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再次來到那片被厚重威壓籠罩的山脈幽谷。
依舊是那片熟悉的寂靜,依舊是那股沉凝如嶽的氣息。
而如同上次一般,在那山谷中央,悠然臥著一頭看似普通的老黃牛。
它正慢條斯理地耷拉著腦袋,巨大的、溫潤的牛眼半開半闔,仿佛對眾人的到來毫不意外,甚至懶得抬頭看一眼。
這位巖之魔神,似乎對這個樸實無華的形象情有獨鐘。
白啟雲心中暗忖。
鍋巴顯然不是第一次見瞭,但還是有些緊張地搓瞭搓爪子,小聲對閑雲嘀咕。
“看,就是它...別被樣子騙瞭,厲害著呢……”
閑雲聞言收斂瞭羽翼,落在一旁的巖石上,姿態優雅,眼神中卻帶著一絲審視與警惕。
白啟雲上前一步,依舊是恭敬地拱手行禮。
“晚輩白啟雲,攜友人灶神馬克修斯、仙鶴雲,再次拜見閣下。”
那老黃牛這才緩緩抬起頭,巨大的牛眼掃過眾人,在鍋巴身上略微停頓瞭一瞬,最後目光落在瞭白啟雲身上。
渾厚沉穩的聲音,如同上一次般,直接在山洞中響起:
“又是等。此番前來,所為何事?”
它的語氣平淡,聽不出喜怒,卻自有一股令人不敢怠慢的威嚴。
鍋巴緊張地用爪子捅瞭捅白啟雲,示意他快說。
白啟雲定瞭定神,知道接下來的對話至關重要,他將試圖說服這位古老的魔神,至少默認一個關乎未來的,暫時還建立在謊言之上的聯盟。
面對摩拉克斯那平靜卻深邃的目光,白啟雲穩住心神,將早已準備好的說辭娓娓道來,語氣誠懇而鄭重:
“回稟閣下,晚輩此次前來,仍是為此前曾提及的‘魔神聯盟’一事。承蒙幾位志同道合者信任,聯盟已初步建立,並已初見成效。
他略微加重瞭語氣。
“近日,已有兩位原本與人類有所關系的陌生魔神,因知曉聯盟存在並感念其理念,已同意對其庇護范圍內的人類網開一面,甚至表達瞭加入聯盟的共同意願。至今,算上我等,聯盟內已有四位魔神願為此理念略盡綿薄之
力。”
他並未具體說明是哪兩位魔神,刻意保持瞭一定的模糊性,以增加可信度。
白啟雲繼續描繪著願景。
“在聯盟的初步協調與庇護下,如今大陸之上,諸多人類部族已得以喘息,初步遠離瞭魔物侵擾與魔神征伐的直接威脅,開始恢復生產,重建傢園。”
說到這裡,他話鋒一轉,帶上瞭深深的憂慮。
“然而聯盟初創,力量尚微,外部隱患依舊巨大,尤以來自深海的威脅最為迫近。”
一旁的鍋巴適時地插話,它的聲音帶著少有的嚴肅和急切。
“是的!就是那個漩渦之魔神奧賽爾!它盤踞深海,掌控漩渦,力量強大無比,一直對陸地虎視眈眈!前些日子麾下的眷屬大水蛇就掀起過大洪水,害瞭好多人!我們聯盟裡現在...現在還沒有能正面擋住它的大傢夥!”
白啟雲接過話頭,目光懇切地看向摩拉克斯,說出瞭此行的最終目的。
“奧賽爾兇威赫赫,若其全力進犯,恐非現今聯盟所能抵擋,屆時必將生靈塗炭。我等此次冒昧前來,並非懇請閣下即刻加入聯盟征戰,隻望閣下能念在蒼生不易,出手相助一次。”
“懇請閣下展露神力,無需與奧賽爾死戰,隻需令其感知到陸地之上有足以與之抗衡,甚至令其忌憚的力量存在。如此一來,或可拖延其進軍步伐,令其不敢輕舉妄動,為大陸眾生,也為聯盟爭取更多應對的時間。”
這番請求,可謂是將姿態放得極低,完全將摩拉克斯放在瞭更高的位置上,隻求其一次出手震懾,而非綁定其加入聯盟。
這既避免瞭直接強求對方加入可能引發的反感,又實實在在地提出瞭一個關乎眾多生靈存續的,難以輕易拒絕的請求。
白啟雲說完,便與鍋巴一同緊張地等待著摩拉克斯的回應。
閑雲也屏息凝神,想知道這位深不可測的巖之魔神會如何決斷。
在幾人的計劃裡,爭取到摩拉克斯的幫助是必須的。
如果沒有這個前提,那最好帶著平民們繼續向著深山老林轉移,為奧賽爾騰出地方來,防止發生正面沖突。
幽谷之中,一片寂靜,唯有那沉凝如山的威壓緩緩流淌。
摩拉克斯化身的黃牛依舊安靜地臥在那裡,巨大的金色瞳孔中微微思索。
白啟雲的請求,它聽得明白。
出手震懾奧賽爾,看似一次性的相助,實則意義深遠。一旦它如此做瞭,在奧賽爾乃至其他魔神眼中,便幾乎等同於默認瞭自己與這個“魔神聯盟”站在同一陣線,再難獨善其身。
這與它長久以來偏安一隅,靜觀其變的理念有所背離。
然而...
它的目光似乎穿越瞭山巒,看到瞭那些在洪水與魔物威脅下掙紮求存的人類面孔。
庇護人類,本就是它內心深處認可的職責之一。
若一次出手,能換得更多人生存的機會,能避免更大的災禍....
也罷。
良久,那渾厚沉穩的聲音終於再次於山洞中響起,帶著一種經過深思熟慮後的決斷:
“海域廣袤,奧賽爾若安分守己,吾亦無意挑起爭端。”
它先是劃定瞭底線,表明並非主動尋釁之輩,隨即話鋒一轉,做出瞭鄭重的承諾。
“然,若其再度興風作浪,驅使洪濤侵害陸上生靈...吾必出手阻之。”
這承諾清晰而有力,它答應在奧賽爾主動進犯時出手阻擊,這無疑是為陸地上的生靈,也為白啟雲口中的“聯盟”,提供瞭一道最堅實的屏障!
“太好瞭!”
鍋巴第一個忍不住歡呼出聲,圓滾滾的身體高興地蹦跳瞭一下。
白啟雲心中也是大喜,臉上露出由衷的笑容,深深一揖。
“多謝閣下!蒼生有幸,得蒙閣下庇護!”
一旁的閑雲也明顯松瞭口氣。
事情既定,氛圍頓時輕松瞭不少。
幾人又寒暄瞭一番,這才打算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