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虞在身體僵直的同時,眼前浮現出一具倒懸的無頭屍體。
正是懸在施粥房房門上的那一具。
李虞心中湧起一陣無奈,緊接著便是難以言說的疼痛,恍若全身都浸入雷火之中,被劈裡啪啦燒成焦炭。
意識沉入黑暗。
他隻是一個凡人身軀,在極致的疼痛下,自動陷入瞭昏迷。
另一邊。
超凡脫俗的四個人戰況更加激烈。
目睹瞭李虞暈厥的鑒空大師刀鋒更重,一刀快過一刀。
小楚王周身的血色光暈宛若實質,他臉上爬滿青色的血管,眼睛已經完全變成瞭污濁的血紅色。
但擴張的血紅光暈停在鑒空大師周身一寸便再也無法深入。
如果有人練就瞭神眼,便能看見在他舉頭三尺之處,有一持杵的怒目金剛,正是其身上的功德佛光將血霧逼退。
鑒空和尚壓制著周況,尋找著帶李虞脫離戰局的機會。
而那從周況頭上跳出的神將也被黑袍人徒手轟開。
黑袍人的拳頭開合,宛若兩把短槍,霸道無匹,顯然是脫胎自槍術的拳法。
如果李虞還醒著的話,或許會感到一絲絲熟悉。
不過,熟悉的人倒也不隻有他。
“不愧是武祖的槍法”,餘嬈帶著白色面紗,站在一座酒樓的樓頂,白裙飄飄,“可惜,他的傳人不是你。”
黑袍人冷哼一聲,右腳蹬地,大地碎裂。
他這一下快若弩箭離弓,一拳轟在金身神將的槍上。
神將立足地面,雙臂發力,槍尖與沛然而來的拳頭相撞,沒有任何招式僅憑純粹的力量,那拳頭便將大槍打出一個弧度,而後黑袍人腰身發力,大槍一下彎曲到極限。
“彭!”
神將的大槍被生生崩碎,他自己也被砸在墻壁上,身形搖晃,似乎難以維系自己的形狀。
“哎呦,生氣瞭?”,餘嬈拍瞭兩下手掌,“你可要努力瞭,我看倒在那邊的那傢夥,要是真出瞭此方世界,或許有可能先你一步呢。”
她向著昏在地上的李虞努努嘴。
餘嬈神色可愛,但是她腳下陰影中鉆出來的東西可就與可愛無關瞭。
一個面目猙獰,獨角向天的魔神,粗壯的六臂撐在陰影的邊緣,孔雀綠的舌頭一卷,而後遽然一躍,張開身子抓向黑袍人。
與此同時,身形晃蕩的金身神將也再度赤手殺來。
黑袍人被餘嬈激怒,不再用那一套演自槍術的拳法,而是原地站立,也不管攻殺而來的一正一邪兩個神袛。
他深吸一口氣,天空之上的大日隨之乍然一亮。
“咄!”,黑袍人發出一聲古怪的嘶吼。
六臂魔神和金身神將卻陡然停住身形,好像被凝固在瞭半空一般。
“還敢在我面前賣弄鬼神之術?”,黑袍人嗓音沙啞。
“呵呵”,餘嬈學著黑袍人也深吸一口氣,兩個神袛化作一縷黑金交雜的煙氣被她吸入腹中,臉上蔓延出黑金交織的花紋。
白裙若仙,妖冶似魔。
另一邊,周況被鑒空和尚劈開瞭衣衫,險而又險的躲過當胸一刀。
他低頭看看自己胸前的血痕,突然怪笑瞭起來。
一陣馬蹄聲由遠而近,急促的響起。
“禿驢!”,周況叫道:“你忘瞭這是誰的地盤瞭!你擋的住我,可擋得住軍隊嗎?”
周況的身後,沙土揚起,隱隱聽見戰馬的嘶鳴。
他放聲大笑,充滿譏諷:“你這位高僧大德,還要對普通人出手嗎?”
扶刀而立的鑒空和尚看向越來越近的騎兵。
他又轉頭看瞭看正在拼命廝殺的一眾綠林豪強。
最後,他深深看瞭一眼倒在地上,被幾個綠林高手保護起來的李虞。
鑒空和尚緊瞭緊握刀的手,又陡然一松。
他解下脖子上的念珠,向著李虞的方向一扔,正好落在胸前,“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可惜,殺孽終究難圓。”
大和尚肌肉鼓動,眉毛粗豎,他雙手握刀,臉上血氣翻湧。
不知何時,他舉頭三尺的護法金剛悄然閉目,似是輕輕嘆息。
本來鑒空臉上便有兇相,隻是之前他眉目間的悲憫沖淡瞭戾氣,看起來更多是金剛怒目,而非窮兇極惡之徒。
但是現在,曾經的慈悲被一掃而空,更久遠的兇戾燥怒再一次出現在面容上。
“貧僧俗名牟大洪,本就是擅殺官兵,劫掠荊揚的大匪,又說什麼對普通人動手?”,鑒空和尚暢快大笑:“老子縱橫綠林二十載,你這邪魔何曾見過你傢好漢爺爺的手段!”
鑒空和尚頭頂血氣翻湧,護法金剛已不見蹤影,取而代之的是磅礴而上的血氣狼煙。
狼煙沖霄漢,隱隱化作一個千臂千首的大阿修羅,讓那些奔馳而來的戰馬躁動不已,不敢向前。
他的心臟咚咚作響,本就高大的身軀再度拔高三分,
騎兵已至近前。
不願在人前顯露邪魔手段的周況不再出手,戰成一團的黑袍人和同樣不願意路面的餘嬈也易地再戰。
鑒空和尚,現在該叫他牟大洪瞭。
牟大洪一手拎著李虞,另一手握緊大刀。
“三十年來修善果,不曾殺人與放火”,他擎刀沖向列陣以待的南軍騎兵精銳,這些百戰老卒在戰火中拼殺也未曾後退一步,可現在對面隻有一人,他們卻荒唐的感覺是在面對一隻軍隊。
牟大洪刀鋒翻轉,隻攻不防,周身血沫飛起,殺入陣中。
“今日放下佛陀”
牟大洪一刀將擋在前面的騎兵連人帶馬劈作兩半,噴湧的鮮血將他染成猩紅的血人,他雙目眥裂,大吼著向前。
“殺生護生如何?”
長槍刺破瞭肩膀,弩箭射穿瞭胸腹。
“萬死難贖殺孽”
牟大洪身形再漲,大踏步向前,幾要殺穿瞭軍陣。
“來生再修正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