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紋銀百兩也不願意做?”,李虞皺著眉頭,“我要的也不是什麼稀罕款式,你們這是欺負生客?嗯?”
“這位郎君,您出手就是百兩紋銀,就算是生客,也是富貴生客,我們哪敢欺負您吶”,負責招待客人的鐵匠鋪小廝陪笑道:“隻是郎君可能不知,揚州城內是不允許私人鍛造販賣兵器的,若是個混鐵桿棒一類,我們也就做瞭,隻是這刀具”
“你便私下偷偷造瞭又能如何,價格可以商量”,李虞壓低聲音,“貴鋪生意這麼大,難道從沒做過非法活兒?”
“這是郎君不瞭解我們這行當瞭”,小廝叫苦到:“鍛造兵器的料子和尋常鍋碗瓢盆不一樣,都是在官府存瞭底的,私賣可是砍頭的罪。”
“李施主”,這時旁邊傳來一聲佛號,李虞轉頭一看卻是鑒空大和尚領著一個小和尚旁邊站定瞭。
小和尚大約就是鑒空提到的徒弟宏濟,他站在鑒空旁邊,真是對比鮮明。
宏濟小和尚一米七左右,身材偏瘦,唇紅齒白,與黑鐵塔一樣的鑒空大師相比,可以說是很清秀瞭。
“大師”,李虞回瞭個禮。
“恩人老爺”,這時候在裡邊幹活的鐵匠掀開門簾,便朝著大和尚行禮。
“不必,不必”,大和尚把鐵匠扶住,“出傢人慈悲為懷,路遇不平出手相助,不須講什麼恩情。”
鐵匠也是全身黝黑,胳膊粗壯似小牛犢,和鑒空和尚謙讓一會兒,像是兩個黑人相撲手在那裡過招。
“三兒,給恩人老爺拿些祥和春的素糕來”,鐵匠示意小廝去拿東西,又跟鑒空和尚道:“恩人老爺,一點兒素食,也不是什麼金貴玩意,您可就別推拖瞭。”
“可是”,小廝看看杵在一旁的李虞,意思是這邊還有事呢。
鐵匠瞪瞭一眼小廝,小廝也隻好回身走進作坊瞭。
古代拜師學藝,學徒在一定程度上就是師傅的私有財產,打罵由心。
“這位李施主也是我的朋友”,大和尚順著小廝的目光朝著李虞點點頭,“你要是想要打造什麼器物可以直接跟劉施主說。”
劉鐵匠這才轉過身向著李虞也作瞭個禮,“原來是恩人老爺的朋友,不知道想要個什麼器物?”
李虞把要求一說,劉鐵匠也和小廝一樣面露難色。
“不造兵刃是揚州的慣例,施主雖然武功高強,江湖經歷或許少瞭些,你說的那類大刀造不瞭,但卻可以先鍛打一把樸刀,也就不算犯禁瞭。”
鑒空和尚替鐵匠解釋瞭一下。
“大師說的是”,鐵匠附和道:“這樸刀可以算作是民間的農具,插上短把便是畬刀,山民多拿它開山和剝果子,隻是樣式與郎君所求究竟是不大一樣。”
“樸刀就樸刀吧,終究是一把刀”,李虞畢竟是現代人,不明白古代武器管制的彎彎繞繞,隻好點頭,“勞煩師傅多幫我鍛打幾次瞭。”
“郎君是恩人老爺的朋友,劉牛自然不會糊弄郎君”,鐵匠應承道,“兩天後,郎君自來拿便是。”
“五年前,劉鐵匠一傢路遇匪徒,貧僧碰巧路過”,三個人從鐵匠鋪走遠之後,大和尚看李虞神色好奇邊解釋道。
“大師慈悲為懷”,李虞學著大和尚念瞭句佛號。
“貧僧倒是沒想到李施主也是學刀出身”,大和尚很是惋惜,“不知道哪位高師能教出你這樣的天才。”
“我師父嘛”,李虞聳聳肩,“誰知道呢,他老人傢仙去也有幾年瞭。”
李虞回憶起自己的師傅,一個一絲不茍的老道士。
李虞本來也算是出生在武術世傢,傢裡經營著武館,當然,二線城市裡一個小武館,談不上什麼國術傳承,隻是個吃飯的生意。
他小時候就是一邊上學,一邊練武,畢竟他是個獨生子女,以後要繼承傢業。隻不過李虞的武學天賦確實很好,邊學習邊練參加武術比賽都能拿到大獎。
武術,在現代生活,更像是體育,比賽重視架子多餘重視實戰,李虞這時候卻真正入瞭迷,傢裡老人便把他交給他後來的師傅學拳。
老道士手裡是有真功夫的,但是遇著李虞的時候也要九十歲瞭,教瞭李虞八年,撒手仙去瞭,李虞功夫是學到手瞭,卻也還是沒處施展,傢裡的武館因為什麼傳武之類的也鬧黃瞭,入不敷出。
心灰意冷之下,他就索性買瞭形策申論,考公去瞭。
“那倒是無緣得見瞭”,大和尚唱個喏。
“這樸刀,是怎麼回事?”,李虞好奇道。
“樸刀,說是刀,其實隻是個刀頭,你要自己插上刀把才能用,就像鐵匠說的,它其實算作民間的農具”,大和尚笑道。
“師傅,我聽說書先生說,樸刀也叫綠林刀”,小和尚插話道。
“是,因為官傢禁瞭民間兵刃,這樸刀是最易得的兵器,插上長桿便是丈二大刀,插上短桿便是俗稱的砍刀,所以劫道的綠林豪強都愛用這個,久而久之,人們就叫它強梁刀或者綠林刀。”
大和尚拍拍小和尚的腦袋又說道:
“不過,他還有個別名叫義刀,因為起義的百姓也用這刀,朝堂上忌諱這個,又給它起瞭個雅稱,叫匹夫刀,匹夫短見嘛,才老想著造反。”
“粉飾太平罷瞭,刀砍在頭上,便知道是誰短見瞭”,李虞看著前面定南侯比武招親的旗子已經打瞭出來,圍著烏泱泱一群人。
“所以說,這樸刀或許也是要禁的”,大和尚唏噓道。
李虞這時候在人群裡擠身向前。
圍觀的人多,報名的卻不多。
“小哥,我也報個名”,李虞看著面前負責報名的定南侯傢仆。
“你你一個乞丐”,傢仆瞪大瞭眼睛,提著筆的手有些顫抖。
主人的女兒在他們看來那就是仙女,容貌,傢世,教養,哪個不是舉世罕見,怎麼可能讓個乞丐參加招親。
“也不撒尿照照自己”,旁邊的人議論紛紛,尤其是那些心動想要報名,卻也知道自己那點力氣隻不過是獻醜的人,更是大聲呵責。
“好像也沒有規矩說是乞丐不能參加吧?”,李虞裝模做樣的抖落抖落身上的破衣服,灰塵四起,四周的人趕緊捂著鼻子避開。
“乞丐,乞丐,自然是要乞一點什麼瞭”,李虞也不管這些人怎麼說,自己搶過筆把名字寫上去,“乞個老婆不過分吧?”
“你!”,傢仆說不出話,因為按規矩,比武招親隻規定瞭年齡,真沒規定職業。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窮”,李虞語重心長道:“這個FLAG要是立下瞭,我自己都要倒吸一口涼氣,桀桀感嘆一句,此子斷不可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