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爐車旁。
戰局再啟。
有瞭大量火之飛蛾輔助,查理神父的難纏程度上升瞭好幾個等級。
甚至十八皇子和黃沫聯手,一時間都被壓制住瞭。
其中有之前黃沫為瞭對付她的師兄靜幽道人,使用瞭特殊的手段,陷入虛弱狀態的原因。
但更主要的,還是因為逐光騎士降臨之後,整個秘境已經徹底被【蛾】屬性充斥。
若不是,他們頭頂的大日熔爐的光輝照耀,強行將【蛾】屬性排斥在外,他們所要面對的麻煩恐怕還不止於此。
而他們身後就是裝載著聖血礦石的赤爐車。
火之飛蛾所造成破壞波及的范圍又太廣。
在接連幾次爆炸之後,幽白色的火焰蔓延。
十八皇子一時疏忽,未能壓制住。
瞬間造成瞭大量傷亡。
而那如附骨之疽一般的火焰,又具備難以撲滅的特質。
連金鐵也會成為支持其燃燒的燃料。
在那火焰的瘋狂擴張之下,更有一次差一點波及赤爐車。
好在拓跋長空反應及時,命令手下妖神軍衛士結陣,凝聚力量形成特殊的結界壁壘。
才堪堪將那火焰擋下。
就是如此,眾人一時間也是陷入極為危險的境地。
再次擋下查理神父的荊棘攻擊之後,十八皇子面色冷峻,身上的衣衫破損大半,露出衣物下的滿是傷痕的身體。
一半是火焰灼燒的焦灼痕跡,另一半則是皮開肉綻的鞭痕。
這些傷口表面似乎都有著極為詭異的力量附著,血肉不斷蠕動著,竟是隱約呈現出飛蛾鱗片的特征。
饒是以十八皇子第八階位的自愈能力,竟也不能將其祛除。
“黃沫小姐,你還有餘力嗎?能不能把剛才那個再用一遍?”
十八皇子對著身旁的黃沫問道。
之前黃沫對付那化身兇靈的靜幽道人時,可是動用瞭不得瞭的手段。
威力大到,當她身後的那些黃銅劍,以一個莫測的角度,插進靜幽道人身體的各個角落後,冥冥之中存在的某種力量,直接降臨,靜幽道人連同他的【門扉】與這世間的因緣一同抹消。
最後殘留下來的,隻是一堆毫無意義的爛肉。
如果黃沫還能使用這一招的,絕對能夠扭轉眼前的局勢。
隻是……情況看起來並沒有他想象的那麼樂觀。
“用不瞭瞭。”黃沫緩緩推出一個符印,調用天地之力抵擋那些火之飛蛾的沖擊。
“是因為劍用完瞭嗎?”十八皇子幽幽一嘆,他早該想到的。
黃沫剛剛為瞭對付靜幽道人,把帶來的那一捆銘刻著篆文的黃銅劍都損耗掉瞭。
誰知,黃沫很平靜地否認瞭十八皇子的想法:“不,劍儲備很充足,按照估算最少還可以支持十次戰鬥。”
十八皇子臉一抽,十次?要不要這麼多?你這是把劍給藏哪瞭?
隨即又馬上打消瞭腦袋裡亂七八糟的念頭,“那是因為什麼?”
“我看不到這個人的緣。”黃沫推瞭推眼鏡說道。
“看不到緣?”
“剛才還是能看到的,不過就在剛才突然被什麼東西蓋住瞭。”黃沫回答道。
十八皇子一臉疑惑。
他們對面,查理神父的聲音傳來。
“兩位,面對我的話,還是不要分心的好,不然很容易出事的哦。”
話音剛落,大量的火之飛蛾飛上天空,數量足有上千。
竟是繞過瞭他們的防線,沖向赤爐車。
十八皇子臉色一變,暗道一聲不妙。
這種數量的飛蛾造成的爆炸,可不是彼此相加那麼簡單。
其威力是以幾何倍數上漲的。
就算是他直面這等爆炸,都不敢保證能夠安然無恙,拓跋長空那邊絕對擋不下來。
就在十八皇子一咬牙,準備動用特殊手段的時候。
卻聽見黃沫在他身旁說道:
“來瞭。”
什麼來瞭?
十八皇子一愣。
註意到黃沫的目光並未看向,那些最具威脅性的火之飛蛾,反而看向他們腳下大地。
輕聲細語,好似念誦著什麼。
仔細傾聽,她所說的內容,似乎是:
“鏡中之月……,倒影於此時……”
霎時間,十八皇子眼前的世界好似被蒙上瞭一層濃霧。
原本山楓鎮廢墟,荊棘密林的景象更替。
當濃霧漸散,他們腳下的大地已經如水面一般,有漣漪蕩起。
有光輝自濃霧中顯現,與天空之中大日熔爐的光亮相輝映,應和著。
就好似二者本就同源,出於一體。
然而相比大日熔爐,那炙熱的光輝。
這從濃霧中照射出來的光,卻顯得柔和,帶著夜的寒意。
這是——月光!
十八皇子勐然反應過來。
緊接著,濃霧徹底散去。
化作灑落的露滴。
有一輪圓月,自水面升起。
在十八皇子身旁,黃沫朝著那輪圓月微微躬身,繼續她口中未完的話語:
“因緣也在月光下隱匿神形……”
此刻,十八皇子也意識到瞭什麼,驚喜道:“皇兄!”
查理神父看著那輪圓月,攤瞭攤手,臉上多出瞭幾分意外神情,“失算瞭啊,我們這位十皇子殿下,來的有些快瞭,而且這力量……”
查理神父收回荊棘權杖,不再出手,向十八皇子和黃沫兩人笑道:
“兩位,既然你們的十皇子殿下已經到來,還來的如此之快,想必是已經做好瞭準備……雖然很遺憾,但我不得不宣佈,這場遊戲隻能先告一段落瞭……”
查理神父的話說到一半,那圓月的月光便筆直地朝他照射過來。
查理神父微微一笑,諸多火之飛蛾飛到他的身前,化作屏障遮擋住月光。
而那些被月光照射到的飛蛾,竟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虛化,最後消失不見。
不過,這也為查理神父爭取到瞭時間。
他朝著三人行瞭一禮,而後化作漫天飛蛾飄散。
隻留下話語聲回蕩。
“諸位,期待我們的下一次相遇……”
…………
白小石所在的戰場。
清幽的月光璀璨而耀眼。
又或者說,這裡正是圓月升起的地方。
月光凝成如玉般的露水。
而後,灑落幽白色火焰所化的火海。
那縱使是金屬土石也能灼燒,連十八皇子和黃沫也束手無策的火焰,竟是一次被削減下去。
最後漸漸熄滅。
“帝流漿……”
白小石伸出手借助瞭一滴露水。
觸感冰涼,輕若無物。
又在轉瞬之間滲入他的皮膚,讓他的精神為之一振。
“月光……”
逐光騎士看著那輪圓月眼中流露出一絲異樣神情。
她能感受到,秘境當中【蛾】的屬性被壓制。
被屬於【月】的力量,肆無忌憚侵染。
而白小石這邊,卻是從這力量上,感受到瞭一種極為熟悉的感覺。
那是與神州的七曜支柱之一,隕落的太陽之主太一,死者之國主人忘川主,相似的氣息。
白小石猶記得,在忘川主所修建的七座象征七曜的大墳當中,有一座墳能與之對應。
【月】,並非是單純的【月】。
而是一個極為復雜的統合體。
她的名於月光下彰顯。
【鏡中月】。
亦或者稱之【井中月】。
是太陽光輝的倒映。
象征虛無縹緲之物。
存於鏡,浮於水。
存在於過去,漫步於未至之時。
唯獨不在此間。
白小石忽然想起。
當初他和莫凡心、藍玉前往冥府遺跡,所通過的那口水井。
心中升起一絲明悟。
同時也來自於殘廢系統,所泄露出來的一絲訊息。
【水面】、【井】是【鏡中月】的領域。
映著月影的井,偶爾會在【鏡中月】的力量下化作通往未知之地的通道。
而【鏡中月】和【忘川主】關系密切。
所以,在過去的神州,倒映著月的水井,往往會被視作是通往黃泉幽冥的路徑。
而現在,有人正通過水中月影所打開的通道,降臨此地!
“得到瞭【鏡中月】力量賜予之人……是誰呢?”
白小石那逐漸清晰的月之倒影,看著它在水面之中的天空,緩緩攀升至中天之地。
眼中難免露出一絲好奇。
而在他對面,那逐光騎士並未第一時間出手打破這水天月影的景象。
反而靜靜站在原地等待。
漫天飛蛾被她收攏於身側。
她自然是能感受到即將到來的這人,哪怕是對她全盛時期的本體也絕對是勁敵一般的存在。
不過,她也看出來瞭。
在那人還未真正來到之前,她眼前的所有景象都是無法觸及的虛幻之物。
就像是投石入水,月影破碎。
但,隻要水面平復,月影仍舊是月影。
仍舊是那般的無法觸及。
月光啊……
逐光騎士的身軀輕輕顫動,眼中露出些許迷離。
臉上是逐漸病態興奮的神情。
舔瞭舔嘴唇。
“真想把這月光完完整整吞進肚子裡啊。”
不過……在此之前。
逐光騎士的目光落在白小石身上。
讓白小石瞬間汗毛一豎,毛骨悚然。
這是身體本能的反應。
“這女人……原來剛剛一直沒有動用全力嗎?”
白小石強行支撐,不至於因為逐光騎士所散發出來的可怕氣息而失去控制。
緊接著,他的童孔勐的縮小。
在他眼中,諸多燃著火焰的飛蛾,振動翅膀,朝他飛來。
速度快的驚人,就像是直接貫穿瞭虛空一般。
而他現在的身體狀況,根本不足以支持他做出躲避。
這女人絕對是想在那月光主人到來之前把他幹掉。
而按照他的感應,水天月影離中天之境隻差一點,那月光主人隨時都會降臨!
就差這麼一點!
在生死危機之下,白小石馬上意識到自己需要的是什麼。
肉盾!
他需要一個肉盾!
白小石眼角餘光一掃。
七夜!就決定是你瞭!
七夜本來就是他的瘟疫騎士。
所以白小石一點阻礙沒有就接管瞭他的身體。
然後,就見七夜睜著一雙死魚眼。一臉“累瞭,都毀滅吧。”“我就知道會這樣”的表情,奮不顧身,以身做盾,擋在瞭白小石身前。
體現瞭無比的忠誠與無畏!
轟!
瘟疫騎士七夜再次英勇就義,屍體被炸成好幾塊,在地上燒著。
白小石則是被炸飛,輕傷。
而後,月光至極。
波紋自水面漾起。
一道身影緩緩從月影中浮現。
而後一腳踏出,來到此地。
那是一個穿著月白色衣袍帶著幾分書卷氣的俊秀青年。
面孔便如月光那般柔和,隻是註視,便讓人感受到難言的平靜。
而後,他的目光,落在瞭白小石身上。
僅僅是一眼,那些追逐著白小石的火之飛蛾,便迅速虛化,最後融入月光之中。
並且有絲絲月光融入白小石的身體,治愈他的傷勢。
然而,白小石卻沒工夫查看自身情況。
在青年身後,漫天飛蛾於火中舞蹈,連空氣也被點燃,火海蔓延,要將青年吞沒。
還未等白小石開口提醒。
卻見那青年朝著白小石點頭笑瞭笑。
隻見無盡月光照射而下。
虛空一陣扭曲。
在那月光中,火海連同那諸多飛蛾都化作虛幻之影,最後如被刺破的泡沫般散去。
那青年看向女性。
清幽似月光般的聲音響起。
“教會的第三騎士?”
雖是疑問的句式,但青年的語氣卻格外篤定。
“想不到本體竟是隻飛蛾,還有這力量的性質……【逐光】嗎?
不過,既然出現在這裡……那天父教會果然是要叛亂瞭嗎。”
“掌握的月光的異端……”
逐光騎士似乎並不在意呼青年言語中對於天父的冒犯。
反而臉上的興奮逐漸轉化為狂熱之態。
皮膚之上浮現異樣紋路,展現出飛蛾的特征。
殷紅的嘴唇張開,露出如鋸齒一般的滿口尖牙,口中是滲入的笑聲和大膽且露骨的言語:“呵呵呵……異端,我很喜歡你,和我融為一體吧。”
“融為一體嗎?”青年似乎還認真考慮瞭下這個提議,然後搖頭道:“不好意思,我對你沒什麼興趣,而且……你的【逐光】應該不是火焰吧?”
“呵呵呵……我真是越來越中意你瞭。”
這一次,逐光騎士沒有再控制飛蛾,那一對重童眼註視著青年,笑道:“火焰的確不是【逐光】的本意,既然你這麼想知道,我就讓看看吧。”
隨著她的話音落下。
她腳下蕩起一圈圈漣漪。
難以言語的深邃黑暗擴散,竟是生生打破瞭青年水天月影之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