系,理應享有特殊待遇。
其他國傢想要獲得大明的瓷器、絲綢、香料等珍貴商品,就應該通過葡萄牙中轉,讓葡萄牙從中獲利。
然而現實卻殘酷得多。
佩德羅苦笑一聲,說出瞭殘酷的真相:“這很難。首先,大明人不會隻和我們做生意。作為賣傢,他們當然希望有更多買傢,競爭越激烈,他們的商品就能賣出更高的價格。”
“其次,我們根本無法阻止其他國傢的人來美洲。就算我們封鎖黃金灣,西班牙人也在沿著東海灣南下,試圖繞過這裡,直接前往西海岸,甚至大明本土進行貿易。想要壟斷和大明人的貿易,除非我們能打贏大明,但這幾乎是不可能的。”
佩德羅的話讓卡斯特羅心中一沉。他比誰都清楚大明的實力,在美洲,大明不僅人口眾多,而且擁有先進的火炮和龐大的艦隊。
據說,大明正在調集更多艦船前往東海岸,一旦完成部署,葡萄牙在美洲的處境將更加艱難。
“我知道,所以我一直要求葡萄牙人和大明保持友好關系,千萬別惹怒他們。”卡斯特羅嘆瞭口氣,目光落在港口附近那一座座嶄新的炮臺之上。
黑洞洞的炮口直指海面,仿佛隨時準備給來犯之敵致命一擊。高高的燈塔上,明黃色的龍旗迎風招展,宣示著這片土地無可爭議的主權。
船隻緩緩靠岸,卡斯特羅踏上這片陌生又充滿挑戰的土地。他知道,葡萄牙在美洲的未來充滿變數。
面對強大的大明帝國,以及蜂擁而至的各國競爭者,葡萄牙必須小心翼翼,尋找生存與發展的機會。否則,在這場激烈的美洲爭奪戰中,葡萄牙很可能會被邊緣化,失去曾經的優勢地位。
而遠處通州城的燈火,在暮色中漸次亮起,宛如天上的繁星灑落人間。
“真是一座漂亮至極的城市!”卡斯特羅站在碼頭前沿,目光掃過鱗次櫛比的建築群,不由自主地發出贊嘆。
陽光灑落之處,整片港區仿佛被鍍上瞭一層流動的金箔——由水泥澆築的防波堤棱角分明,筆直的碼頭棧橋如琴弦般橫亙海面,就連岸邊堆放貨物的空地上,都見不到半片紙屑。
順著平整如鏡的水泥大道望去,通州城巍峨的城墻赫然在目。不同於傳統夯土城墻的斑駁粗糙,這座城墻通體被石灰抹成純凈的雪白,在陽光下泛著冷冽的光澤。
城內更是別有洞天,一棟棟磚石建築拔地而起,高大的穹頂與飛簷翹角交相輝映,鑲嵌在墻體上的大塊玻璃折射出璀璨光芒,將整座城市裝點得流光溢彩。
佩德羅望著眼前景象,喉頭微微發緊。
他想起葡萄牙在巴西建立的殖民地,那些用原木和茅草搭建的簡陋據點;想起裡斯本潮濕狹窄的石板路,與眼前寬闊整潔的水泥大道相比,簡直天壤之別。
“和這裡相比,”他苦笑著搖頭,“就算是巴黎、威尼斯那些號稱歐洲最繁華的城市,恐怕也顯得黯淡無光。”
海風掠過耳畔,裹挾著遠處鐘樓傳來的報時聲,仿佛在為這座東方帝國的海外明珠奏響贊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