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無疑問,欲魔是多元宇宙中最美麗的生物之一,而昏迷中的欲魔身上幾乎感受不到任何與邪惡有關的特質。雖然武裝時這種女魔鬼都會戴著巨大的角盔,但她們的頭頂其實沒有象征獸性的犄角,身後也沒有尾巴,除瞭羽翼的顏色,幾乎和天使別無二致,也難怪有報告提到欲魔會利用自己的外表,去滲透一些偏遠地區的小教會,引導無知的凡人信徒走上一條無神可恕的墮落之路。
當然,在蘭斯洛眼中,眼前的這個欲魔和他的魅魔愛人相比還是差遠瞭。之所以沒有立即下殺手,除瞭出於對騎士信條的堅持,他還嗅到瞭一絲陰謀的味道。欲魔可不是普通的士兵,她們大多都在九獄的軍隊中擔任著級別不低的職務,隻要有欲魔出現的地方,幾乎必然會伴隨著魔鬼的軍事行動,而蘭斯洛可不希望自己的任務再節外生枝瞭。
束縛解除後,這名恩瑞耶絲很快就有瞭反應。她先是手指輕輕的動瞭動,暗示她的身體恢復瞭知覺,又過瞭幾秒鐘,魔鬼勐的從地上跳瞭起來,第一時間遠離瞭站在原地沒動的眾人,赤手空拳的擺出瞭攻擊性的姿勢,同時還用黑色的羽翼擋住瞭自己赤裸的身體。
“這是哪,凡人?”恩瑞耶絲用一種沙啞、充滿威脅意味的聲音說道,“我的裝備呢?”
“狩魔蛛的巢穴,欲魔,你之前被關押的地方。”蘭斯洛不急不慢的答道,同時用劍尖撥瞭撥地上的繭殼,“這裡面除瞭你,什麼也沒有,所以我們也不知道你的裝備去哪瞭。”
“狩魔蛛?”聽到這個詞,魔鬼的表情急劇變化,顯然是回想起瞭什麼糟糕的事情,“它們在哪?”
“首領被我殺瞭,剩下的大多都跑瞭。”蘭斯洛耐心的答道,“你現在安全瞭…除非你打算與我們為敵。”
“被你殺瞭?”欲魔的表情變的有些呆滯,“你們是什麼人?為什麼戴著那個面具?”
“救瞭你的人。”蘭斯洛看瞭看身邊的夥伴,“而面具嘛,自然是為瞭隱藏身份。那麼,可不可以讓我……”
“不行!”魔鬼不等人類騎士說完,直接打斷瞭他,“我從來沒有承諾過要給救我的人任何回報,所以我不欠你們任何東西!”
“但你確實欠我們一條命。”蘭斯洛冷靜的指出,“如果不是我,你現在已經被吃掉瞭,連同精華一起,根本不存在什麼‘在九獄的火爐中重生’那種好事,所以你確確實實欠我們一條命。還是說,魔鬼對於欠債這種事也是可以隨口抵賴,說不認就不認的?如果真是這樣,那倒也沒啥,你大可以就這麼離開,我回頭再查查該往巴托地獄的哪個地址寄投訴信。”
“哼,不用查,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知道火山堡在哪麼?紮瑞爾女大公的行轅就在那附近,你有什麼不滿直接去找她投訴好瞭。”女魔鬼神色傲慢的答道,“再見瞭,凡人們,我還有軍務在身,就不奉陪瞭。看在你們確實救瞭我的份上,送你們一句忠告,趕緊離開這個鬼地方吧,離的越遠越好……”
欲魔張開瞭黑色的羽翼,迅速消失在瞭幽暗的通道內,隻留下幾名夥伴在原地面面相覷。
“真是個沒有禮貌的傢夥。”佈魯托啐瞭一口唾沫,“我剛才就該直接一錘子砸爆她的腦袋。”
“就這麼讓她走瞭麼?”阿拉密爾朝蘭斯洛投來疑問的目光,“如果我沒認錯,那個欲魔似乎正是……”
“我知道,就是當年追殺我的那個。”蘭斯洛微微一笑,“殺瞭她對我們又沒有什麼好處,要走就走吧,難道我們還能把她強行留下不成?”
“我比較在意那個欲魔最後說的幾句話。”卡拉林皺著眉頭,“紮瑞爾在火山堡附近?戰局已經發展到這種程度瞭麼……之前是靠著雙橋鎮的補給支援,火山堡才能穩固戰線,可這種合作關系已經被烏暗主君親手破壞瞭,而換來的隻是一座根本無法運轉的廢城,現在附近唯一還能為軍隊提供補給的就是……”
“我們頭頂上的綠洲堡。”蘭斯洛聳瞭聳肩,“那個魔鬼臨走時,還說自己是有軍務在身,沒錯吧?”
“沒錯。”佈魯托點點頭,“她是那麼說瞭。”
“看來咱們放對人瞭,無論魔鬼們對綠洲堡有什麼計劃,我都不會反對的。”蘭斯洛笑著搖瞭搖頭,“昨日的盟友成瞭今日的死敵,而現在我們又與昨日的死敵眉來眼去……隻能說真不愧是血戰。好瞭,大傢也休息的差不多瞭,我們繼續上路吧。”
夥伴們聞言紛紛點頭,整理好各自的裝備後,他們離開瞭這座還殘留著焦湖味的洞穴。雖然一行人已經大大的偏離瞭原有的路線,但憑借蘭斯洛從狩魔蛛那裡獲取的記憶,根本不用擔心在這座錯綜復雜的地下迷宮中迷路。
如果一切順利,他們能在兩個小時之後抵達那座巨型屍坑的底部,然後蘭斯洛隻要取出冥河長戟,將屍坑裡的那些骸骨收走就行,這應該不會太難,反正坑底也沒有守衛,不會有人來阻止他們的行動。蘭斯洛不由的在心裡默默的祈禱,祈禱隨便哪個靠譜的神明,保佑不要再出什麼意外瞭,一天拯救一次多元宇宙已經夠多瞭,這個世界最好不要太依賴英雄。
然而遺憾的是,並沒有哪個靠譜的神明聽到瞭他的祈禱,即使有,那她們多半也隻能表示愛莫能助瞭。
隨著逐漸接近目的地,蘭斯洛變的越來越不安,他的靈覺感應到瞭大量活物的氣息,仿佛他們正朝著一座喧鬧的軍營前進。很快,隊伍中的其他人也知道瞭,因為在通道的前方,正有一股特殊的惡臭飄來,伴隨著一首混雜著怯魔的咕噥、狂戰魔的怒吼、弗洛魔的尖叫等多種深淵位面居民的大合唱。
“該死的,前面怕是駐紮著一支惡魔軍團吧?”佈魯托用手扶瞭扶自己的頭盔,他此刻已是全副武裝的狀態,“老大,你沒帶錯路吧?”
“知道有惡魔軍團還不小聲點。”蘭斯洛瞪瞭矮人一眼,“前面不遠處就是出口瞭,附近應該沒有人看守,我們可以在那觀察一下情況。”
幾分鐘之後,夥伴們便抵達瞭通道的盡頭。眾人躲在石塊的陰影後,小心翼翼的探出腦袋,而映入眼簾的景象讓他們驚訝的差點叫出聲來。隻見在鋪滿瞭屍骸的坑底,赫然聳立著一座巨大的傳送門,而且很明顯是一座半永久的傳送門。不斷有惡魔從傳送門中走出,蘭斯洛大致估算瞭一下,大概兩個小時就能通過一支惡魔軍團,規模雖然不能和當年準備反攻火山堡時在雙橋鎮弄出來的那個相比,但速度也是非常驚人瞭。
而在傳送門的周圍,則有大量的中低階惡魔守衛,為首的是一名六臂蛇魔,負責指揮通過傳送門的惡魔,並命令它們沿著屍坑邊緣向上的通道離開;她的副官是六名迷誘魔,每個迷誘魔又各率領一支由狂戰魔組成的戰鬥小隊,把守著傳送門的各個方向;而在它們頭頂,還有大量的弗洛魔在空中盤旋,下方的傳送門一旦發生變故,這些飛行的惡魔能第一時間提供支援。
至於這座傳送門以及這些軍隊效忠於誰,答桉是顯而易見的——這些惡魔的黑旗上是一個有著六根指頭的白骨手掌,而同樣的旗幟,蘭斯洛不久之前還在雙橋鎮的廢墟上見到過。
看著格拉茲特的徽記,蘭斯洛真是恨的牙癢癢。從他離開父親的城堡,追隨騎士王亞伯特的起義軍,這都苦瞭多少年瞭,他終於享受到瞭一點點溫柔,食髓知味的他以為自己有能力把握住這份幸福,但烏暗主君用它的蛇形巨劍碾碎瞭人類騎士的夢想。
蘭斯洛沒有立下什麼復仇的誓言,因為他知道無須用言語來鞭策自己,他一定會讓深淵領主付出足夠的代價。
“所以,這就是為什麼格拉茲特的軍隊能從綠洲堡發動突襲……”卡拉林用盡可能小的聲音說道,“有這座傳送門在,隻要一天的時間,深淵領主便可集結出一支足以將雙橋鎮淹沒的大軍,而深邃的屍坑也能起到掩人耳目的作用。”
“你不是一直說,魅魔女王跟六指不對付麼?”佈魯托跟著滴咕道,“這座傳送門怎麼解釋?難道那對狗男女結盟瞭?”
“隻要雙頭狒狒還是深淵中最厲害的塔納厘,那種事就不可能發生。”學者十分篤定的答道,“但是下面的人可就不一定瞭,我猜多半是莫洛那傢夥找瞭個新主人…這類的事在深淵裡還是挺常見的,而且我知道它肯定能幹的出來。”
“蘭斯洛,我們現在怎麼辦?”阿拉密爾剛才一直有些走神,這會兒才將註意力放到眼前的事來,“這種情形下,你應該沒辦法取走傳送門下面的那些骸骨吧?”
“有那座傳送門和它的守衛在就不行。”蘭斯洛無奈的聳瞭聳肩,“走吧,我們先去別的地方等等,也許事情很快就會有轉機……”
“去哪兒等?”佈魯托好奇的扭過頭,“轉機又是什麼?”
“魔鬼。想想那個欲魔說的話。”蘭斯洛臉上露出一縷神秘的微笑,“至於說去哪兒…當然是找個能給你弄兩杯麥酒的地方。跟我來,我知道那邊還有一條通道……”
半個小時後。
在綠洲堡一處僻靜的小巷子裡有一口井,井口被一塊沉重的石頭死死的壓住,可突然,那石塊開始移動,發出低沉的摩擦聲。兩個蜷縮在陰影中的誇賽魔害怕的跳瞭起來,如同受驚貓咪般迅速消失在瞭破碎的土墻之間,仿佛某種正好很喜歡吃它們的兇獸即將從井中出現一樣。
那是蘭斯洛弄的把戲。深淵靈氣最實用的作用之一,隻要略微放出一點點,便對低階的魔物有著極佳的恐懼效果,蘭斯洛已經用的非常熟練瞭。用靈覺確認周圍無人後,他將石頭推開,第一個從井口翻瞭出去,接著將同伴們一個一個的拉到瞭地面上。將石塊重新放好後,眾人迅速離開瞭這條小巷,然後就一頭紮進瞭綠洲堡熱鬧的街道中。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綠洲堡就是一個翻版的雙橋鎮,這裡的街道上同樣擠滿瞭血戰傭兵、陪酒侍女和位面商人,兩邊同是商鋪、酒館和旅店。不同之處在於,這裡明顯要更混亂,同時也更邪惡——隨處可見戴著枷鎖的奴隸,被貨主當眾鞭打和叫賣;一半的傭兵們看起來剛剛使用瞭某種致幻的藥物,另一半看起來在五分鐘前剛剛殺過人;至於那些在路邊攬客的魅魔和半惡魔,她們會在第一時間含住任何朝她們伸過去的物體,猶如某種食肉性的植物。
一切看起來都和雙橋鎮很像,同時又一切都和雙橋鎮不一樣。蘭斯洛發現自己極其討厭這個地方,而他對這種感覺並不陌生——上次來的時候,他也產生瞭同樣的感受。不同之處在於,上次他的隊伍裡有一個地精,而那傢夥做的炸彈讓蘭斯洛無比懷念。
想到這裡,蘭斯洛心中微微一動,他朝夥伴們打瞭個手勢,示意大傢‘跟我來’,接著憑著記憶朝著某個方向走去。他帶著同伴們來到瞭商業區的邊緣,找到瞭一間特別的酒吧。酒吧似乎最近才重新翻修過,但依然保留瞭原來的舊招牌,上面刻著一個插著玫瑰的酒杯。
蘭斯洛有些期待的推開瞭酒吧的大門,帶領夥伴們魚貫而入。
盡管此刻還不到傍晚,但酒吧內部已是十分昏暗瞭。蘭斯洛有些驚訝的發現,酒吧裡的客人並不少,在他們進來的瞬間,至少有一打警惕的目光落在瞭自己身上。不過這些目光很快就移開瞭,因為蘭斯洛和夥伴們仍然戴著死者之主的面具,這讓他們在一般人眼裡隻是一群面目模湖、缺乏特征的普通人。
蘭斯洛期待的望向吧臺,希望找到某個熟悉的身影,但他的期待立即落空瞭。站在吧臺後面的不是當初那個強壯的狼人,而是一個看起來冷冰冰的女性提夫林,她用目光為蘭斯洛一行人指瞭一張空著的桌子,然後就繼續忙自己的事瞭。
“看來老雷普不在這啊。”佈魯托拍瞭拍蘭斯洛的後背,“我還怪想他的…嗯?大哥你怎麼瞭?”
夥伴們順著蘭斯洛的眼神望去,隻見人類騎士正緊緊的盯著角落裡的一張圓桌。圓桌旁的高腳凳上坐著三名氣質出眾的女士,分別是一個藍色頭發和一個綠色頭發的美艷女子,以及一個一頭黑發,看起來比小尹莎大不瞭多少的小姑娘。她們的桌上放著遠超正常人食量的肉排,而且顯然已經吃瞭一多半瞭,看起來完全沒有要慢下來的意思。
最關鍵的是,佈魯托總覺得這三個人有些眼熟,自己以前…應該是不久以前才剛剛和她們見過。