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4章 追捕山田
急促的腳步聲在走廊裡回蕩,方如今的風衣下擺被風掀起。
戴建業緊隨其後,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什麼時候的事”方如今一邊快步走向審訊室,一邊問道。
“就在兩三分鐘前,”報信的行動隊員喘著氣回答,“看守的弟兄說,他突然開始劇烈抽搐,等發現不對勁的時候,已經來不及瞭。”
方如今推開審訊室的門,一股濃重的血腥味撲面而來。
禿頂男人歪倒在椅子上,嘴角掛著暗紅色的血跡,臉色青紫,顯然已經斷氣瞭。
“咬舌自盡,”方如今蹲下身,仔細檢查瞭禿頂男人的口腔,“看來他早就準備好瞭。”
負責看守的兩名行動隊員站在一旁,臉色煞白,額頭上全是冷汗。
其中一人結結巴巴地開口:“方組長,我們真的沒發現他什麼時候咬的舌頭,他一直很安靜,連動都沒動一下……”
方如今站起身,擺瞭擺手:“不怪你們。”
他的目光落在禿頂男人的臉上,那張臉即使在死後也依然帶著一絲詭異的平靜。
“這個人,早就有瞭必死之心。今天不死,過幾日也會自我瞭斷。”
戴建業皺眉道:“可他還沒招供,就這麼死瞭,線索豈不是斷瞭”
“其實我也感覺到瞭,這個人骨頭很硬,隻是單純的對他用刑是難以摧毀他的心理防線的。隻可惜啊,留給我們的時間太少瞭,還不足以找到他的弱點。
線索不能說完全斷瞭,至少我們還可以通過其相貌反向查找。而且方才的雜貨店老板那裡還可以繼續深挖下去。”
戴建業攥緊瞭拳頭:“我這就回去審那兩個王八蛋。”
“還是帶到這裡來吧,也讓他們見識見識給鬼子當漢奸的下場!”
盡管老板和夥計都已經開口瞭,但方如今依然不吝嗇讓他們見識一下。
戴建業點瞭點頭,轉身快步離開審訊室。
沒過多久,雜貨店老板和夥計被押瞭進來。
兩人一進門,就被濃重的血腥味嗆得直皺眉。
當他們看到禿頂男人的屍體時,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老板的腿一軟,差點跪倒在地,哆哆嗦嗦地說道:“這……這是怎麼回事”
夥計更是嚇得魂不附體,嘴唇顫抖著說不出話來,眼睛死死盯著禿頂男人嘴角的血跡,仿佛看到瞭自己的未來。
方如今冷冷地看著他們:“看到瞭嗎這就是給日本人當走狗的下場。你們以為替他們賣命就能有好結果到頭來,不過是他們的棄子罷瞭。”
老板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連連磕頭:“長官饒命!我有苦衷!”
夥計也跟著跪下,聲音帶著哭腔:“長官,我們真的隻是被逼的,求您給我們一條活路吧!”
“現在,”方如今、目光如刀般掃過兩人,“你們還有最後一次機會。把你們知道的,一字不漏地說出來。否則……”
他指瞭指禿頂男人的屍體,“他就是你們的下場。”
老板和夥計對視一眼,更加的崩潰瞭。
他們爭先恐後地開口,將所知道的一切和盤托出,生怕慢瞭一步就會步上禿頂男人的後塵。
方如今聽完老板和夥計的供述,目光在兩人臉上來回掃視。
夥計縮著脖子,眼神躲閃。
夥計那邊隻知道有人來過雜貨店的,但老板讓他守口如瓶,他靠老板吃飯,自然不敢聲張。
而王老板則低著頭,額頭上冷汗直冒,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衣角。
“王老板,”方如今走到他面前,聲音冷得像冰,“你在日本留學的時候,是不是就已經被特高課盯上瞭”
特高課無所不用其極,也不能完全怪這老板。
王老板渾身一顫,抬起頭看瞭方如今一眼,又迅速低下頭,聲音細如蚊蚋:“是……是的。他們找到我,說隻要我幫他們做事,就能保我在日本的安全。我……我也是被逼的啊!”
方如今冷笑一聲:“被逼的那你回國後,為什麼還繼續替他們賣命”
王老板的臉色更加蒼白,嘴唇顫抖著:“他們……他們威脅我,說如果我不聽話,就讓我身敗名裂。我……我沒辦法啊!”
“沒辦法”方如今的聲音陡然提高,“你幫他們提供緊俏物資,難道也是被逼的”
王老板被嚇得一哆嗦,差點癱倒在地:“我……我隻是幫他們弄些藥品和電子元件,真的沒幹別的啊!長官,您相信我,我真的沒害過人!”
方如今盯著他看瞭片刻道:“你是個做生意的,應該知道藥品和電子元件是做什麼的,雖然沒有直接給小鬼子購買軍火,但給我們國傢造成瞭什麼樣的危害,你應該心裡清楚!王老板,你膽子不小啊。如果我繼續查下去,你覺得你今天能活著走出這裡嗎”
王老板的臉色瞬間變得灰白,整個人癱軟在地上,喃喃道:“完瞭……全完瞭……”
“把山田的事情再好好說說,不要漏掉任何的細節。”
王老板神色惶恐,眼神閃爍,他的漢奸身份已經被方如今揭露,此刻在方如今面前,他不敢不說實情。
見王老板不知道從何說起,方如今索性提個頭,輕輕展開一張物資清單,上面列著藥品、高檔佈料、進口煤油等物品。
“仔細看看這張清單,回憶一下山田每次來提貨的情景。”
這清單是從雜貨鋪的後院中搜出來的。
一個小小的雜貨鋪,顯然不應該經營這些貨品。
王老板哆嗦著手,仔細端詳著清單。
“長官,我有罪!”
“現在沒讓你說這些。趕緊說山田的事情。”
“藥品!他常要一些奎寧和其他藥品。提貨時間嘛,倒是挺固定的,每周三、周五下午,大概3點到5點之間。
輸工具嘛,有時候是黃包車,有時候是一輛黑色轎車,車牌號我記不清瞭,但車挺普通的,沒什麼特別標志。
隨行人員,嗯,通常就一兩個,有一次我看到有個人提著個樂器盒,挺奇怪的。”
樂器盒
方如今敏銳地捕捉到瞭關鍵信息,問:“他喜歡樂器”
“長官,這我就不知道瞭。但我從來沒有發現他使用過。”
“盒子打開過嗎會是什麼樂器”
王老板對西洋樂器並不陌生,想瞭想說:“看那盒子的形狀,應該是單簧管或者小提琴之類的。”
這個信息很重要,但暫時無法提供更多的線索,方如今暗暗記下,又問:“山田有沒有什麼特別的事”王老板想瞭想,突然眼睛一亮,聲音中帶著一絲顫抖:“對瞭,有次煤油到貨晚瞭,他大發雷霆,說‘耽誤瞭重要的事你擔得起嗎’我當時就嚇得不行。”
一旁的夥計也插嘴道:“我還註意到,他的皮鞋總是沾著紅褐色泥土,袖口有零星墨漬。”
老板都開口瞭,他這個做夥計的也就別藏著掖著瞭,他可不想像那個禿頂男人一樣死在這裡。
方如今沉思片刻,奎寧是治療瘧疾的藥品,市面上非常稀缺,山田多半是在暗中做走私生意。
紅褐色泥土,南京紫金山南麓特有的赤紅壤。
墨漬呢
也許跟印刷行業有關聯。
方如今決定走訪南京的各大報館和可能使用特殊油墨的地方。
在趙伯鈞的親自安排下,很快就有瞭結論。
在《新民報》附近的一傢印刷廠,發現瞭線索——這裡使用的油墨與山口袖口的墨漬成分相似。
而且,方如今按照王老板提供的山田的相貌,找到瞭拉過他的一名車夫。
車夫回憶說:“我載過他到紫金山附近,但他下車後走的方向很偏僻,不是常人去的地方。我記得他走的是一條小巷子,拐瞭幾個彎就沒瞭蹤影。”
方如今又發動人手按照提貨的時間進行排查,發現一輛黑色轎車常在雜貨鋪附近出現,時間與提貨時間重疊,但車牌號頻繁更換,顯然是為瞭掩飾身份。
至於煤油,當時南京大多數傢庭已經使用電燈,但有些偏僻的地方可能仍需要煤油。
這個排查范圍就太大瞭,方如今決定先從油墨這條最容易的線索查起。
在印刷廠的調查中,意外發現瞭一名經常來取稿件的“記者”姚威,他的檔案照片與王老板描述的山田的相似度極高。
更令人震驚的是,這名“記者”的稿件內容多涉及南京城郊的貨運情報,與特高課可能感興趣的情報高度吻合。
經過進一步調查,發現姚威經常出現在城郊的碼頭和火車站。
他確信,這名叫作姚威的“記者”就是山田的掩飾身份之一。
下班前,《朝日新聞》南京分社門前,一群身著便衣的特工如幽靈般悄然聚集。
方如今眼神冷峻地掃視著四周,他已經帶人將這裡團團包圍,每一個出入口都被嚴密監控。
與此同時,戴建業率領的另一支隊伍則迅速封鎖瞭分社後的狹窄巷弄。
方如今抬頭望向報社的二樓,一抹不尋常的動靜吸引瞭他的註意。
那是窗簾,在微風本應輕拂下卻顯得異常抖動,仿佛有人在背後急促地拉動。
不對!
被發覺瞭。
方如今當即手勢一變,行動組迅速散開。
隨著一聲低沉的“上!”,行動隊員們突襲搜查開始。
破門而入的瞬間,他們直撲記者二樓辦公室。
辦公室內,一切似乎都保持著主人離開前的模樣。
桌上放著一本翻開的樂譜,茶杯還散發著淡淡的餘溫,煙灰缸內,一根雪茄尚未燃盡,裊裊青煙在空中繚繞。
這一切表明,這裡的人剛剛離開,而且離開得極為匆忙。
“剛剛還見過姚威,他匆匆忙忙地跑瞭出去。我還問瞭,他說是有緊急的采訪任務,我也沒有多想。”
一位報社同事在特工的逼問下顫抖著說道。
方如今的眉頭緊鎖。
接著有報社的人提供瞭信息,說方才看見姚威往地下室的方向去瞭。
方如今立即帶人追瞭下去。
地下室的空間並不大,但佈局卻極為復雜。
在地下室的角落,方如今發現瞭一個被掀開蓋子的排污口,這個排污口似乎聯通著
在詢問瞭工作人員之後得知,
姚威很可能就是通過這條密道逃脫的。
方如今迅速組織人手,兵分兩路,一路沿著管道追蹤而去,一路直奔德昌鐘表行。
德昌鐘表行的後院,一片寂靜。
方如今帶人仔細搜查,在出口的點發現瞭污水腳印。
這些腳印清晰可見,顯然是剛剛留下的,一路從出口向後院的門延伸開去。
就在這時,一個修表匠匆匆被行動隊員從鐘表行的前院帶瞭過來。
行動隊員稱此人看到有人從這裡跑瞭。
修表匠身上有股酸臭的味道,隔著老遠都能聞到。
他見到方如今等人瑟瑟發抖,顯然是被眼前的陣勢嚇到瞭。
在戴建業的逼問下,終於開口:“剛……剛才確實有人跑瞭,我……我慌亂中還和他撞到瞭。”
那人的神色極為裝張,這修表匠還納悶呢,後院怎麼出現瞭陌生的男人,自己又被撞瞭一下,剛想質問,但那人的眼神非常兇悍,將他一把推到瞭一邊,便奪路而逃,這修表匠追瞭幾步就氣喘籲籲放棄瞭。
“往哪邊跑瞭”
“出門往西!”
西邊是鬧市區,一個人藏瞭進去,尋找是非常不容易的。
“還有什麼沒想到的嗎比如,你遇到他的時候,還註意到瞭哪些方面”
修表匠使勁地撓頭:“當時我和他撞在一起的時候,那人的錢夾子掉在瞭地上。”
“錢夾子裡面有什麼”戴建業眼睛一亮,追問道。
“我……我看瞭一眼,裡面有一張船票,時間是今夜8點……後面的就沒看清瞭。”修表匠結結巴巴地說道。
說起來也是巧瞭,這修表匠的二舅曾經在碼頭買票,他常去找二舅玩兒,對這些船票並不陌生。
方如今聞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跑不瞭,立刻去碼頭佈置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