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6章 終末至太初
連山聖者此言一出，諸聖神情皆變得有些古怪起來。
雖說是類似釣魚的追蹤手段，但畢竟需要牽扯進入山海生靈的過程之中。
從某種意義上來講，如此誕生者，都可稱之為丘天慧夫婦二人後裔……
“那便看誰，有這般好運氣瞭。”歸海聖者笑瞭笑瞭，彈指灑出萬千青光，遁入山海之中。
儼然是作為表率，分化出自身力量寄於天地之間。每每待到有生靈孕育之際，便投身附著。
三聖都不甚在意，其餘聖者也隻好效仿為之。
霎時間，彼岸聖者手段齊出，朝著當前山海各自投入瞭難以計數之力量。
預計山海接下來新誕生生靈中，約十分之一都是聖者力量衍化潛伏。
如同一張森然巨網，緩緩在山海間編織完畢。
光陰流轉，不辨歲月。
不知過瞭多久，終於有魚兒上鉤瞭。
“嗯！”幸運兒卻是竊機。
他神情卻是不怎麼愉快，冷哼一聲，將一道畫面打出。
隻見凡俗世界，一個尋常嬰兒呱呱墜地。
看似跟其餘尋常生靈沒什麼兩樣，不過有著一絲竊機意識的這名新生兒，卻是十分敏銳的察覺到瞭自身的異常。
“人之真靈多寡，幾乎天生註定。跟自身資質天賦息息相關，後天想要增加，唯有通過寥寥幾種特殊辦法。或是吸收其他可能性上自己，或是悟道突破之際的靈犀一動，亦或者、得宙廻道湮外力灌註。”
“總之，山海生命的真靈多寡，完全由山海分配。此所謂，【天註定】也，各人命數所在。然而……”
“我這具幸運兒身軀，除瞭得到山海自然分配的那一份之外，又得瞭另外一份！”
還處在娘胎中的嬰兒，就連五官都還未完全孕育。
此刻卻於蜷縮中驀地睜開瞭雙眼，明辨己身。
歸海聖者微微點頭：“此便是丘天慧，借山海生靈之勢而修行道果顯現。丘天慧子嗣，數量不過山海總生靈萬萬分之一不到，然借勢生靈大道、卻可占據更多真靈。”
“隨著其子嗣數量占比的不斷增多，丘天慧夫婦對生靈的幹預能力逐漸變強……”
“怕不是這些生靈真要占據山海真靈的半壁江山瞭。”
諸聖一陣沉默。
隨後李凡輕笑瞭聲：“這麼說來，倒是幸好山海最終歸於虛界。否則這片山海豈不是遲早要改姓丘”
雖是玩笑話，但諸聖顯然對於丘天慧夫婦的這一借勢生靈的修行方法，心存芥蒂。
“嚴格來說，隻有在山海被道湮鯨吞、日趨衰落的情況下，他們夫婦的生靈大道才能修行的如此順利。否則的話，必遭山海反噬。最初山海對於此種借勢或許不覺，但隨著逐漸勢大，山海又豈能不知”
“隻不過身陷跟虛界紛爭之中，自顧不暇，難以分出力量再來進行針對罷瞭。”太易聖者淡淡說道。
“山海無瑕自顧，便有吾等代為其勞吧。”
竊機雙眼微瞇，順著冥冥中的感應望去。
尋常丘天慧子嗣，自是難以察覺自身跟“先天父母”的這一層關聯。
蓋因聯系最為明顯的嬰兒時期，還處在無知無覺狀態。待到日後逐漸長大，這層生靈聯系卻又顯得極為淡薄，難以辨別瞭。
但現在竊機這具身軀，正是剛剛生靈孕育之初，聯系最為強烈時刻。
發動追索的又是彼岸諸聖，堪稱山海間最強的一群修士。
以有心算無心，丘天慧夫婦所做所做再怎麼隱蔽，也難以逃脫這般追蹤。
竊機目光灼灼，諸聖借其視角，好似看到一縷絲線貫穿道湮，橫渡進入前方虛界之中。
原本虛界橫渡，阻斷一切信息。
但這根絲線，卻隱於虛界之下、藏於那已經被道湮吞沒的消失山海之中。
借其利，諸聖目光得以跨過重重虛界，看向前方山海。
雖不如目視當前清晰，仿佛隔瞭層水霧般。但也足夠諸聖追查線索瞭。
“這便是所謂山海脈絡”
“也不知那丘天慧怎麼能察覺利用的。”
彼岸諸聖想要順藤摸瓜，但他們順著這縷聯系，將前方山海相關生靈看遍，卻愣是沒有找到丘天慧夫婦的身影所在！
“這……”
諸聖凝神，又仔細搜尋瞭一番。
結果依舊。
“既敢大大方方借勢，想來他們已經提前做好瞭準備，不怕他人追查。有意思。”歸海聖者輕贊一聲。
“隻是卻有些小覷天下英雄瞭。”
霎時間，歸海眼前似閃過無窮虛影。
所有諸聖共見的線索，密佈排列、急速變幻中，絕大多數黯淡隱去。
剩下的線條越來越少，也越來越明亮。
最終隻剩下三根，暴露在諸聖面前。
其一，紮根於前方山海。指向一對尋常道侶修士。身形容貌，皆跟丘天慧夫婦沒有絲毫相似點之處。修為也隻有無名之境，並沒有超脫、跳出單一可能性。
而另外兩道……
一指向山海之初，遙不可及。
一指向山海之末，亙古綿長。
這怪異景象，使得歸海聖者推衍目光都為之一凝。
心中震動間，視野中三根細線倏然斷開，消失無蹤！
片刻寂靜後，百曉出聲詢問：“敢問歸海聖者，剛剛異象何解”
“前方山海，已無他們夫婦存在。”歸海聖者聲音凝重道。
“不過吾等先前判斷，也沒有錯。他們中的一部分，也的確仍存於前方山海中。”太易聖者接著補充道。
諸聖回想著剛剛所見三道不同細線，隱隱明白過來。
“他們這是……”
“借山海生靈，將自身存在，散於自己後裔之中”
百曉忍不住驚異道。
“困於一處，自然有跡可查。若是散於山海，則再想要追蹤，就是千難萬難瞭。尤其是在道湮橫隔的大背景之下。吾等固然可以追溯前段山海、前前段山海，但山海綿長，的確力不能及。”太易聖者也不由承認道。
“自化自身血脈，隱匿更加徹底的同時，也可享受那借勢生靈的妙處。”
“幾乎可以預見，哪怕無需刻意操縱，隻要他們將自身安排誕於山海之末，便可獨具半壁山海真靈……”諸聖越想，越是覺得這對夫妻倆手段非常。
在場諸聖，唯有李凡真正去過山海之末。
末聖丘心慧，的確跟丘天慧相貌十分相似。仿佛是其轉世。
“不過，留在前方山海以及那指向山海之初的兩道絲線，又做何解”李凡問道。
“前方山海這對，既是丘心慧夫婦、又可看做不是。借勢生靈之後的部分，已經遁走。隻是將過去他們自己留存……如此做，除瞭留一份念想之外，或許還涉及到另外一前一後兩道絲線。”連山聖者在觀摩許久之後，終於出聲瞭。
“原本我以為，他們夫婦，哪怕轉生、亦會同在。不過現在看來……”
連山聖者眼前，同樣有無窮推衍光影不斷閃過。
隻是比起歸海聖者所衍，更加的具象復雜。
“他們竟是分而行之。一往山海之初，一去山海之末。山海從始至終，時間跨度太過漫長。擔心彼此斷絕，故而選擇原先所處山海，留下一縷印記、以作中繼。由此方能維持此三道細線，橫跨整個山海的聯系。”
連山聖者的推論，仿若撥雲見日。
但又帶來更多不解。
“這夫妻倆，究竟所求為何”
“難不成，當真被他們看到瞭更多”
諸聖看著那逐漸隱去的三道絲線，皆是陷入瞭沉思之中。
“前往山海之初者，勢必跟當初山海分神有關。”
“而或許唯有在山海之末，得山海半壁真靈的資質支持。方才能支撐起另外一位在山海之初的行動。山海分神之初，兇險異常。即便這夫妻兩原先已經足夠妖孽瞭，但若是妄想牽扯其中，隻會頃刻粉身碎骨。”
“但現在麼……”
“的確是有資格參與其中瞭。”連山聖者點頭說道。
說自連山聖者之口，絕對是極高的評價瞭。
其餘聖者不知連山聖者所說具體代表著什麼，李凡卻是十分清楚。
山海分神之初，有不少預見瞭今後山海大劫的聖者，選擇以斬未來之法、將自身永遠停留在過去。
由此盡量保存實力。
連山三聖復聯三段山海，實力也幾乎翻倍。
當真是難以想象，全盛時期的三聖究竟是何等實力。
而在山海之初，能跟他們坐而論道的那群聖者……
也定然不會弱於他們多少。
“當真是兇險異常。”
“不過，如此反倒更顯得丘天慧夫婦不俗瞭。”
“生於山海中後期，盡失天時地利，卻靠著山海間絕無僅有的【借勢生靈】法門，硬生生修的能跟太初諸聖分庭抗禮……”
“瞭不得啊。”李凡心中驚嘆。
“由那位真正長生之主的點滴，我便能感覺到這些斬未來聖者實力的超絕。丘天慧生於我們這個時代，竟能修行至如此境界。的確令人嘆為觀止。”守丘公也不由嘆服道。
李凡忽的相問：“不知守丘公認為，丘心慧跟丘天慧，究竟是什麼關系”
“山海末聖，為人坦蕩。其心正直，不似作偽。應該並非丘天慧本人，而是因借勢生靈大道衍化至極後，所自然孕育降生的聖傑。占得山海半壁真靈，有那般表現，便不足為奇瞭。”守丘公思忖瞭一陣後，給出瞭自己的答案。
“倒是跟我想的一樣。就是有些想不通，丘天慧夫婦二人，又究竟去瞭何處難不成辛苦一番，全為他人做瞭嫁衣裳”道德有些疑惑道。
“山海行者……”三人忽的同時想到瞭什麼。
“從時光之末逆行而上，這一舉動、著實浪漫非常。不過細細想來，的確有些不可思議。吾等歷經數次復聯，也知橫渡穿梭虛界，究竟是何等兇險。而那生於山海之末者，竟能當真一路行至山海之初。而且還是在，有丘心慧占得山海大半真靈的前提下……”
“非有大毅力、大智慧者，不可為也。”守丘公沉吟道。
“我倒是有一個猜測。”李凡心中一動。
而後將自己內心所想徐徐道來：“丘天慧夫婦，通過借勢生靈法門，其視角、生命，都成功綿延漫長到瞭尋常聖者難以企及的境界。不過隨著所觀越多，他們也終究到達瞭自身所局限的瓶頸。”
“畢竟隻是誕生於山海中後期生靈，縱使再怎麼天資、上限依然橫亙在那裡，終究無法打破。”
“而後他們又遇到瞭窮其所有都無法解決的難題……”
“丘天慧苦思冥想之下，終於想到瞭唯一能夠破局的方法。”
李凡雙眼之中，也跟三聖那般，推衍時有無窮光影閃動。
隻不過影像變化，並沒有那麼迅速。
而是極其怪異的，一頓一頓、接連頻閃。
非是純粹的推衍，而是李凡根據自身目前所掌握信息、以真假大道為根基，在內心之中衍化一方虛擬世界。
進行所謂“模擬”。
以李凡如今實力，已經足以支撐起他這樣的舉動瞭。
自然還無法跟還真，幾乎能夠以假代真的模擬相提並論。不過比起尋常的推衍法門，無疑是高明瞭太多。
模擬消耗心神極劇，李凡慢慢有些不支。
不得不從守丘、道德處借用心神力量。
他觀察著內心那一番虛擬世界，繼續說道：“作為借勢生靈法門的創造者，丘天慧自是知道，當山海之末時，他們所能引動的山海真靈究竟會達到何等可怖地步。”
“於那時孕育生靈，其才、其志、其情，必定遠勝吾等。吾等苦思冥想都難以解決的問題，說不定他會有辦法呢”模擬中，丘天慧極為興奮的對著邵自黛說道。
邵自黛也自然贊同。
於是丘天慧自衍自身後裔，通過山海生靈脈絡、前往瞭時光之末。
得以目睹瞭，生而便得山海半壁真靈的丘心慧的誕生。
並且，真的從對方那裡，找到瞭自己想要的答案。
於是便又一步步，朝著自己原本的目標出發。
山海之初。
在那裡，他的道侶邵自黛也在等著他。
……
“吾之推衍如何”推衍所耗實在過於龐大，畫面戛然而止。
李凡略帶得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