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久媽看他一眼,
“我昨天收拾你上課用的小本子發現的,你說你啊,上課連個筆記都不記,光在上頭瞎劃拉,寫的最多的就是嚴希倆字,這一聽就是小姑娘名啊……加把勁啊兒子,媽三金都準備好瞭。”
石久膈應的不行,
“不可能吧……”
“有啥不可能的,你自己寫的你自己還不知道麼……你去看看,就在你的筆記上……唉……兒子啊……這麼多年也沒見你談個朋友……人好就行瞭,傢裡是農村的也沒關系……工作好不好我都無所謂瞭……趕緊給我領回來吧……”
石久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扔,進屋就開始翻自己上課用的筆記本。
一看可不是,上面寫的魂畫似的,肯定是自己犯困的時候又想偽裝記筆記的時候寫的。
很多字都看不出個個數,
除瞭嚴希這兩個字。
倒也不是石久就這兩個字寫的清楚,而是這個名字滿篇都是,密密麻麻的,勝在數量。
石久啪的把筆記本合上,想瞭想又把這頁紙撕下來團瞭扔掉。
石久媽在裡面吃飯,聽石久屋裡一頁一頁撕紙還有點不理解。
後來吃著吃著老太太就心思過味瞭。
完瞭,看樣子這慫小子單戀呢。
——
石久又開始失眠。
翻騰瞭好一會,便閉著眼睛想工作。
但也沒啥工作可想,近期都是上課,一閉上眼都是那個老頭子笑瞇瞇的對著自己講課,別說一想還真挺困。
石久正迷糊,結果枕頭旁邊的手機一亮,原地震瞭半天,愣是把石久震精神瞭。
拿起來一看,也不是什麼電話,而是周文發的一條短信。
石久一看都半夜十二點瞭,這哥們別再是有啥事,就瞇著眼睛查看瞭一下。
這一看差點沒把石久鼻子氣歪瞭。
短信裡一點有用事沒有,都是什麼如果不將此條短信轉發給十個好友就死媽。
石久把手機往旁邊一摔,翻瞭個身繼續睡覺。
越想越生氣,又咬著牙起來,把手機重新編輯一下成不轉發死爸,分別發給周文,蔣雲清等人。
但要發給十人,石久湊瞭半天也湊不齊,連石久媽都算上瞭也不行,想瞭想就給林科的手機發瞭一條。
還剩下一條,石久實在是找不著人瞭。
剩下的都是局長市長,雖說給市長發他也不會太介意,不過人好歹是領導……自己這麼作也不太好。
石久翻瞭一會就翻到嚴希的電話號碼。
盯著這人的電話,石久立馬就把周文這糟心事給忘瞭,點進短信查看,還能看見倆人以前發的短信。
那時候自己還很煩嚴希,讓他買個自行車還百般刁難,當時嚴希說話也真是客氣,忍氣吞聲的,不過光看短信都能想象出他在背後咬牙切齒的小摸樣。
石久把嚴希的名字改成嚴姑娘,後來想瞭想又改成嚴老妹兒,笑瞭兩聲又改成嚴寶寶,
覺得惡心的不行又改成老妹兒。
躺床上玩瞭一會,這下可好,徹底睡不著瞭。
怎麼想講課老頭都沒用。
石久把手機塞枕頭底下,閉上眼,心裡酸溜溜的。
不是嫉妒也不生氣,就是一陣失望。
想著嚴希找過那麼多人,肯定能看得出自己挺喜歡他的。
起初自己也覺得他對自己挺有意思,可後來知道的太多,事情就變味兒瞭。
倒也不是石久多矯情,而是之前的對話能看得出嚴希是故意接近自己,八成就是懷疑市長跟自己的關系,這種情況嚴希要是上趕著跟自己玩真的,那他純屬有毛病。
嚴希沒那麼傻,石久也沒那麼傻。
想都不用想,有些事就是板上釘釘,自己律師算是沒啥希望瞭,能斷趕緊斷,磨磨唧唧的也煩人。
石久翻瞭個身。
他媽的,怎麼覺得心裡不太對勁啊。
——
嚴希把車買回來後,又順便搬瞭個傢。
等都弄完瞭覺得也挺沒必要。
要是真仇傢,肯定上律師所瞭,一逮一個準。
不過就當是躲避低智商犯罪人群瞭,在那住好幾年瞭,也該換換地方。
給新車上瞭保險,嚴希把之前的奧迪轉手瞭,新車新氣象,最近的確是沒什麼倒黴事。
郗戰強的侄兒的事前兩天開庭,事情順順當當,法庭辯論和調查都沒什麼失誤,加上嚴希事先都打點過,所以毫無懸念的把那小子緩刑撈瞭出來。
郗戰強很高興,嚴希卻是不太開心。
畢竟案子結瞭,自己跟郗戰強的交集就少瞭一分。
前一陣子跟他提的發票的事也沒下文,看來這老傢夥辦事很小心,而且很明顯自己也不在他的信任范圍裡。
跟前兩個人直接不在一個檔次上,看來這人不太好辦。
嚴希鬱悶瞭好幾天,正犯愁的時候就接瞭一個奇怪的電話。
電話裡的人很是客氣,上來就自報瞭一下姓名,說自己是個油田某某二級單位供應站的領導,叫鄭行,想跟嚴希認識認識。
嚴希聽的一頭霧水,想著這種小領導怎麼會上趕著認識自己,難不成是有案子。
但在電話裡這人也不肯說的明白,非要見面談,嚴希起初有點猶豫,怕這裡面有事,掛瞭電話打聽瞭一圈,發現確實有這麼個人,便又給去瞭個電話,倆人約在一個咖啡店見面。
一見這人嚴希就立刻想起來這人是誰瞭。
那天郗戰強做東在酒店吃螃蟹,這哥們緊挨著石久坐著,又倒酒又夾菜,總之大獻殷勤,那架勢簡直恨不得他自己是個女人吃完飯能跟著石部長一起去酒店睡覺。
鄭行跟嚴希在咖啡店裡聊瞭快一個小時,先裝法盲請教問題,後又閑扯皮,總之就是拐彎抹角的要跟嚴希交朋友。
嚴希覺得這人肯定有事,沒成想說道最後這人狀似不經意的問瞭問嚴希跟石久什麼關系,才徹底把嚴希問明白瞭。
明擺著是來借著嚴希跟石久套近乎呢。
畢竟在麼高,沒後臺也是能力卓絕,這樣的潛力股換誰誰也想備著等他增值。
從咖啡店出來,嚴希跟鄭行分開之後,猶豫瞭一會,還是給石久打瞭個電話。
當時石久正在單位上班,剛開完會從會議室往辦公樓走。
黨校也不是每天都上課,一星期去那麼幾次就行。
雖然今天沒見著老頭,石久照例還是犯困,黑著兩個眼圈子跟國寶成精似的,好容易晃到瞭門口,拿著卡一頓刷也沒刷開,這才發現又他媽走錯樓瞭。
石久夾著小本往回折,剛走兩步兜裡電話就響瞭。
把手機掏出來,一看上面顯示著嚴老妹兒,石久立馬就精神瞭。
石久想嚴希給自己打電話幹啥啊,是要表白啊,還是要懺悔啊。
自己是原諒還不是原諒啊。
怪糾結的。
定瞭定神,石久到底沒接電話,想著晾嚴希一會再接起來。
在心裡快數瞭五個數,石久擡手剛要接,嚴希那邊就掛斷瞭。
石久這個糟心,覺得這人也太不堅持瞭,自己滑鍵都滑到一半瞭,這個逼手太快瞭啊……
把電話回撥回去,石久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與平常無異,“哎,啥事啊,我剛才給人開會呢,我才看見……”
嚴希也不知道在哪兒呢,信號不太好,斷斷續續的,
“……啊……喂……”
石久聽電話裡頭一陣風鈴聲,心裡立刻就軟起來,
“能聽見你說話啊……”
嚴希東西落在咖啡屋,回去取上瞭,又重新折回車上,
“恩,是這樣,你還記得那天郗戰強叫咱們一起吃飯的事麼。”
石久心想我當然記得瞭,那天晚上你車讓個娘們給砸瞭,下巴給抓的都是血道子,真是傷在你身上樂在哥心裡。
但嘴裡的話卻很淡,
“啊……記得,怎麼瞭。”
“就是坐你旁邊的那個供應戰的站長鄭行,他今天來找我瞭。”
石久想瞭好半天才想起來鄭行是誰。
話說上次飯局石久真是腦子一熱沖著嚴希去的,可完事瞭之後,郗戰強跟嚴希都沒啥態度,這個鄭行反倒沒完沒瞭的纏上瞭自己。
石久明白他什麼意思,其實就是很普通的想跟自己拉關系。
在供應處的時候,他們單位的賬基本上都從石久手下的科室走,每到年底封賬前就拼命的刷錢,當時石久就知道他走空賬,覺得這人不行,所以現在石久不在供應處瞭,但對這人印象還是不怎麼好。
畢竟自己現在還挺幹凈的,離這種人遠點對自己有益無害。
石久慢悠悠的往辦公樓走,
“他啊……他找我好幾回瞭,他連郗戰強都找過,那天飯局上跟我熟的除瞭郗戰強就是你,沒成想他連你也不放過。”
電話裡的人笑瞭,
“我也覺得他想讓我給你倆牽線。”
到瞭辦公樓外頭,石久沒進去,反而往人少的地方晃,
“牽什麼線啊,這人光每年都走空賬,局裡現在查這麼嚴,我想躲他都來不及呢,哎,不過話說回來,你倒是可以跟他聯系聯系,這人保不齊什麼時候就被辦瞭,也算是一個潛在客戶。”
嚴希開車回所裡,聽見走空賬這個事沉默瞭好一會。
自己打過這麼多個經濟官司,而且從小就在這個地方長大,太清楚這裡面道道瞭。
簡單來說,也就是上頭每年會給,而且每年根據這些單位的需求相應調整款額。
事實上很多單位都是用不完上面派發下來的錢的,所以都趕在年根兒上紮堆走空賬通過供應處花出去,這樣一來,上面一看底下需求很大啊,所以第二年還會撥這麼多錢下來。
中間的錢被誰黑走瞭,那就不得而知。
嚴希很能理解石久的謹慎,另一方面,卻是覺得這是一個很不錯的突破口。
石久在外面吹著小風,
“哎……說話啊……”
嚴希腦子高速的運轉著,嘴角的笑容越發明顯。
想著自己之前跟石久搞關系實在是搞的太英明瞭,這哥們眼看著就要派上用場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