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文他妹周菲今年大學還沒畢業,石久覺得自己不說眼看著這小妮子長大也差不多瞭,還記得剛見面的時候,周菲還上小學,穿個小花裙子,大眼睛忽閃忽閃的,見瞭石久一笑,一口豁牙子。
不像現在,牙口好的跟整過似地,卻掩起來笑,臉上亮晶晶的,不知道擦的什麼粉,看起來挺好看的還。
周文傢裡挺殷實,一傢人都挺寵這個小女兒,所以過生日也選在瞭洲際飯店,石久知道地方選在那邊的時候有點後悔,懊惱自己沒事先問清楚飯店。
但轉眼有一想,洲際飯店這麼大,不見得這麼倒黴就遇上林科老馬那一幫人。
飯局上一群小丫頭片子,黑扇子睫毛,全是公主大卷發,跟一個模子裡刻出來似的,把石久煩的要死。
本來想找周菲出來說話,委婉的表示一下自己的意思,結果都一個摸樣石久根本找不出哪個是周菲。
再一個,石久也挺納悶兒,不就是來吃個飯,眼睛貼成那樣能看見菜麼。
對面的小丫頭片子忽然哄笑起來,石久給自己加瞭一筷子菜正準備吃,結果擡頭就看見六七個女大學生都盯著自己嗤嗤的笑。
坐在最中間女生笑的有點靦腆,估計是周菲。
石久很想低頭去看看褲子鏈拉沒拉好,但一想,自己坐著,女的一般都比較害羞,估計也沒人往這邊看,就檢查瞭一下自己的衣服。
沒飯粒沒菜湯的,真不知道這幫姑娘笑啥。
對面的一幫人笑的更厲害瞭,有個女的捂著嘴,眼睛都瞇起來,“哎呀,菲菲,他真可愛啊……”
石久給她們笑的有點生氣,想別是發型出瞭問題,就放下筷子,在桌底下踢瞭周文一腳,“我出去一趟,很快回來。”
周文跟旁邊的妹子正拉的火熱,石久這一腳踢的他有點蒙,“啊?你上哪兒?”
石久沒搭理他,直接往外走,但臉上卻是掛著微笑,含點歉意,看起來一副有事要去處理很快就回來的意思。
可心裡卻是煩。
石久經常來這裡吃飯,所以路線也就熟。
從包間裡出來,石久直奔著洗手間過去,想著出來抽根煙透透氣,也省得在那邊給傻坐著給一幫小姑娘圍著笑。
大理石臺上的洗手池是透明的玻璃,周圍一點水漬都沒有,天鵝頸花瓶裡插瞭兩支香水百合,散一抹淡淡香氣。
石久站在鏡子前打量瞭一下自己。
順便從褲兜裡掏出梳子,想分縫分縫,想順頭就順頭,總之怎麼舒服怎麼梳。
等都弄好瞭,石久又檢查瞭一下衣服,發現也沒問題,就想掏煙出來抽。
結果發現煙沒帶出來,放在飯桌上瞭。
正懊惱,一隻肥膩的手掌搭在石久肩膀上,帶著濃重的酒氣,熱辣辣噴過來,“操!石哥!你怎麼在這?”
老馬說這話的時候很是興奮,面色通紅,一看就是喝高瞭。
石久假笑瞭一下,“我哥們過生日。”
老馬一把摟住石久,“走走走,進去說說話,就一根煙的功夫……”
石久有點反感,這幫人就是這樣,使勁的往上貼,絞盡腦汁的把自己拉出去吃飯,吃過幾頓飯就好像多熟似地,稱兄道弟的,也不想想倆人差多大。
這老馬今年40大多瞭,自己還不到30,都能給自己當爸的歲數瞭,這夥計喝多瞭還管自己叫哥。
老馬估計也是喝多瞭,要不也不會這麼使勁的把石久往包間裡扯。
服務員推開包間門,裡頭煙霧繚繞的,差點把石久頂出去。
不知道是誰在邊兒上高喊瞭一聲,
“哎呦,小石,稀客稀客,快來坐。”
石久話還沒來得及說,就給林科摟著脖子就坐下來。
包間裡人不多,老馬一個,林科一個,還有化工科一個副科,剩下的兩個人石久沒見過,一個小年輕,一個中年人。
林科嘴邊噙著一絲笑意,拍瞭拍石久的肩膀,“小石,你怎麼來瞭,我還以為今天見不著你瞭。”
石久幹笑一聲,“我哥們就在旁邊過生日,這不巧瞭麼。”
老馬湊上來,“石科,來來來,我給你介紹一下。”
說完指著石久右邊的中年人,“這個是中院的法官,李川李法官。”
石久一聽是法官立刻點點頭,想著以前光聽說法官,今天可算見著活的瞭。
李法官鼻子裡哼一聲,算是答應,不知道是喝多瞭,還是習慣性的官架子。
老馬又指瞭指李法官旁邊的小年輕,
“這個是嚴律師,哎,哥們,你叫什麼來著?”
林科笑瞭,“老馬啊,你可太失禮瞭,嚴大律師你都不認識?真看出來你傢裡沒事瞭……這是咱們市律師界的名人兒啊”
老馬聽林科這麼一說,趕忙上去迎合,
“嚴律師,你馬哥歲數大,腦子不好使,你多擔待啊……”
小年輕笑瞭笑,
“林科長太客氣瞭……馬總,我叫嚴希……”
石久摸瞭摸頭發,隨意的點頭打招呼,可眼睛卻沒想剛才一樣,自然的轉到別處,反而一直盯著他看。
看看他的臉,又垂眼看看他的襯衫。
蔣雲清身上就穿瞭一個襯衫,蔣雲清一米七的個頭,那襯衫一看就不是他的。
光兩條大腿,白的跟剛過水的白蘿卜似的。
活瞭這麼大,這種場面石久隻見過兩次。
想第一次還是剛上班的時候,自己還不是科長,就一個小科員,下瞭班也沒人搭理,整天跟周文一起出去喝酒吃飯,有一次喝完都是後半夜瞭,周文不想回傢,就拉著石久去一個什麼國際酒店開瞭房,說什麼要倆人坐在裡頭嘮點心裡嗑,結果倆人面對面坐瞭二十分鐘一句話沒有,周文就叫瞭個小姐用身體說話。
那次石久看瞭個開頭就受不瞭瞭,大半夜跑到打車回傢,沖涼睡覺。
這會比上次看的時間久一點,不過不用沖涼冷靜瞭,石久的心真是拔涼拔涼的。
跟蔣雲清還有他身後的男的解釋瞭一下,說自己什麼也沒看見,剛進來還以為他遭打劫瞭,想著武力解圍,不是有意偷窺。
說完石久也沒等蔣雲清回話,就放下拖把走人瞭。
後來蔣雲清也沒再聯系石久,估計也是覺得尷尬,或者生氣,總之石久也不知道瞭。
等到瞭下午四點,石久就給周文去瞭個電話,答應參加他妹的生日宴,回傢洗瞭個頭就過去瞭。
現在回想起來,蔣雲清身後那個男的,就是眼前這個律師瞭。
那時候,他裸著上身站在蔣雲清身後,褲子上的皮帶松松垮垮的,褲子裡鼓囊著,裡面的槍估計還攢著火力。
這人看倆人認識很快又回屋瞭,臨瞭往石久這邊斜瞭一眼,揚揚眉毛。
跟現在可一點都不一樣。
老馬給嚴希介紹,
“這是石久,配件科的科長。”
嚴希看勾一下唇角,打破瞭僵局,
“石科長真是年輕有為。”
石久一看這小子這麼不要臉,也做出一副坦然表情,
“還行吧,我實際上不小。”
林科順便接過話茬,“哎,你們猜猜,我們小石今年多大瞭,猜中瞭有獎啊。”
石久稍一側臉,
“獎品是什麼?要是夠貴重的話,那我先猜。”
林科臉上漾出一片笑意,
“誰猜中瞭,我就幹瞭這盅茅臺。”
石久神色不變,
“哦,那你們猜吧。”
其實在坐的除瞭李法官跟嚴律師跟石久不認識,其餘的都是一個單位的,知根知底,石久想不通林科腦子裡那根弦壞瞭發起這麼無趣的話題。
李法官挺著肚子打量瞭石久一會,
“39?”
石久像看傻逼一樣看著李法官,心想這孫子眼喝瞎瞭吧,直接把自己猜大瞭十歲,真想往他眼窩子裡茅臺洗洗他的大眼珠子。
石久正想說話,就聽見旁邊的嚴希接瞭一句話,
“39歲還真是大多科長的年齡段。”
石久心裡哼瞭一聲。
要不怎麼說,律師都是法官的孫子呢,這小孫子真會伺候他大爺,也夠會說話的。
這句話看似沒什麼營養,可實際上既迎合瞭李法官,也暗裡贊譽瞭石久。
石久笑著說瞭一句,
“其實聽我的名字也不難猜我多大,石久麼,我可是永遠的19歲。”
幾個人聽瞭哈哈幹笑,然後就開始喝酒。
老馬端著酒杯,像個燕子一樣滿場飛,石久好幾次起身告辭,都給他按著坐瞭下去。
石久煩的厲害,說自己還沒跟哥們那邊打招呼就離場這麼久,實在說不過去,好歹也得過去給透個信,結果老馬喝的實在是有點多瞭,竟然裝成信鴿要替石久給旁邊送信,還沒出門就被李法官佯裝一箭射落。
老馬應聲倒在石久旁邊的椅背上,氣喘籲籲,
“信件已被李法官截獲,石科長,這信兒我怕是送不瞭啦……”
石久差點給精神病院打電話。
想老馬都這麼大歲數瞭,撒起酒瘋來真是一點臉都不要,但石久也不好跟一個喝醉的人一般見識,正打算強硬離場,結果老馬又上來按,揉石久頭發不說,還對著石久的臉打瞭好幾個酒嗝。
“別走,再坐一會,再坐一會……”
這次石久掙紮的很厲害,老馬也是喝的太多,手上的酒杯一個不穩,就漾瞭點酒出來灑在石久腦袋上。
這本不是個大事,拿紙擦擦就完事瞭,可石久卻是真的有點生氣……
隨手抄起旁邊的餐巾紙揉瞭一便腦袋後,石久覺得手感不太對,等反應過來之後把紙拿下來,發現紙已經粘在腦袋上瞭。
坐在身邊的情敵也正好發現瞭,
“林科長剛才用這個擦碟子邊上的黏米瞭。”
石久看瞭他一眼,從頭上揪一下一半紙,
“為什麼不早說?”
“我剛看見。”
石久順嘴一句,
“為什麼不早看見?”
性嚴的小子笑瞭,張張嘴又閉上瞭。
石久才不信他剛看見,想著自己遭罪這個逼也別想輕松,就張嘴指使他,“行瞭,幫我弄一下,我看不見。”
說完石久眼看著他閉緊瞭嘴,微微的抿瞭一下,表情莫名讓人覺得有點猥瑣。
看他那樣兒,好像不是來幫自己弄頭發,而是來摸大腿根兒的。
嚴希從旁邊拿瞭新的餐紙,一點點擦掉黏在石久頭發上的東西。
石久皺瞭下眉。
倒不是因為拉的頭發疼,恰恰相反,他的手指很輕。
在頭發裡來回滑,又擼又搓的,整的石久有點害羞。
畢竟在怎麼搓也是軟的。
好在這小子很快就弄完瞭,跟石久交代一句起身就出門瞭,臨瞭還差點跟剛進門的李法官撞個滿懷。
這時候石久的手機響瞭。
石久還以為是周文那傻逼終於想起自己瞭,結果垂眼一看,竟是蔣雲清的電話。
接通電話,石久剛想說句‘喂’,卻給蔣雲清的嗓門震回嗓子眼,“石久!快來救我,我給人堵廁所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