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昱自孝宗皇帝始,便立下瞭宗室成婚皆定在二十的規矩。
原因眾說紛紜,其實不過是為控制宗室子嗣數量下的一步棋。
孝宗父皇一生子嗣不過十三,等到瞭他,卻在短短幾年就子女繞膝。
長子成年,卻是君父壯年。
方繼位一年便父子相疑,官員站隊,不得安寧。
加之不忍女兒過早生育,因而此後便皆定為二十。
如渭南王那般早早納妾生子的,某種意義上,也會失瞭帝心,這是帝王要考慮的制衡。
太後身處後宮高位,對這其中的門道自然也是心如明鏡,故而一直未和皇帝提及舉薦族親入宮之事。
一來她並不確定自己的侄女是否會重復自己和長姐之前的經歷,若不能入宮即封皇後,以大昱的宮規,即便初封高位,但那仍是條極難的路。
二來近年旁支野心愈發突顯,托她為皇兒舉薦能臣,又暗中散佈消息稱殷傢不願再走送女兒入宮爭寵的路,一時也無合適人選。
然而,後宮空置長達五年,終究不是長久之計。
先帝在世的最後幾年,她的身子便一直欠佳,縱然太醫們常駐椒房殿,悉心照料,卻仍是小病不斷。
如今皇兒雖尚未能舉行大婚之禮,但後宮諸事繁雜,亟需培養一些莊重嫻雅的妃嬪來協助她主理後宮事務。
於是,八月大選便按部就班地籌備起來,她也早早地開始著手準備,期望能在這大選之中覓得幾位可堪重任的女子。
京城繁華街巷的平樂樓內,李夕靜和路浣英宛如兩顆平凡而堅韌的石子,默默打磨著自己的生活。
因著她們表現出色,已經被安排瞭正式的廚娘工作,可以幫主廚做些配菜。
時間再久些便可以獨立做自己的拿手菜,月錢也漲到三兩銀。
二人幹勁十足,每日天不亮便起床,準備食材,擦拭灶臺。
忙碌一整日,直到夜幕降臨,客人才漸漸散去。
雖然疲憊不堪,但看著手中的工錢,心中還是充滿瞭喜悅。
後廚的管事待她們不錯,這裡多是些下層百姓出身的人,大傢聚在一起取暖。
李夕靜和路浣英性格隨和,又肯吃苦,漸漸地與大傢打成一片。
姐妹倆終於在京城站穩瞭腳跟,她們決定在平樂樓暫時住下去。
入夜時常常坐在院子裡,望著天上的明月,思念著傢鄉的父母和親人。
轉眼已過數月,時光飛逝,已是暮春時節。
平樂樓後廚的院子裡有一棵老槐樹,枝繁葉茂,鬱鬱蔥蔥,姐妹倆經常在樹下休息聊天,傾訴心事。
這日,她們正在槐樹下聊天,突然聽到一陣吵鬧聲。
嘈雜的聲音如嗡嗡的蚊蠅,讓人聽不真切發生瞭何事。
抬頭望去,隻見一群人圍在一起,不知道發生瞭什麼。
兩人過去的時候人群已經散去,路浣英好奇問道。
“薇姐姐,剛才發生瞭何事呀?”
被她稱作“薇姐姐”的女子搖瞭搖頭,神情有些無奈。
“我也不太清楚,我來得晚瞭些,隻聽聞那些人似乎說瞭什麼不該說的話,便被帶走教訓瞭。”
路浣英有些垂頭喪氣。
那女子名叫羅薇,見她們如此,便又說道。
“哎,你們是不知道,今天來平樂樓吃飯的客人中,有一位身份尊貴的大人。他看上瞭咱們後廚的一個小廝,非要把他帶走。”
李夕靜好奇。
“小廝?”
羅薇點瞭點頭。
“是啊,那小廝名叫張生,是咱們後廚幫工,老實本分得很,他長得好,被那大人瞧上瞭。”
李夕靜和路浣英聽瞭羅薇的話,心中不禁有些擔憂。
張生她們也認識,平時話不多,但人很勤快,性格也很好。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路浣英不由得有些生氣,臉頰微微泛紅。
“那人如此行事,豈不是強搶民男?”
羅薇嘆瞭口氣。
“唉,誰說不是呢。可那張生是個沒背景的,那大人又是個有權有勢的,咱們平樂樓也惹不起啊。”
李夕靜皺瞭皺眉。
“那後來怎麼樣瞭?”
羅薇搖搖頭。
“那大人強行帶走瞭張生,留下一些銀兩算是補償,唉,真是可憐瞭張生。”
兩人心情不禁有些沉重,雖然與張生並不熟識,但想到他被帶走後的遭遇,心中還是充滿瞭同情和擔憂。
羅薇見她們憂心忡忡,安慰道。
“你們也別擔心瞭,這世道本就如此,咱們也隻能過好自己的日子。”
李夕靜望著烏雲突至的天邊,這個月的雨水似乎有些太密瞭。
她心裡隱隱有些不安,但又不知是何緣由,隻得同羅薇告別後,和路浣英回去瞭。
夜深想起遠在千裡之外的傢人,半個月前她們收到瞭回信,和阿英欣喜之餘,又寄瞭攢下來的五兩銀子回去,不知道寄去的信此時到瞭哪裡。
李夕靜坐在床邊,望著窗外的大雨,思緒萬千。
路浣英則在一旁忙著做針線活,兩人都沒有說話。
唯有窗外的雨聲,滴答滴答,敲打著這寂靜的夜。
與此同時,大將軍梁文和奉旨查案,過程中所遭遇的阻礙卻層層疊疊。
每深入一分,那股暗中的抵制力量便愈發洶湧。
他不動聲色,將那些在背後掣肘、設置障礙的官員名字一一暗暗記在心底,深知這些人皆是腐朽之網的節點。
在艱難地調查幾月後,終於抽絲剝繭,查出瞭另一人太常丁則哲參與賣官鬻爵的確鑿證據。
詳盡地記錄著每一筆交易,從收受的巨額賄賂,到被賣官職的詳細名錄,以及那些行賄者與丁則哲之間隱秘的往來信函,皆被他掌握在手。
借著中秋宴丁則哲再一次收禮聚會,梁文和暗中稟報皇上,人證物證俱在。
陸丹恂聽聞奏報,龍顏大怒,當即下旨將丁則哲及相關人員革職查辦。
一時間,朝堂震動。
然而,梁文和知曉,這場清算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