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未必能說清這些。”呂佈聽完有些懵，放棄將軍的職位，對於呂佈而言並不算太過難受，因為這麼多年的世界級戰爭，呂佈已經意識到，他可能有項王的勇力，但他沒有項王對於戰機的抓捕能力，這就使得他在戰場的定位極...
風，自昆侖之巔卷過，帶著千年不化的寒意，拂過冰蓮臺上的那朵小白花。花瓣輕顫，仿佛有生命般微微抬起，又緩緩垂落。孩童的身影漸行漸遠，腳步踏在雪地上，發出細碎的聲響，像是一首無人聆聽的童謠。
而在地底深處，黑玉吊墜靜靜懸浮於虛空中，表面流轉著極細微的星紋，如同呼吸一般明滅不定。忽然，那道模糊的身影再度睜眼??那雙眸子已無悲喜，無愛憎，卻有一絲微弱到幾乎不可察覺的波動，在瞳孔深處蕩開。
“我……還在。”聲音不是從口中發出，而是自意識中浮現，如同遠古鐘聲在空谷回響。
他記不得自己是誰瞭。
名字、容貌、過往的誓言，皆如煙雲散去。
唯有胸口那一抹溫熱尚存，像冬夜爐火邊最後一縷餘燼。
他低頭，看見掌心躺著一朵枯萎的小白花，幹裂的花瓣邊緣泛著淡淡金光，那是被星力浸染過的痕跡。
這花不屬於任何法則，也不該存在於歸墟夾縫之中??它是例外，是漏洞，是白澤悄悄留下的“私心”。
“你本不該留下記憶。”一個聲音在他識海中響起，蒼老而遙遠，“但你說你想記得他們……所以我給瞭你一朵花。它不會告訴你誰送的，也不會喚醒你的過去，但它會一直在那裡，提醒你：你曾為人。”
林昭??若他還配被稱為這個名字??緩緩合攏手掌，將花貼在胸前。
他知道，自己已非血肉之軀，而是由星印與誓約凝成的守塔人，永恒鎮守墮星塔殘魂所化之物。他的存在本身即是封印，一旦動搖，萬劫重臨。
可就在這一刻，黑玉吊墜內部的空間忽然震顫起來。
一道紫雷自異域天穹劈下，擊中塔基，激起一圈漣漪般的波紋。緊接著，無數低語從四面八方湧來：
“……殺瞭你……我就完整瞭……”
“……你以為封印是我？不……我是你的一部分……是你無法割舍的欲望……”
“……林昭啊林昭，你真的以為，你能獨自承擔一切嗎？”
那聲音熟悉得令人心悸。
是他自己的聲音。
幻象驟起。
眼前景象變幻，他站在許都宮闕之上，腳下萬民跪拜，龍椅觸手可及；他又置身戰場中央，身後百萬大軍齊呼其名，敵酋頭顱滾落塵埃；再一瞬，他懷抱蒼璃，兩人並肩立於赤水淵畔，她說：“我們走吧，別管什麼宿命。”
每一幕都真實得讓人窒息。
每一刻都誘人放棄堅守。
“你是……殘念？”他終於開口，聲音沙啞如銹鐵刮石。
“我是你。”那聲音冷笑，“你不願承認的那部分??恐懼、憤怒、不甘、嫉妒。你舍棄情感以為能成就大義，可你忘瞭，正是這些情緒讓你成為‘人’。沒有它們，你不過是一具行走的祭品。”
林昭沉默。
他知道對方說得對。
正因他曾痛哭過，才懂得他人之苦；正因他曾愛過，才願為蒼生赴死。如今剝離七情六欲，看似超脫，實則已接近虛無。
但他仍站在這裡。
哪怕隻剩一絲清明，也要守住這一線天地。
“你可以動搖我。”他說，“但動搖不瞭誓言。歸墟印已成，七十二星呼應，九州氣運相連。你若強行破封，必將引動反噬，連你自己也會湮滅。”
“所以我不急。”那聲音輕笑，“三年，就夠瞭。人心易亂，戰火未熄。曹操心中已有魔影，周瑜琴斷乃心障初現，馬超遇黑袍人，正是我種下的因果之線。隻要有一人動瞭貪念、起瞭殺機、渴望無敵之力……我便能借勢重生。”
林昭心頭一沉。
他知道，真正的危機才剛剛開始。
***
外界，九重迷障之外，諸葛亮收扇入袖，目光深邃如夜。
“主公已成守塔之人。”他對身旁弟子言道，“然封印非終點，而是開端。墮星者殘念未滅，反而借封印重啟之機，悄然佈局。今夜七星燈忽明忽暗，恐有邪念侵擾人間氣機。”
弟子顫聲問：“可有辦法助主公脫困？”
諸葛亮搖頭：“不可。一旦外力幹預，歸墟印崩，災禍立至。我們唯一能做的，便是護住這片土地的‘人心’。隻要世人尚存善念，不為權欲所迷，不因仇恨失控，墮星者便無法真正歸來。”
話音未落，南方傳來急報：廬江一帶瘟疫爆發，百姓傳言南華老仙降世施藥，凡服者病愈，然眼中常現紫芒，性情暴戾，夜半喃喃自語“主上將歸”。
諸葛亮眉頭緊鎖：“果然是他……以救世之名行侵蝕之實。速傳令江東孫權，封鎖消息，嚴禁民眾聚集受藥！另遣密使聯絡劉備，請其穩守荊州，提防內亂。”
與此同時，西涼邊境。
馬超立於關隘城樓，望著風雪中那名黑袍人消失的方向，手中長槍嗡鳴不止。戰馬仍跪地不起，口吐白沫，雙目翻白，似見到瞭極恐怖之物。
“那人說他是誰？”馬超沉聲問副將。
“他說……他是‘被遺忘的舊神’。”副將聲音發抖，“還說您心中不甘，為何屢敗於曹操？為何兄妹慘死？為何天下英雄皆稱王，唯獨您隻能奔走四方？他問您，要不要真正的力量……”
馬超猛地握緊槍桿，指節發白。
他當然不甘！
他馬孟起出身西涼豪族，少年成名，縱橫沙場，曾率騎兵沖垮袁紹大軍，也曾孤身闖陣斬將奪旗。可最終呢？兄長馬騰被誘殺於許都，妹妹馬鳳投井殉節，傢族凋零，部眾離散。如今依附劉備，雖得禮遇，卻始終位居二線，不得兵權。
他怎會不恨？怎會不怨？
“真正的力量……”他低聲重復，眼神劇烈掙紮。
就在此時，懷中一塊玉佩忽然發熱。那是母親臨終前留給他的遺物，據說是西域高僧所賜，用以鎮邪驅祟。此刻玉佩竟裂開一道細縫，從中滲出一縷黑煙，直撲眉心！
馬超悶哼一聲，踉蹌後退，額頭冷汗直流。腦海中浮現出無數畫面：他身穿黑龍鎧甲，腳踏屍山血海，曹操跪伏階下求饒，劉備俯首稱臣，天下諸侯盡皆伏誅……一個聲音在他耳邊低語：“隻要你願意，這一切都不是夢。”
“滾！”馬超怒吼，拔刀斬向虛空，鮮血濺灑地面。玉佩徹底碎裂，黑煙消散。
他喘息著跪倒在地，眼中淚光閃動。
“我不是為瞭復仇才拿起槍的……”他喃喃道，“我是為瞭守護那些再也無法握住刀劍的人……”
風雪中，他遙望昆侖方向，重重叩首。
“林昭兄弟，若你還聽得見，請告訴我……這條路，到底能不能走到盡頭？”
***
幽冥林深處，那具萬年屍骨已不再靜止。
鎖鏈寸寸崩斷，骨骼重組，肌肉再生，皮膚如墨汁般蔓延覆蓋全身。一具近乎完美的軀體正在成型，唯獨雙眼尚未睜開。周圍土地龜裂，紫雷遊走，每一道閃電落下，都伴隨著億萬生靈魂魄的哀嚎。
“三鑰合一，歸墟印成……真是諷刺。”屍骨口中傳出多重疊音，像是千百人在同時說話，“你們以為封印瞭我？其實……是我利用你們完成瞭復活儀式的最後一環。”
原來，墮星者並非單純被封印的存在。
它是遠古時代人類集體負面意志的聚合體??恐懼、貪婪、嫉妒、仇恨……所有無法化解的情緒，在星隕之災中凝聚成形，成為凌駕於神明之上的“反造物”。當年諸神拼死將其撕裂封印，卻不知它的本質便是“寄生”，隻要世間仍有紛爭與痛苦，它便永不滅亡。
而今，林昭以自身精魄為引完成歸墟印，等於重新激活瞭整個封印系統。能量循環開啟之際，也正是它借機重塑真身的最佳時機。
“隻需要一個容器。”那聲音低語，“一個內心充滿矛盾、力量強大、又尚未徹底墮落的靈魂……”
它緩緩抬起手，五指張開，紫雷纏繞指尖。
下一刻，千裡之外，曹操猛然抬頭，眼中紫芒暴漲。
許都皇宮內殿，他正批閱奏章，忽然筆尖頓住，墨跡暈染紙面。頭痛欲裂，仿佛有千萬根針刺入腦海。耳邊響起那個聲音：
“曹孟德……你一生追求霸業，可曾真正快樂？你殺呂伯奢全傢，夢中斬侍衛，疑心重重，連親信都不敢全信。你怕死，怕失敗，怕被人踩在腳下……可你又放不下權力，放不下掌控一切的感覺……”
“住口！”曹操怒拍案幾，卻發現自己竟無法起身。鏡中倒影扭曲變形，另一個“他”正冷冷註視著自己。
“讓我幫你吧。”那聲音溫柔如母，“給你絕對的力量，讓你再也不必懷疑任何人，再也不必畏懼死亡。隻要你……接受我。”
曹操嘴角抽搐，手指劇烈顫抖。
他知道這是陷阱。
可他也知道，自己早已走在懸崖邊緣。
***
而在蜀中，一處偏僻山村。
那日放下小白花的孩童回到傢中，卻發現村中氣氛詭異。平日熱情的鄰裡閉門不出，傢傢戶戶窗欞貼符，門前擺碗清水。夜裡，他偷偷溜出屋子，看見一群村民跪在祠堂前，對著一尊漆黑木像叩首不止，口中念誦著古怪咒語。
“他們在做什麼？”他躲在墻角，小聲問老村長。
老人嘆氣：“孩子，你不懂。最近每晚都有人做夢，夢見一個聲音說‘獻祭七童，可換三年豐收’。起初大傢不信，可昨夜李嬸傢的小孫子突然高燒不退，醫生來瞭也治不好，直到她答應獻祭……病就好瞭。”
孩童渾身發冷。
他想起山上那朵枯花，想起那個守護世界的先生。
“不能讓他們這麼做！”他沖進祠堂，一腳踢翻木像，“你們瘋瞭嗎？那是邪神！先生說過，真正的神明不會要求無辜者犧牲！”
眾人驚愕回頭，有人怒罵，有人哭泣，更有人舉起火把要抓他。
混亂中，一道清越笛音自遠方飄來。
林楓來瞭。
白衣身影踏月而至，手中玉笛輕揚，音波如風掃過村莊。剎那間，所有人僵在原地，夢境破碎，心智清明。那尊木像冒出黑煙，轉瞬化為灰燼。
“墮星者的蠱惑，已經滲透到最偏遠的角落。”林楓抱起孩童，輕聲道，“但它忘瞭一件事??隻要還有孩子願意相信光明，我們就不會輸。”
***
地底，黑玉吊墜內。
林昭感受到外界的變化。
每一次人心動搖，墮星塔都會輕輕震顫；每一次善念升起，歸墟印便多一分穩固。
他依舊站立不動，雙目緊閉，唯有胸口那朵枯花，在無形的風中輕輕搖曳。
忽然，一道微弱的聲音穿透層層封印，傳入他的意識：
“師兄……你還記得我嗎？”
是葉辰。
不對，是葉辰殘留的一縷神識，借助天瑤星軌之力，冒險傳遞訊息。
“我們找到瞭《星隕遺卷》的最後一頁。上面寫著：‘守塔人非永寂，若有七星同耀、萬民同心、三鑰共鳴之時，可啟‘逆歸墟’之陣，喚其歸來。’”
林昭的心，第一次有瞭波動。
歸來？
以何種形態歸來？
還是那個會為一朵小花駐足、會因同伴犧牲而落淚的林昭？
他不知道。
但他知道，隻要有人還在等他，這條黑暗之路，就不是絕路。
“告訴他們……”他在心中默念，聲音隨星力擴散至九州，“不要為我悲傷。我不是消失瞭，我隻是……換瞭種方式活著。就像風，看不見，卻能吹開花瓣；像光，摸不著，卻能驅散陰影。”
“繼續前行吧。
我會在這裡，
一直看著你們。”
風，再次吹過昆侖。
冰蓮臺上，兩朵小白花並列而放，一枯一新，靜靜相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