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事甭管從誰的角度看,因為沒有動機,嚴希的懷疑率都會被大大降低。
但石久覺得自己很幸運,也很湊巧。
自己剛好就跟這些人都認識,從每個人的嘴裡,身邊都知道點東西,或者線索。
所以才能一點一點的撥開疑雲,
可見到的卻不是謎底,而是另一團未解的迷霧。
席以北當年在身邊的人一個個倒臺,不知道誰還要繼續倒黴下去,以何種方法。
拋開以後的事不說,光看之前的事,關於嚴希為什麼要這個幹,席以北的死也正好能解釋這一切。
雖然最基本的根源也是自己反著推理回去,想象的成分居多,不太讓人信服。
但好歹石久心裡有譜兒瞭。
嚴希人品不咋地這事自己早就清楚,現在更多瞭一些陰狠,倒也不太妨礙石久繼續性騷擾他,或者對他有一點好感。
石久很能理解,這年頭悶聲變態的人多瞭去瞭,嚴希這種悶聲蔫壞的不算啥。
但石久不得不考慮,作為跟市長有著密切聯系的自己,是不是也在他伏擊的范圍。
不過石久更願意相信倆人發展成這種關系,真的隻是性格對口,跟那些爛事沒一點關系。
石久不咸不淡的跟出門的劉律師點點頭,又去看對面低頭抽煙的小夥兒,想著這個逼要是敢玩弄自己,自己絕對不會賤瞭吧唧的跟在他後面給他當按摩棒,趕緊哪涼快哪歇著去,久哥年紀不小瞭,需要一位真誠的男士做終身性夥伴,沒ji巴功夫有跟他這兒浪費感情。
但嚴希是不是玩自己事光想沒用,得張嘴問問才知道。
石久往嚴希身邊一站就從他褲兜裡往出掏煙。
順便鬱鬱寡歡的占他便宜,反正越覺得這小子壞越占。
雖然林科是罪有應得但是趙雲冤枉啊,還有趙梓龍那孩子,石久能不替他倆出口惡氣麼。
都說相由心生,嚴希看這夥計悶頭皺眉的,怎麼看怎麼覺得他壞相外露,就開始躲他,一會去別人辦公室串門兒看有沒有人,一會又去關心助理小王的案卷工作,反正就是想著法的給自己找事。
但小王這孩子比較耿直,一遍遍的拒絕嚴希的幫助,隻說嚴哥你去跟石哥聊天吧,我自己能行。
嚴希實在沒招瞭,隻能往自己辦公室走,剛進門看對面的人嘴裡叼個小煙,一臉深沉的看著自己。
石久沒像往常那樣過去騷擾他,反而一臉誠懇的跟他說瞭一句,“嚴律師,咱倆聊聊天唄。”
嚴希有點意外,
“聊什麼。”
石久將自己的煙放在煙灰缸邊,從煙盒裡重新抽出一根,點燃後又遞給嚴希,“過來坐會兒說,快點。”
嚴希上前幾步接過煙,卻沒在石久旁邊的沙發坐下,而是轉到瞭自己的辦公桌邊,“你不自來都是行動主義麼,怎麼今天不動手動嘴瞭。”
石久重新撿起自己的煙,
“這不是想深入的解瞭解你麼。”
嚴希鼻子裡呼出煙霧,臉上笑意不明,
“深入瞭解,那你也別光瞭解我,也讓我瞭解瞭解你啊。”
石久跟著笑,
“小嚴啊,你想哪兒去瞭,我說正經的吶,你說咱倆認識時間也不短瞭,互相都不太瞭解,要不咱倆互相問問問題唄,可要真話啊……”
對面的人靠在桌邊處,嘴唇緊閉,唇尖兒微翹,
半晌才張瞭嘴,笑意盈盈的,
“你能再無聊點麼。”
石久神情很專註,一本正經的,
“還行吧,我先問你,你是哪兒人啊……”
嚴希心頭浮起之前他暗示自己的事,
“你不知道?”
“我知道我問你幹嘛?”
石久滿臉誠懇,“蔣雲清說你是外地的。”
嚴希想瞭好一會,給瞭他說瞭個地名。
石久眼看著他小心翼翼的,結果給瞭這麼個答案,就扯瞭扯嘴角,“哦,那你怎麼想著來這個城市瞭呢……”
“有朋友在啊……”
“那你媽你爸也願意讓你過來?這要換我傢,我媽非劈瞭我。”
嚴希看著他,嘴角勾的淺淺的,
“恩。”
後又把話轉到石久身上,
“難道你爸很愛管你?”
石久把煙頭摁滅在煙灰缸裡,
“我沒爸啊。”
嚴希黑亮的眼珠裡滿是嘲諷,
“你快算瞭吧。”
石久身體後仰,長長出一口煙,
“騙你幹嘛啊,沒有就是沒有,我單親,我媽打小就告訴我我爸掉廁所淹死瞭,反正甭管他是不是真淹死瞭,我也一直沒有爸,真的,咱不是都說好瞭說真話麼,我怎麼哪會騙你啊,”
石久挑瞭下眉角,
“我說的可都是大實話啊,哎,你剛才沒騙我吧?”
嚴希彈彈煙灰,“沒有。”
石久目光落在嚴希的手指上,很自然的詢問,
“哎,嚴律師,沒人說你手長的挺好看的麼,手指頭真挺長,不怪是彈鋼琴的手,蔣雲清說你不是彈挺好麼,肯定學瞭很多年瞭吧。”
嚴希臉上沒什麼表情,“沒有,我半路出傢,哄人用的,其實真不行。”
“哦……”石久幹笑兩聲,“你喜歡吃甜花生麼?”
嚴希給問的一愣,完全沒反應過來,
“什麼,花生,為什麼問這個?”
“想起來就問唄,你快說行瞭。”
“不喜歡。”
石久臉上笑著,心裡卻是透心涼,
“那你喜歡我麼?”
嚴希這回毫不猶豫,回答的非常痛快,
“喜歡啊。”
屋裡靜瞭幾秒鐘,兩人互看瞭一眼就開始笑,
笑的腮幫子抽筋,笑的毛骨悚然。
連外頭的小王都驚動瞭,從門口探出頭來,笑著問什麼好事把倆人高興成這樣。
每個人都看起來這麼好,整個屋子都是樂融融的。
嚴希笑夠瞭,直起腰身,手裡的煙卻不小心掉在地上,砸出微弱的火星。
“太惡心瞭……”
石久笑嘻嘻的站起來,
“是啊,惡心壞我瞭……”
嚴希看他起身就問瞭一句,
“要走瞭?”
他說這話的時候,石久正站在他面前,背對陽光,臉就有點陰淒淒的,“嚴律師,我怎麼覺得你今天格外欠揍呢。”
沒等他說話就轉瞭身,留一道筆直的背影,
“我得回去上班瞭,回見哈。”
背後的人應瞭一聲,但什麼表情就不知道瞭。
石久氣囊囊的下樓,煩的看見誰都想跟人吵架。
心裡湧起無盡的厭惡,跟吃瞭蒼蠅一樣。
想著自己長這麼大從來沒像現在一樣覺得窩囊,給個比自己還小的哥們當猴耍。
他媽的,這個逼。
他說的跟自己知道的沒一個對的上的,全是假的。
還能有什麼是真的。
最後那句我喜歡你?
真有意思。
出瞭大樓石久往車上走,忽然起瞭一陣風,刮的石久一陣惡寒。
想著不能就這麼便宜瞭這小子。
不就是玩麼。
反正他這局沒下完,那自己可得陪大律師好好玩一局,
讓他知道知道,什麼叫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石久上瞭車,插瞭半天車鑰匙也沒插上。
後來才發現自己拿的是傢門鑰匙。
石久煩的要命,
可除瞭煩,惡心,似乎還有點別的東西,
這感覺轉瞬即逝,連石久都沒太在意。
它微弱的像是暗風潛入,也像是萌芽破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