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久沒本來沒想喝酒的,可後來給林科逼的沒法,自己拿開車的借口都不行,反正結結實實的給灌瞭好幾杯白的。
嚴希就喝瞭一杯啤的。
這小子壞啊,連騙帶唬,實在不行就裝沒聽見,反正在座他也不認識,不用太留面子。
這可把石久嫉妒夠嗆。
石久多想看他喝醉瞭耍酒瘋的樣兒,他要是醉瞭自己就約他一起上廁所,拍個他廁所醉酒的醜態發給蔣雲清。
在偽造一個防塵塞掉馬桶眼兒裡的畫面,讓蔣雲清煩死他。
想想都解氣啊!
石久噴著酒氣轉向嚴希,擡手就拍他肩膀,學者林科的樣兒就準備勸酒,“小嚴啊,你說說咱倆有緣沒緣?有緣沒緣!你說,就沖這個,你看看……你是不是得表示一下?”
嚴希跟那兒裝傻,
“怎麼表示,我親你一下?”
石久身上雞皮疙瘩都起來瞭,
“哎呀,不是,我的意思你還不明白麼,就是你是不是得喝一杯啊……”
“跟誰喝?”
“你自己喝啊……”
“我跟你有緣我自己喝?怎麼看都該是咱倆吧……你沒喝夠?”
石久給堵的沒話說,就點點頭,
“哦,其實咱倆也沒什麼緣,不必為緣分幹杯。”
心裡還安慰自己,說老想著情敵不情敵的也沒意思。
人蔣雲清上趕著倒貼他,自己追不上就在背後使絆也夠缺德的。
積點德吧,頭發都越來越稀瞭。
嚴希後又來瞭一句,
“我不喝還能開車送你回傢。”
石久都感動瞭,
“真的麼?”
說完就看著小子一臉壞笑,眼睛黑亮黑亮的,冒著精光,跟他媽耗子一樣。
因為嚴希這句話害的石久可被同事灌慘瞭,全場人主灌他一個,喝的石久直出汗,頭發濕瞭又幹,幹瞭又濕,後來連怎麼回去的都忘瞭。
隔天起來才問自己媽才知道是蔣雲清跟一個男的把自己送回去的。
結果下樓看自己車保險杠壞瞭,也不知道是哪個孫子給撞的,等問蔣雲清才知道,是自己昨晚上喝多瞭非要自己開車回去,結果跟嚴希碰瞭個瓷兒才算消停。
把石久臊的啊,心想這回可好,又在蔣雲清面前丟人瞭。
——
在監獄裡,最不受待見的就是強奸犯。
特別是這種強奸老太太的。
號子裡蹲著的人也分三六九等,就趙雲他大舅子這樣的進去,真是從獄警到獄友都不待見,進去好一頓招呼,等嚴希進去見他的時候已經給揍的沒樣兒瞭。
看守所詢問室裡的木桌沒人吃飯也泛一層油光。
但油光可不是菜油,而是手油,不知道一天進來多少律師檢察官詢問,足見中國這個犯罪事業是多麼如火如荼,虧得嚴希跟看守所裡的人熟,交瞭證還能插個隊,要不按正常程序還不定排多長時間的號。
進去的時候是下午兩點,正趕上天最熱的時候。
詢問室裡沾滿黑污的風扇嗡嗡的轉,毫無意義的攪著滿屋子的熱氣兒,嚴希在裡頭才坐瞭兩分鐘就開始冒汗,擡手往下解瞭一顆襯衫扣子,扯著領子正扇,柵欄那頭的門也開瞭。
警員推進來一個四五十歲的男人,頭發花白,光膀子穿個土黃的馬甲囚服。
犯人倆眼珠子給人削烏紫烏紫的,一腦瓜子汗,順著脖頸子往下淌黑水兒,剛坐下擡手抹瞭一把汗都搓下一撮泥來。
嚴希倒也習慣瞭,幹這行這麼久,別說看守所,連監獄都去過,更惡劣的環境都見過,所以也沒太大反應。
這哥們顯然進瞭有風扇的屋子涼快壞瞭,爽瞭一會就問嚴希帶沒帶吃的進來。
嚴希也沒跟他廢話,點瞭根煙就開始幹活。
誰知道這哥們沒句正經話,不談案件光往自己當初進監獄的時候扯,說那些爆菊花的事,一到夜裡熄燈,隔壁床上怎麼響的,怎麼幹的,什麼姿勢。
一邊說還一邊打量嚴希,眼睛跟刀子似的,恨不得從他身上刮下一層肉來嚼。
嚴希起初還皺眉,到後來竟眉間漸舒,略微生出點笑意來。
這個人精神不太好,那就這太好辦瞭。
起初還覺得做無罪辯護還得大費周章,現在看來也不用費事瞭,把他這情況往上一提,檢察院對他的精神狀態調查核實後都不會起訴。
這麼想著嚴希就打算走,可這人看嚴希要走就一個勁的求他,說裡面太熱瞭,再多說一會涼快涼快,又跟嚴希開瞭十分鐘的黃腔,撩的嚴希心裡發毛,擡腿便頭也不回的走瞭。
——
石久趕著上午有時間就把車送4S店去修瞭,結果下班的時候石久打車去瞭一趟他媽單位。
石久媽在電話裡故弄玄虛,怎麼也不肯告訴石久到底怎麼回事,隻要他過去瞭就行瞭。
等石久到瞭她單位之後才知道,原來是石久媽要跟一幫老太太聚會,集體拼車,自行車就沒法帶,第二天上班兒又想騎,就想出瞭這麼個累傻小子的註意。
石久一聽他媽讓他把車騎回去都急瞭,問她第二天打車上班不就得瞭,石久媽當下把臉一拉,當著老姐們的面罵瞭石久半分鐘敗傢,非要石久答應著把車騎走才算完事。
臨瞭還把她買的菜和水果扔車筐裡讓石久帶回去。
這大熱的天石久可沒想騎回去,出瞭院門就準備打車,因為正是下班點,石久媽單位又有點偏,所以半天也沒招到一輛,哪怕石久把自行車藏到一邊鎖著也沒打到。
石久沒招瞭,隻能一邊騎車一邊打車,整的出租車司機都以為他要過橫道,然後按著喇叭從他身邊沖過去。
石久在一個地方等紅綠燈的時候徹底放棄瞭,想著騎回去算瞭,反正也沒多遠瞭。
對面的紅燈顯示還有幾十秒,石久趁著這一會的功夫東張西望,結果擡眼就看見一個小子臉紅撲撲的從旁邊號子裡出來,領口的扣子開瞭兩顆,松松的歪在一邊。
晚霞落瞭他半邊臉,蹙眉抿唇,正伸手在道兒邊打車。
小側臉有點惹火啊……
石久扯脖子開始喊,
“哎——哎——,往這兒看,操,瞅啥呢,說你呢……”
旁邊的電動車大爺望著石久,
“小夥子,我看著你呢啊……”
石久沒說話,掉頭把車騎過去,直接橫在嚴希面前。
傍晚的火燒雲一片一片的,被曝曬瞭一天的城市開始緩慢的冷卻,因為騎車的關系,石久鼻尖上一層細碎的汗珠。
嚴希正一股子火沒處泄,看見石久真是愣神愣瞭好一會,看他頭發汗濕的貼在腦門上,不懷好意的笑瞭一下,
“石久啊……”
石久撇撇嘴,
“操,能不能行瞭,我整天碰上你,要不咱倆拜把子得瞭。”
“石科都開口瞭,別說拜把子,拜天地都行啊……”
嚴希瞄一眼他的女士自行車,
“騎著還成麼?”
“相當成瞭,男女通騎,我最愛這麼奔放的自行車瞭。”
石久把車支在地上,擡腳很自然的玩腳踏板,
“你怎麼沒開車?”
“送去修瞭……”
“我也是……”石久先是一笑,後又順嘴客氣,
“要不我送你?”
嚴希不知道這不好打車,本來想拒絕,可一看石久在這假惺惺的客氣,轉瞭轉眼珠子就同意瞭,“行啊。”
石久傻眼瞭。
剛見嚴希那點熱乎勁蕩然無存,心想操你媽老子跟你客氣呢你看不出來啊,不是說律師很有眼力見兒麼,這他媽什麼事兒,自己騎車就夠累瞭,結果還馱著這麼一個逼,大熱天作死呢啊?
石久臉上笑的都有點勉強,
“哦,上來吧。”
車後座子一沉,石久的心都涼瞭,
“你上哪兒啊?”
嚴希把地方說瞭之後,石久一看前頭正好綠燈,窩火貓腰就開始蹬自行車過馬路。
誰知的越蹬消氣兒,還挺來勁。
真他娘邪門瞭。
天色漸晚,蜜色暈紅瞭半邊天,路邊的樹葉都跟塗瞭油兒似的,給晚風一吹,嘩啦啦的反一地碎光。
旁邊不知道是哪個大學,趕上飯點兒,從裡頭出來的三人一夥倆人一對,暮色將近,每個人臉上卻都是朝氣。
有自行車從學校門口騎過,一個男的載著另一個男的,呼一下子從人群中穿過,惹的一幫小姑娘不懷好意的發笑。
說這倆肯定是一對兒,坐在後頭的內個好看。
車筐裡那一袋子葡萄,紫瑪瑙似的一顆一顆的擠在一起。
上頭落瞭一片綠葉子,又被車速帶起的風吹向後頭。
石久越騎越來勁,映著夕陽,眼睛裡什麼都泛著光。
想自己上學的時候,特別想就這麼騎車子載漂亮媳婦到處晃悠,回頭自己還要背個書包,給媳婦裝好吃的,裝書,總之可勁對媳婦好。
結果那麼多年也沒合適的人。
石久一直等,一直等,等到自己都上瞭班兒瞭,不騎車瞭,也沒等到那個人。
就算到後來對蔣雲清有感覺瞭,也沒當初那個心思瞭。
人真是善變啊,說不定自己以後也不喜歡蔣雲清瞭呢。
對面忽然竄出個小推車來,石久回過神一個急轉彎,身子晃悠瞭一下,後面五個細長的指頭就抓瞭上來,緊緊的扣住石久的腰,
好一會才放下。
石久給這一下子搞的渾身難受,說不上來。
也不知道是腰癢癢,還是心癢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