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圍攻戰結束瞭,就算泰克斯騎士紀堯姆穿上瞭鎖子甲,當勝利者發現此人屍體時,訝異地看到他的脖子被砍得僅有皮肉連接,完全不能斷定到底是哪位勇士殺瞭他。
不管是誰結果瞭泰克斯騎士,其人必然是某位南特重步兵,軍中所有持戰斧沖進堡壘木墻缺口的勇士,都可能贏取這一戰功。
要在一地死屍中分清誰是貴族非常容易,被俘敵軍嚇得哆哆嗦嗦,幾個人指認一下面目全非的死者後,威伯特心滿意足地確定泰克斯騎士是真的死瞭,這下雷諾損失一員大將。
威伯特立刻審訊瞭那幾個被俘士兵,靠著從羅斯人那裡學到的招數,他先是下令將被暴打一頓的戰俘松綁,然後拉到一個整潔的所在,還賜予一點幹糧,仁慈的手段一下子令戰俘信以為真,於是暢快地回答瞭威伯特的一切問
題。
關於雷諾逃回瓦納斯城一事原本還是有些變數瞭,畢竟那個逃跑的傢夥萬一藏到某個部下的村莊也有一定可能性。
隨著戰俘匯報情況,威伯特終於能確定可惡的雷諾就在瓦納斯城,而且焚燒洗劫雷登城者,也的確是雷諾。
得到瞭滿意的答復,威伯特瞬間收起笑容。
本以為可以免死的俘虜被像死狗般拖曳到堡壘之外,計劃在一片空曠地帶處決。連處決戰俘都這麼講究,是因為聯軍需要一個很好的進攻基地,泰克斯村完美符合聯軍需要,城中所有死屍也將拉走,為輜重馬車騰地方,同時
很多戰士也要住宿。既然如此,戰俘拖到城外再處決,總好過拖拽他們的屍體。
已經有幾名俘虜被斬首,身首異處的死法有悖信仰,所謂屍體不完整,靈魂難以上天堂。可自己的父兄就是被雷諾斬首的,威伯特決定同態報復,砍下的腦袋一樣要插在木棍上,然後帶著去瓦納斯城城下泄憤。
正當最後兩個俘虜閉上眼睛引頸就戮,突然有騎兵沖瞭過來,阻止瞭威伯特的泄憤舉措。
“是你!貝孔!”監斬的威伯特抬頭看到騎乘焦躁戰馬者就是蓄著黑色山羊胡的貝孔騎士。
“朋友,何必呢?你打算殺死所有戰俘?留下這兩人審訊一下再殺也不遲。”
威伯特笑瞭笑:“我已經問完瞭。”
“哦?不過我的君主建議您還是手下留情,所以特別命令我來勸說您。”
“雷格拉夫的要求?”威伯特想瞭想,聳聳肩:“也好,給他個面子。反正俘虜隨時都可以處決。”
兩個戰俘僥幸活命,然後兩人很快看到觸目驚心的一幕!
小雪持續不斷,一具具死者正從泰克斯村拉扯出來,雪地裡留下一連串的血跡,灰白天氣下血跡都成瞭黑色,再配上到處遊走的步兵騎兵,好一副地獄畫卷。威伯特下令斬下所有死者的腦袋,他看到瞭雷格拉夫麾下的飄桿手
大規模拋投石頭的操作,如果石頭換成頭顱,豈不是嚇壞雷諾。
他不求敵人真的被嚇死,隻想嚇得瓦納斯城守軍精神崩潰,嚇得雷諾渾身難受。
斬首後堆在一起,很快小雪覆蓋其上,在雷格拉夫看來威伯特就是在築京觀。
就在威伯特忙於打掃戰場折騰死屍時,雷格拉夫已經與諾米諾伊商議好下一步該如何做瞭。如果雷諾擁有三名重要的騎士黨羽,現在翦除一個,還有兩個必須消滅。
亟待解決掉的是貝爾裡克和奎斯唐貝,兩者不在羅馬大道附近,要攻打兩座同樣有木堡防禦的騎士領,就不得不大費周章,這樣勢必影響到瓦納斯城攻擊戰。
該怎麼辦呢?
“如果不是我們主動進攻,而是他們來攻打我們。我們就能安穩地靜等一場大戰,我們精力充沛敵人又冷又餓,勝利屬於我們。”雷格拉夫想到瞭一個計謀。
諾米諾伊不知少年的意願,他以自己粗獷的戰爭理解予以質疑:“你打算如何吸引他們主動行動?我敢說他們見到我們的存在,一定不敢脫離村莊主動進攻。’
“呵。我就不信他們看到瓦納斯城被圍攻,還能繼續袖手旁觀。”
諾米諾伊想瞭想:“騎士們都有效忠領主的義務,雷諾若是死瞭,他們這群騎士也就沒什麼意義。”突然靈光一閃,諾米諾伊想明白瞭,他一拍腦門:“你打算直接圍攻城市,引誘他們增援?”
“正是。這樣恐怕來的不僅僅是那兩個騎士,而是整個赫伯格伯國外圍的騎士都來救援,這樣我們就能慢慢地殺盡援軍,最後再真正攻滅瓦納斯城。”雷格拉夫笑意盎然地說出這番冰冷的話。
少年的確計劃按照約定徹底毀滅赫伯格伯國,諾米諾伊做夢都沒想到,少年的手段竟如此狠辣又高效。
“那就幹吧。可是現在降雪彌漫,外圍的騎士怎麼知道我們在圍攻瓦納斯城?”
“這就要看村子裡還有多少俘虜,我不信威伯特真會殺盡所有守軍,放逐幾人去報信,那些騎士一定迅速獲悉消息。”雷格拉夫說罷,揮手招來貝孔,安排自己的愛將通知威伯特自己的重大決議。
不久後,雷格拉夫與威伯特會和,他也看到瞭堆積成小丘的腦袋,已經兩個跪在雪地瑟瑟發抖的俘虜。
雷格拉夫瞥瞭俘虜一眼:“聽說你差點就處決瞭所有戰俘?”
“順手之勞。”威伯特笑著聳聳肩。
“你還把死者腦袋全剁瞭,何必呢?是因為看過羅斯軍的作為後也打算效仿?”
“也未嘗不可。反正他們都是該殺之人......朋友,你總不會說我做得不對吧。”
雷格拉夫搖搖頭,面色陰冷地說:“好在你留下瞭兩個戰俘,我們正好有大用。”
“怎麼用?該不會是放逐去瓦納斯城,告訴那個雷諾我們來瞭?”
“當然要放逐,隻是他們必須向北方逃跑。那邊還有一些效忠雷諾的騎士,我可不想再降雪天氣主動討伐他們,不如我們引誘他們主動來攻。朋友,我想到一個妙計......”
於是,雷格拉夫將自己的計劃一五一十告訴威伯特,後者一拍大腿:“妙啊!你和你父親一樣,就是喜歡打防守反擊。”
“不。我們先圍困瓦納斯城,主打他們的援軍。到最後雷諾就成拔掉所有牙齒的狼,慢慢殺死就好。再說,你也想看著那個傢夥一點點步入絕望吧。”
“可以,就這麼辦。”
“那個呢?”雷格拉夫指向一行覆蓋一層雪的腦袋,“你打算用這些嚇唬雷諾?”
“猜得對。他如何對付我父兄,我就同態對付他的人。朋友,你有很多桿手,等到我們兵臨城下,還請你出動勇士將所有腦袋都扔進城。”
僅僅聽著威伯特一番話雷格拉夫就心情澎湃,他故意定定神,昂著下巴反問道:“這麼做是否有悖信仰呢?我們做得有些過瞭。
“呵,你現在還考慮這些?他們都是魔鬼!依我看,佈列塔尼人絕對不會反對我們這麼幹。”
諾米諾伊的確不反對,就是戰敗的老國王看到敵國居民戰死後還要一個個被斬首,腦袋居然要成為特殊的彈丸砸向城市。他有著大仇得報的快感,就是細想下來不寒而栗。
開始結冰的腦袋統一扔到馬車上,為觀瞻考慮還蓋上一層粗佈。大量石塊被回收,還是扔回車上為下一戰準備。
聯軍主力就此駐紮在泰克斯村,兩名俘虜被發瞭禦寒衣物、防身用匕首和一些食物後被放逐,一如雷格拉夫估測的那樣,俘虜真的向著北方狂遁而去。
雷格拉夫完全不怕敵人援軍,他就怕俘虜路上遭意外消息送不到,也怕消息送到後,一眾赫伯格騎士不敢救援他們的主子。自俘虜離開後,一些事情已經不是他能決定的瞭。現在他唯一能決定的就是立刻進軍瓦納斯城,首當
其中又是騎兵部隊一馬當先,搶占有利地形逼得雷諾隻能困守孤城。
雷格拉夫還有撒手鐧,那就是獨立行動的船隊。
且說老埃裡克與勇敢的五百戰士,二十條長船在脫離基伯龍灣的驚濤駭浪後,終於沖進瞭頗為平靜的莫爾比昂灣。
絕大多數士兵原本就是安茹地區的農民,他們還需要更長時間的訓練,才能像真正的諾曼人那般適應海上波濤。瞧瞧士兵們的慫樣,老埃裡克隻好在進入內部平靜海灣後,找一個僻靜的好地方歇歇腳,讓吐得暈頭轉向的士兵
穩定情緒恢復體力。
那些註入莫爾比昂灣的河流流量都不大,較為封閉的海灣的海水含鹽量隻是略遜於大西洋的平均值。再受到潮汐影響,每到月圓之夜,海水就會洶湧沖進內部海灣。天文大潮與風暴潮造就年年多次海進,滿足瓦納斯城居民用
水的文森河也時常遭遇海水倒灌。
如此環境下,莫爾比昂灣內部的島嶼含鹽量巨大,當地人可以直接挖掘鹽泥,低成本配制鹵水,再在城外煮鹽。
現在闖入海灣的老埃裡克所部,也就找到一個大島駐紮下來。就算海灣還是咸水,降雪天氣輕易滿足他們的淡水需求。他們保存瞭一批幹柴、炭塊,還帶瞭助燃用的土硝和膏油,縱使小雪不停,登陸士兵就是靠著鉆成功鉆
木取火,自帶的燃料開始燃燒後,就地取材的多油脂松樹也開始燃燒。
降雪遮掩瞭麥西亞船隊的蹤跡,五百戰士堂而皇之地取火考暖,卸下陶甕煮燕麥,還能吃上一碗熱飯。被顛得昏昏沉沉的戰士,他們吃飽飯後過上鹿皮毯子聚在一起呼呼大睡。雪夜裡集體住進臨時搭建的窩棚,累壞的戰士什
麼都不講究瞭。一夜之後他們迅速恢復體力,蘇醒後的大傢思來想去,才意識到自己在雪夜露宿是多麼的不可思議????想必敵人一樣無法理解,那就太好瞭。
所以當麥西亞聯軍忙著攻擊泰克斯堡壘時,老埃裡克在海外裡的某個鹽堿小島睡瞭一覺,彼此的戰爭進度其實是相當。
到瞭第二天,立刻行動的老埃裡克浩浩蕩蕩沖向瓦納斯城,基本按照老將的設想,他們不僅僅兵臨城下,順手還將當地人取水的文森河控制。
其實在尚未抵達城下時,很多劃槳手意外發現水面上有一些覆雪的奇怪漂浮物,隨便試著打撈一下,赫然發現居然是浸泡僵硬的死人!
戰士們都是經歷過巴黎之戰的,他們不怕屍橫遍野的恐怖場面,可在寂靜陰霾的降雪日子,海灣裡還有冰冷浮屍,屍體必然來自瓦納斯城。那裡是發生什麼事瞭嗎?一個惱人的可能性浮現腦海,那就是勵志先行打到城下的海
軍恐怕還是晚瞭一步,國王的騎兵更快。
不甘心的老埃裡克直接下令軍隊沖灘,結果發覺傳說中的瓦納斯城頑強屹立於風雪中,而且......居然還有一批人在強行建造木墻?
顧不得太多的老埃裡克直接命令士兵沖灘就即作戰。
他們不似諾曼人勝似諾曼人,北歐風格的大圓盾取代瞭法蘭克鳶盾與佈列塔尼小圓盾,有著棕發、大鼻子說著法蘭克語的安茹-香農民兵,正以典型諾曼海盜的方式作戰。
“海盜來啦!”民夫落荒而逃。
雖然難以置信,海盜完全是從雪霧中殺出的一群鬼魅,奉雷諾命令為城市再造一層外圍木墻的民夫,當即就被殺死很多。
俘虜都被處決,城內亂說話的傢夥也被殺,就連不合作的教士也都被迫殉道,城內再無一人膽敢違抗雷諾的淫威。於是平民被發動起來建造木墻,人力不夠就強迫村婦去勞作,然而突然殺到的“諾曼人”不管對象是男是女,老
埃裡克下令殺無赦,心狠手辣的戰士們也就放手去幹瞭。
文森河航道被占領,瓦納斯城小碼頭淪陷。尚未建成的木墻處處漏風,手持大作戰的“諾曼海盜”直接殺到城市第一大門、面相正南方的文森門。
守門的衛士在最後關頭關閉大門,再晚一些,海盜們就殺進城內瞭。到底有多少人滯留在外?能趁著降雪溜走的或許有,可惜可憐人在雪中逃走,怕是要凍死在夜裡瞭。那些來不及逃走的恐怕都被海盜殺死和俘虜。
城內修道院的銅鐘不斷敲打,此刻的修道院遭遇褻瀆已經化作軍事據點,唯一的那口銅鐘成瞭伯爵發佈警戒令的完美道具。
隻要是海盜來襲,城內所有人都會放棄一切分歧,團結起來和諾曼人戰鬥。
雷諾做夢都沒想到,他一直提防著神秘大軍和佈列塔尼人的報復,豈料率先殺到眼前的是諾曼人!無視雪霧劃槳而來,無數在文森門外構築盾墻………………
換上戰甲的雷諾站在城墻上,他命令瑟瑟發抖的部下振作起來。守軍戰士當然不是因為寒冷而發抖,他們看到諾曼人的經典圓盾就發憷,現在看著海盜們當眾觸覺俘虜就更畏懼瞭。
雷諾一言不發,雪籽打在臉上他眼睛不眨一下。他以絕對的冷漠直視張牙舞爪的諾曼人,再聽著一些好傢夥嘰嘰喳喳的諾斯語叫罵,仗著自己有石墻保護,幹脆下令部下不放一天。反正他提防之前的敵人追殺,瓦納斯城與各
個騎士領均以采取戒備,海盜來襲不足為慮。
可偏偏是這個糟糕的節骨眼一群海盜入寇,仿佛他們和那些神秘大軍約定好瞭似的。
“不會吧?!他們萬一就是一夥兒的。”
時局不會允許雷諾思考太久,就在這天下午,待降雪逐漸停止,雪霧退去,世界的能見度越來越高,再白茫茫的大地上一群黑影快速抵達城下。來者是一群騎兵,他們高揚著大量“聖安德烈十字旗”,與之前的佈蘭城堡附近看
到的神秘大軍一模一樣。
上午的海盜偷襲,下午的騎兵抵達。雷諾慌瞭神,不過,他還能依靠著高達四米的羅馬時代古墻維持著自己的自信,好似縮在殼裡的烏龜自信不被野獸所傷。
於是,老埃裡克與貝孔相會瞭,一番寒暄不久,更龐大的軍隊耀武揚威趕來。五千聯軍中已經有三千人聚集在瓦納斯城外,雷諾的所有城防計劃還是晚瞭一步,他木墻建造一半,阻敵溝渠無法妥善利用,聯軍不費吹灰之力就
將並不龐大的瓦納斯城包圍。
雷諾的世界觀崩塌瞭,他親眼看到諾曼海盜和神秘大軍共襄盛舉。
接著,更炸裂三觀的事情發生瞭!
降雪已經停止,天空依舊一片陰霾,理論上很快會是晴天,世界融雪後大地變得泥濘,圍城軍隊會面臨各種麻煩。
現在的雷諾根本不奢望能熬到敵人主動撤軍的地步,隻因一個騎馬的年輕人堂而皇之進抵文森門下。在其身後還有跟著一批弓箭手,一些手持特別棍棒的傢夥。
其餘士兵人人都有鐵皮盔,扛在肩膀的長矛好似小樹,騎兵們也手持騎矛,很多矛桿上懸掛有旗幟。
雷諾覺得很不對勁,他倚靠垛墻探出半個腦袋,警惕的眼珠子滴溜溜地看著那個騎馬者。
隻聽那青年突然臟話連連地囂張:“喂!膽小鬼雷諾!私生子雷諾!卑賤如糞的雷諾!睜大你如豬一樣的眼睛看看我!我是威伯特!蘭伯特最後的兒子威伯特!我是真正的南特伯爵,我現在帶著盟友們殺來瞭。我將毀滅你的
瓦納斯城,我不接受任何談判,你的人都必須死,我會不給你們活命的機會!現在,接收我的禮物吧!”
威伯特完全不給雷諾交涉的機會,他斷定後者肯定藏在城頭洗耳恭聽。
他罵完瞭,就向身後的雷格拉夫、佈魯諾和諾米諾伊以眼色,很快一輛馬車被推到文森門外,粗佈被拉開,一顆顆腦袋傾倒在地。
膽子很大的飄桿手一言不發地撿起腦袋,放置飄桿皮上,五十餘人聚集在一起,合力向著城墻大力拋投。在守軍看來,敵人真是一言不合就開戰,扔過來的黑影肯定是一顆顆石頭。
就連雷諾自己也抱緊腦袋躲起來,生怕被石頭砸得開瓢,然後他震驚地發現,所謂的石頭居然是一顆顆頭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