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七十一章 庵中內線

凌晨四點多,夜色如墨,星辰稀疏。

在距離雲水庵不到三公裡的一處隱蔽角落,數輛轎車悄然熄火,燈光隨之熄滅,瞬間被周圍的黑暗吞噬。

車內,空氣仿佛凝固瞭一般,隻有微弱的呼吸聲在交織。

方如今輕手輕腳地推開車門,一股山間的涼風撲面而來,帶著泥土和草木的清香。

下車後,回頭望瞭望同行的手下,他們一個個緊隨其後,動作迅速而又盡量不發出聲響,很快下瞭車。

小山智子下意識地縮瞭縮脖子,站在瞭方如今的身邊。

方如今抬頭望向前方,隻見一片黑乎乎的山巒連綿起伏,在朦朧的月光下若隱若現,仿佛一頭沉睡的巨獸。

“如果不是事先知道有這麼個地方,還真找不到。”方如今低聲說。

環顧四周,除瞭微弱的蟲鳴和遠處的溪流聲,周圍一片寂靜。

他先是叫來幾個頭目,讓他們按照預定計劃各自帶人去封鎖從雲水庵通往各處的路口,人群很快散開,就像一群幽靈,悄無聲息地融入瞭這片黑暗的山林。

方如今的身邊隻剩下數名行動隊員以及站在一旁的小山智子。

礙於小山智子的身份,她一直都是男裝打扮,方如今也是盡可能地避免她和南京的人接觸。

此時,留在身邊的都是方如今在臨城的班底,相對比較可靠一些。

方如今將小山智子叫到一個偏僻所在,低聲道:“都準備好瞭嗎?”

小山智子經過瞭化裝,看上去容貌普通,但目光中卻透著一絲精明。

這次的行動,小山智子不僅是要識別梶原千春,還要在一線參與抓捕。

這也是讓她繼續納投名狀的意思。

小山智子對此心知肚明,但不敢有任何的忤逆。

現在的情況是,方如今讓她做什麼,她就得乖乖地做什麼。

隻不過,她現在看起來精神上有些萎靡,緊張地看著站在對面的方如今,微微點頭。

方如今微微一笑,和顏悅色的說道:“你不要緊張,既然你已經迷途知返、棄暗投明,咱們現在就是一傢人,你現在是為我做事,也是為你自己做事,我期待你有立功表現。”

小山智子聽到方如今的話,趕緊點頭說道:“多謝方長官給我一條出路,我願意待罪立功,一切聽從長官的安排。”

小山智子如此的乖巧聽話,不愧是被特高課精心調教出的女特工,察言觀色的本事一流,方如今不再多解釋,直接開口說道:

“好,你有這個覺悟就好,我問你,一會兒你換上瞭女裝之後進入雲水庵,裡面的尼姑我們雖然有瞭基本資料,但很難說哪個是特高課的人,如果你被懷疑瞭,該怎麼應對?”

小山智子想瞭一想,開口說道:“解釋再多都是多餘的,還要看行動。一會兒請您的手下不要留情,不然很容易被他們看出來。”

小山智子自己提出來,她將以一個經常被丈夫毒打的女人的身份進入雲水庵。

這麼一來,身上的傷痕肯定是需要的,不然無法博得人傢的同情。

至於為什麼都是新傷,她可以解釋是丈夫這大半年都在外地,一回來就酗酒對她拳腳相加。

“智子小姐這種敢於犧牲的精神非常值得敬佩。”方如今說,“除瞭尼姑之外,最難對付的還是梶原千春本人,你覺得過瞭這麼多年,她還能認出你嗎?”

小山智子苦笑:“當年在培訓班的時候,她猶如鳳凰,我就是最醜陋的母雞,她是不會多看我一眼的。但是,畢竟是松井的嫡傳弟子,即便時隔多年,我相信她還是能夠認出我的。”

這也是這次行動的最為關鍵所在,小山智子要進入雲水庵,在確認梶原千春就在雲水庵之後,還要向外面的抓捕分隊發出行動信號。

這一切都是較為理想的情況,一旦她被人識破,不僅行動計劃無法進行下去,本人也會有生命危險。

這就要看小山智子的應變能力瞭。

方如今也無法給出非常具體的應對方案,畢竟形勢千變萬化。

方如今掏出一把小型手槍和一把匕首:“這是給你防身用的,收好吧。”

小山智子的身份自然是不能持有武器的,這些武器都是張鑫華提供的,尤其是手槍,還是全新的。

她小心翼翼地接瞭過來,還備瞭一個彈夾,但希望一發子彈都不要用到。

隨後,小山智子被幾個行動隊員帶進瞭深邃的樹林之中。

方如今很快聽到瞭一陣陣低沉的悶哼聲,那是行動隊員在粗暴地毆打小山智子。

每一拳、每一腳都沉重地落在小山智子的身上,但她卻緊咬牙關,全程忍著劇痛,沒有發出任何叫聲。

小山智子的堅韌和毅力讓方如今深感佩服。

七八分鐘後,小山智子緩緩地從樹林中走出,她的身影在昏暗的樹林中顯得格外瘦弱和無助。

方如今定睛一看,心頭頓時一緊。

她的臉龐已不再是往日那般清秀,而是鼻青臉腫,幾乎無法辨認出原本的輪廓。

左眼腫脹得幾乎睜不開,眼角的淤青透出深深的紫黑色,與右眼的清澈形成鮮明對比。

嘴角掛著已經幹涸的血絲,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格外刺眼。

原本柔順的黑發此刻也顯得有些凌亂,夾雜著幾片樹葉和些許泥土,更增添瞭幾分狼狽。

衣服也已被撕扯得破舊不堪,沾滿瞭泥土和灰塵。

“智子小姐,你受苦瞭!”方如今說。

小山智子淒然一笑,那笑容中透露出無盡的苦澀與無奈。

行動時間並未安排在夜裡,而是要等到天亮之後,否則梶原千春逃到山裡,根本就無從抓起。

又過瞭一會兒,天色將明,東方即將初露曙色,但見天邊泛起魚肚白,萬籟俱寂的山林也被這漸漸明亮的天色喚醒。

樹葉上的露珠在晨光中閃爍,如同鑲嵌在綠葉上的寶石。

林中的鳥兒開始醒來,清脆的鳥鳴聲在靜謐的空氣中回蕩,為這新的一天拉開瞭序幕。

方如今等人卻並無心思欣賞這些美景,正在緊張地準備著。

在雲水庵通往各處的路口,方如今都安排瞭人員監視,他自己則親自帶人守在山門正前方,在在這裡佈下瞭天羅地網,就等著行動開始小山智子進入雲水庵。

清晨的雲水庵,沐浴在朦朧的晨霧中。

露水悄悄地凝結在青石板上,晶瑩剔透,如珍珠般點綴其間。

隨著嘎吱一聲,殘破的山門緩緩打開,一位身著灰色僧衣的尼姑走瞭出來,手持掃帚輕輕地掃去落葉與塵埃。

孫玉淑在鳥鳴聲中緩緩醒來,小心翼翼地坐起身來。

清晨的微光透過窗簾的縫隙,斑駁地灑在她的臉上。

她伸瞭個懶腰,舒緩瞭一下身體,然後輕輕地趿上佈鞋,去後院的水井。

打起一桶清水倒入水盆中,清澈的水聲在安靜的早晨顯得格外清晰。

她捧起一捧清水,輕輕地洗去臉上的睡意,隨後拿起一旁的毛巾,仔細地擦幹臉上的水珠。

不多時,老尼姑也走瞭過來,整個雲水庵隻有這一口水井,飲用洗漱都要靠它。

孫玉淑打瞭個招呼,老尼姑一邊喲個清水洗臉,一邊低聲說:“恒慈的事情瞞不住瞭,昨天我已經派人去警局報備瞭,你還是盡快離開此地吧。”

孫玉淑一聽,不禁眉頭皺起,低聲呵斥道:“你怎麼敢派人去,如果有人順著這條線索查過來怎麼辦?真是太冒失瞭!”

她原本想著事情差不多該平息瞭,早日回到南京,用其他的身份繼續從事情報活動,但經過一番深思熟慮之後,還是放棄瞭這個念頭。

本著小心駛得萬年船的心思,決定繼續留在雲水庵觀察一段時間。

這幾天,她也是一直是深居簡出,不再輕易露面。

老尼姑低聲解釋道:“你有所不知,本庵雖然處在深山中,但城裡的關系是萬萬不能斷瞭的。出瞭事情,該說的不說,人傢怪罪下來,我們很難辦。不過你放心,雲水庵的香火不旺,他撈的油水也不多,不會太關註這裡。”

孫玉淑終於微微松瞭口氣,她深知老尼姑的為人——行事極為謹慎,心智過人,處理事務總是有條不紊,方法獨到。

正因如此,孫玉淑當初才會被老師所看重,甚至曾被視為老師的得力助手候選人。

然而,世事難料。

一系列突如其來的變故,迫使松井直輝提前結束瞭在這邊的任務,匆匆回國。

而恰巧在那時,老尼姑發現自己有瞭身孕,是松井的骨肉。

那一別之後,兩人便失去瞭聯系,再也沒有相見的機會。

但命運總是充滿巧合,當松井直輝在特高科嶄露頭角後,他費盡周折,終於重新找到瞭老尼姑的蹤跡。

回想起那段往事,老尼姑在生下孩子後欣喜異常,但不久就察覺到孩子的異常。

經過一系列檢查,最終確認孩子存在智力障礙,多方診治之後並沒明顯效果。

無奈之下,她隻能認命,將孩子托付給一對可靠的夫婦收養。

心灰意冷的她,最終選擇瞭斬斷塵緣,遁入佛門。

但血脈相連的親情豈是那麼容易割舍的?

盡管老尼姑已出傢為尼,但她仍忍不住偷偷去看望自己的孩子。

隨著年歲的增長,她對孩子的思念之情愈發濃烈。

每當看到與孩子同齡的人都已成傢立業,而自己的孩子雖然已過而立之年,卻連基本的生活都難以自理時,她這個做母親的,心中隻有無盡的苦楚和無奈。

由於陸續有其他的尼姑過來洗漱,兩人的交談很快就結束瞭。

這時,一名叫作恒靜的尼姑。

恒靜是最後過來的,此時其餘的尼姑都已經洗漱完畢離開瞭。

孫玉淑看左右無人,低聲問道:“你師父派人下山去報備慈啊啊啊的死,這件事你知道嗎?”

恒靜是松井直輝近幾年安插在老尼姑身邊的,即便現在老尼姑也不知道其真實身份,反倒是松井跟孫玉淑交瞭底。

松井一直覺得當年老尼姑跟他好是純粹的感情因素,松井的日本人身份也是他回國之前才透露的,他對老尼姑並不放心。

但畢竟兩人當年有過那麼一段刻骨銘心的感情,松井便派瞭一名女特工進入雲水庵,對老尼姑既是照顧,也是監視。

恒靜甚至還故意攛掇恒慈跟孫玉淑唱對臺戲,任誰也不會想到,她們兩人竟然是一夥的。

恒靜微微點頭“我也是剛知道的,我這位師妹說是師父派她去清凈庵辦事,不曾想……”

這一點也出乎瞭孫玉淑的意料,盡管在她在到瞭雲水庵之後便想方設法和恒靜取得瞭聯系,並且從恒靜口中得知老尼姑還是念及舊情的,但還是沒有想到老尼姑會背著她們來這麼一手。

“如果人死瞭不及時去備案,是不是會有麻煩?”

恒靜用力點頭:“確實如此。官府對寺廟打壓的很厲害,要求也非常的嚴苛,師父平時就很怕他們,都是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態度做事的。”

孫玉淑想瞭想說道:“我這裡不能待下去瞭,後續收尾的事情就托付給你瞭。記住,沒有老板的命令,你不得暴露身份。以前該怎麼做,以後還怎麼做。”

事實上,並未有任何跡象表明她的身份已經暴露,之所以選擇及時撤離,不過是她常年在情報一線工作,養成的謹慎習慣,隻要有一絲暴露的可能,她都不會心存任何僥幸,馬上抽身而走,絕不會有半點遲疑。

也正是這種謹慎的習慣作風,讓她在多年的諜報生涯裡,多次避過劫難,化險為夷。

臨城的情報網絡已經徹底的爛瞭,她留在那裡,不但工作沒有什麼進展和成效,還容易把自己陷進去。

來到南京之後,她的滲透和策反工作正在逐步展開,而且進展順利。

其中一兩個已經有瞭眉目,隻需要再加一把勁就能將他們悉數拿下。

這麼好的機會,她是不想放棄的。

按照對中國情報部門,尤其是作為主要對手的特務處本部的瞭解,她認為自己在南京的所做作為都是十分隱蔽的,但不知道對方怎麼就查到瞭晚報的頭上。

不過,這樣問題也不大。

這些人找到她的可能性不大,就算是遇到臨城的方如今那樣精明的對手,通過一些線索尋找到她的蹤跡,最起碼也需要十幾天的時間。

本來以為雲水庵可以多藏匿一段時間,可老尼姑自作主張,讓她增加瞭暴露的風險,不轉移不行瞭。

“情況有這麼嚴重嗎?”恒靜一直都在尼姑庵,對外面的情況並不是很瞭解。

孫玉淑沉默瞭片刻,輕聲說道:“這一次我的感覺很不好,感覺敵人也已經離我們很近瞭。走,去我屋裡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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