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六十四章 舍命護犢

胡前這麼考慮,便非常註意照料這對黃牛母子,他對公黃牛倒不怎麼擔心,因為公黃牛人傢要害它,除非拿獵槍把它打死,否則一般人難以靠近它,弄得不好,沒有抓住,還會反倒挨它踢來的一腳,或被它牴一腦,這樣誰也休想輕易加害於它。而這對黃牛母子就不同瞭,彼此都比較溫馴,在山麓林間放草要抓它們容易,要加害它們也容易,所以胡前不放心這對黃牛母子的安全。它們在外面放草時,他總是在旁邊或不遠處看護。

有一次,村幹部找他有事,他到村裡去瞭,回來時,發現用長繩子拴在水庫內坡放青草的母黃牛就果然出事瞭。

那母黃牛臥在地上,沒精打采的,嘴也沒有動,無力反芻胃裡的食物,看到胡前來瞭,它迎上的是悒鬱的眼神,像有滿腹不暢快的心事要對他說,又沒法說出來。

胡前走近母黃牛總覺得有些不對勁,一縷熱風抖不開他額前粘貼著的汗濛濛的發絲。他抬手捋開那發絲,仔細看這母黃牛,發現它的背部被人砍瞭,綻出殷紅的血,他一條條數來,共有13條傷口。綠頭蒼蠅一隻隻飛來,巴在上面,母黃牛的尾巴不時甩上來驅逐,但總驅逐不盡。嗜血的蒼蠅趁尾巴墮下去時,又飛回來巴上去瞭,密密的一層。

胡前上前,伸出兩隻手掌對應地一拍,竟拍死瞭一隻,從左邊巴掌上掉落半隻下去,因為右邊巴掌還粘瞭另半隻死蒼蠅,有一星兩點淡淡的血。

胡前把手掌貼在牛背未受傷的部位輕輕地一擦,心裡正惱怒地猜疑著是誰所為,下這麼大的毒手,這母黃牛還在月子裡哩!如果知道是哪個人幹的,他是控制不瞭的,非得找人幹架不可。

胡前想起小牛犢,小牛犢跑到哪兒去瞭呢?他焦急地四顧,不見其蹤影,莫非被人殺死剮皮割肉烹煮加餐瞭?

原來小牛犢沒有這麼糟糕,它已跑得遠遠的,先是鉆進林子,然後就是躲避一個滿臉橫肉的男人,而拼命地躥出林子,來到人多的荒野。荒野裡長滿瞭青色的雜草,這裡沒有人追趕,它沒有再跑,就緩緩地啃那青嫩的草莖,卻還惶惑著,還懼怕那個男人趕來,但終於沒有來。

為什麼怕那個男人呢?它和母親在一起時,那個男人突然出現,舉起一把鋒利的菜刀要砍它,它旋即朝母親身邊溜,母親就埋著頭兀起兩隻犄角,用抵禦的架勢保護它不受傷害。

可是男人氣怒瞭,不再向牛犢進攻,卻繞開步子,朝母親的背部連砍數刀,母親痛得身子直彈跳,終於犟脫瞭拴在一塊石頭上的繩索,掉頭復仇樣地抵禦那兇狠的男人,之後“哞”的一聲長呼,牛犢領會母親的意思——孩子,你快跑進林子躲藏,要不,這兇狠的傢夥向你下毒手的。

牛犢望一眼與男人較量的母親,誠惶誠恐地朝山林奔去。現在回想起來,心裡還發怵呢。

牛犢頭次吃青草,還不怎麼習慣,心裡仍惦記著母親甘洌的奶水。它嚼著那有些苦澀的草絲,久久不咽下去,時而抬頭望一眼叢林,幻想母親突然鉆出叢林來到面前,它又可以吮吸母親腹部垂吊著的花苞樣的豐沛的奶水,吃歡瞭,還可以盡興撒嬌,自如地甩動尾巴,在母親身邊穿來穿去。可現在這種與親人相偕的樂趣沒有瞭,它時不時又癡癡地朝山林裡張望,母親終於沒有出現,卻盼來瞭它和母親的主人——胡前。

胡前見瞭牛犢,又仔佃地瞧它的身子有沒有受傷的部位,當他確信牛犢的身體纖毫無損時,一絲欣慰浮在臉上。他哪裡知道,小牛犢之所以幸存,是因為它的母親冒死保護瞭它。

這時,胡前繞到牛犢身邊,將藏在身後拿竹枝的手暴露出來,一邊吆喝,一邊趕著牛犢說:唉,我找得好苦哦,你這畜生咋獨個兒跑到這裡來瞭?我還以為你成瞭人傢餐桌上的菜肴哩!

初生牛犢不怎麼理解人話,但感覺得到,主人用竹枝當鞭驅趕它,是讓它回傢去。這樣它便不用主人過多地驅趕,而是自覺地穿過叢林,直往回傢的山路上顛躥,還想快點回到母親身邊,實現吮吸奶子的願望。可當它歡快地顛跑到主人傢宅的場子裡,卻不見母親,它哞地叫一聲,也沒有回音。

胡前知道牛犢找媽媽,自語道:你媽媽不知被哪個不講良心的壞蛋砍傷瞭,恐怕不久於人世。

他穿過場子,繞到正屋後是一間牛欄屋。牛犢也竄到牛欄屋那兒去,發現瞭母親——一頭毛聳聳的瘦黃牛,正躺在濕洇洇的飄逸著牛屎氣味的牛欄裡。它挨過刀的背部還在浸血,血滴在地上,染紅瞭屁股下的一堆牛屎。蒼蠅仍密匝匝地叮那傷口上發腫乃至腐爛的部位,就像不吃白不吃的會宴隊伍,各就其位地饕餮著這頓少有的美餐。

胡前走過去伸手一繞,它們受驚地飛起,像一朵朵嘈雜的音符,不成調地散於牛欄的各個方位。

胡前才松懈一會兒,它們又屍位素餐地飛回來,落在可以飽餐一頓的位置。

胡前沒有太註意那些討厭的蒼蠅,隻關註這頭母黃牛的傷情是好轉還是惡化,看它將脖子垂放在地上,兩隻眼睛像定住瞭一樣,光澤渾濁,胡前就擔心它會死去。胡前輕輕地踢它一腳,想看它的反映,它毫無反映,脖子也不抬起來。

此刻,牛犢也跟進來瞭,又哞叫一聲,母黃牛沒有其它反應,胡前註意到,它隻輕微地眨瞭一下眼睛。

牛犢走過去是想吮吸奶水的,現在看這架勢,別說吮吸奶水,就是要和母親親昵的份兒都沒有。

胡前把牛犢趕出牛欄屋,它就在門口哞哞地叫,像是舍不得離開母親。幾個時辰後,牛犢還圍著牛欄屋打轉,卻見胡前叫來幾個人,有的拿著繩子、扁擔;有的拿著卷刀、木杖等等,從牛欄屋裡把母黃牛捆綁妥帖再抬出來,放在場子裡,它已經死瞭,兩眼未瞑,卻一動不動。

那個拿刀的人就開始給母黃牛剝皮,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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